30、京城444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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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时代不反抗，就意味着同谋。——让-保罗·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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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凄凄，雨淅淅，郎君啊郎君，你怎能忘记我这满腔真心，郎君啊郎君，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嘉顺末年，华国送第一批学生赴外留学，这可谓是本朝史无前例的头一等大事，此事由军机大臣顾远和恒亲王弈洹全权负责，真真是尤为新鲜的第一例，此番革新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哎呦，老六，你听说了吗？那可是派了三十个学生出去。”
“整整三十名！”
赖二伸出三根手指头，面色惊异，啧啧称奇：“真是万万想不到啊，朝廷是如何能松口的。”
卖烧饼的老六头都没抬：“有什么好说的，这世道，再不变变，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活不下去。”
“知道那贺府吗？说是近来府里不安生，连如此大富大贵之家都破落了，闹得没脸。”
“这世道，唉。”赖二一边啃烧饼，一边摇头，嘟囔着，“说的在理，那些天家老爷才不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不过你说的贺府……”赖二压低声音，别看他人粗犷，实际啊是个教书先生，“河立总督的那个贺，那不是自本朝起就世代显赫——怎么个破落法？”
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左右的菜贩子忽然插嘴：“他们家死人了，说是大少爷，破席子一裹丢乱坟岗了！”
“诶呦，去去去，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你看看你那大葱，一早上卖出去两根。”
赖二嫌弃地摆摆手，赶狗似的赶人。
小菜贩子脸憋得通红，把辫子往背后一甩，挺起胸膛大声嚷嚷：“我娘是他们家的长工，亲口听人家说的，我干嘛骗你！”
“那大少爷本就是个病秧子，我娘说了，府里本就待他不好，也不差这几年。”
“那大小姐才是被千般宠万般疼的呢。”
“诶呦喂，你还，你还跟我犟起来了。”
这几人话中的贺家原是京城里有名的望族，说这贺家先祖是和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弟兄，正可谓是过命的交情，便被封为镇国公，世代承袭。
贺家也是人才辈出，几乎每朝都出一名能臣武将保其家族长盛不衰，可正是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在这几十年却迅速落魄下去，三代以内都未曾立过功名，只有那年过九旬的老爷子还占着个河立总督的名头。
最近更是流传着风言风语，说是贺家闹鬼，姨娘毒死了大房的少爷，不瞑目的大少爷化成厉鬼来索命了。
据那当值的打更人说，他子时恰好撞上贺家门前一身白衣面目狰狞的公子，吓得是屁滚尿流。
贺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哪还有什么脸面啊，那叫一个颜面扫地。
与之相反的，正是现下风头无两，颇受器重的军机大臣顾远，顾氏本是小族，厚脸皮地与贺家占了个偏亲，贺家主的第三房妾室正是顾家女。
但这偏偏出了个顾远，两家关系便不可同日而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顾远那唯一的儿子顾辰安赫然也在赴外留学之列。
不过就算这世道再乱，日子也总要过，弹指刹那，五年转瞬即逝。
“这变化果真是——我都要认不出了。”顾辰安坐在归家的汽船上，这船上坐的，大多是学生教师或是北上奔波的商贾。
青年十四岁便远赴别国，虽说现在年且十九，尚未弱冠，但气质已然脱胎换骨，沉静而又温和，在外这五年，他整个人犹如被火淬炼一般，所见所闻都与从前大为不同。
他穿着衬衫夹克，扎着黑领结，全然一副西式打扮，再加上那副俊俏的模样，频频引得众人侧目。
顾辰安向外看去，码头上密密麻麻都是人，除了搬货的伙计，还有穿着汗衫的车夫，来接人的男男女女。
青年带着感慨的意味，摇头叹道。
“京城啊，是好久不见了。不知昀莲妹妹过得如何，现下可好？”
他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就是心里记挂的人——小时候同住一处的昀莲妹妹，贺昀莲。
他还记得昀莲妹妹从小身子骨便弱，日日都要喝药，那药奇苦，她却一声不吭灌下去，顾辰安每每看着都十分心疼，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但这三年来，顾辰安远在大洋彼岸，贺家也必不会让未出阁的女儿与自己有来往，二人断了联系，不知再见能否像幼时那般亲近，大约也是不行了。
呜——汽船鸣笛声骤然响起，船已到港，码头上爆发出一阵阵吵嚷声。
“哎，三轮儿，走不走哇？有没有人走一个？”
“这边排队，不要挤，别抢位置！”
“这箱子帮我搬下去，我付你钱。”
穿着黑色马褂，绑着长辫的矮小中年男人差点蹦起来，两手大张，挥舞着，中气十足地吼。
“少爷！辰哥儿！这儿，往这来！”
顾辰安提着箱子，见到故人也是十分激动，张福是顾家的管家，幼时十分关照顾辰安，二人关系素来亲厚。
“福伯！”
“诶呦，我的小少爷，真是——出去一趟真是大不同了。”
看着面前俊俏脱俗的青年，张福眼底隐隐有泪光闪过，粗糙的手抹了一把脸。
“福伯，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唉，是啊，回来了，回来就好。”福伯带着顾辰安上车，顾家作为革新派，早早地用起了四轮车，“老爷候在府里等着你呢。”
顾辰安其实并非顾远亲生，而是顾家从人牙子那买来的孤儿，顾家本就人丁稀少，到了顾远这一脉膝下更是无人，没法子，顾辰安便被抱养回顾家。
福伯说着，面色踌躇，强撑着个笑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觉察到奇怪的顾辰安直接问道。
“福伯，怎么了，你有话对我说？”
“老爷近来，怕是不大好了。”
民间往往避讳死亡“老了”“不大好了”都是一种委婉的说法，表明这人已经命不久矣。
“我爹？怎么可能……我爹的身子骨怎么会……”
福伯压着声音，他是真心对这个小少爷好，把他看作是自己的亲儿子：“辰哥儿，我说句冒犯的话，你出去这几年，老爷行事越发荒唐，活脱脱啊就是——”
男人左右瞄了一眼窗外。
“中，邪，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京城444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