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灯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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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热闹的车站，不过当我踏进驶向东区的列车后，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没有什么人的车站，静悄悄的列车。
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自己的光屏上敲打着什么，四周只有轻柔的歌声在回荡。
列车启动后没有任何的动静，等我朝窗外看去，才发现楼房在飞速倒退着。
时间越过越久，电车越开越远，直到窗外的破败逐渐被高楼取代，我看到了中区的样子。
这实在是像我在矿道入口的小城处看到的黄沙城中心区，也是如此的高楼林立，压迫感扑面而来。
只是近了才发现，在这压迫下的中区明显充斥着时间的痕迹，倒像是一座辉煌过的旧城。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就是这样的。
如果说中区的辉煌存在于过去，那么东区就是更具有时代感的新城。
我无法描述它带给我的感觉，西部到中部是递进式的，可东部就是完全割裂的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的每栋高楼外都有一块块淡蓝的或淡绿的浮屏，钟远说那东西叫防护屏，可以有效防止一些物理攻击。
我嗅到了不安定的气息，却也没有再问。
不知道看了多久，我感到眼皮子变得很沉。奔波了一整天，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纵使我害怕在这种陌生的地方睡着，浓烈的困意也还是让我闭上了眼睛。
只是短短半个小时，我却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我梦到了母亲将织好的帽子送给我时，眼里掩不住的温柔，梦到了哥哥第一次带我离开矿道，带我看夜空正中央挂着的那轮月亮。
我甚至梦到了父亲，他模糊的脸，和听不见点声音。
我的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的围巾便是他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自那以后，我的母亲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前柔弱的一面不复存在，浑身上下都冒着尖刺儿，硬是将我和哥哥平安养到大。在矿道，一个只身一人的女性想要活下去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
她从未抱怨过什么，只专注地做她该做的，留给我们的永远是最好的一面。
我也常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原因无他，我的家人都太优秀了。而我生来就胆小懦弱，到现在也没做成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甚至在离开前也只是做着最低等的工作，勉勉强强养活自己。
他们不让我麻木地活着，可是又怎能不麻木呢。
混沌间，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
睁开眼后我还是沉浸在梦里，直到听到熟悉的电子音播报：
“列车已到达：东区站。”
“醒了就赶紧走，回家睡觉更舒服。”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睁开眼，窗外的景象尽收眼底。
在车上飞驰时远远看到的那些足矣让我感到震撼，更别提现在是身处其中。
我还没有准备好在这种地方活动，感觉还在梦里一般。
不过我却是没有走出车站。
钟远带我乘了另一种电车，规模要小些，环境也更加随意。
他说，这里距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坐这个要快些。
要去他家里？我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有点焦虑地四下张望，感到坐立不安起来。
老实说，我不大知道真正的“家”是什么样子的，总不能是那破帐篷的模样。
没有见过的东西连想象都是困难的，于是连心底的恐慌都变成了期待。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那是西角大楼，是东部，或者说整个集中区的中心。”
见我久久望着前方最特别的那栋楼不说话，钟远开口解释了一下。
它的特别不在于形状有多怪异，而是简单到突出。不似其他高楼那般裹着各色的霓虹灯和悬浮的光屏，只是孤零零地笔直地立在那里。
我问他西角大楼这样重要的建筑为何没有防护屏，他说空出来的那一圈就是保护屏。
我无法理解，转头又被其他的东西吸走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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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远的家在一处很漂亮的小区里。
我跟着他乘坐电梯到三十九楼，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的地方。
看着脚底下的繁华，我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反而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也是这时我才知道，长久生活在地下的我，原来是如此的喜欢高处。
我知道人该住在房子里，只是一直对房子的内部缺乏想象。等我进了钟远的家，才发现也不过是这样。
得到批准后，我在屋子里乱逛起来。走了一遍后，我最喜欢的就是那间书房。
房间里的其中一面墙做成了书柜的样子，上头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类型的书，看上去被保存得很好。
钟远拿了个杯子倚在门边上边喝水边看我，心情很好的样子。
“只要你之后为总部效命，也会有自己的房子的。”他说。
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
由于上面没有什么安排，钟远很大方地划了个房间给我，让我今晚就在这歇下。
他叫人给我带了好几套衣服，随便地塞进我的衣柜里。然后我又一一拿出来叠整齐了再放进去，乱糟糟的看着实在是不舒服。
我学会了这里大部分物品的使用方法后，便捧着新的衣服洗澡去了。
等我再出来就闻到了饭香，他招呼我吃了晚饭，又催促我吃完快些去睡上一觉。
他把我的背包、手套、帽子和围巾都洗好烘干了，闻着有股淡淡的香味。
我抱着它们回了房间，放在桌子上。
“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会很忙，早点休息，时间到了我会叫你。”钟远看我躺上床后顺手关掉了房间的灯，临走时又不忘嘱咐一句：
“记得穿新衣服！别等会那边觉得我虐待儿童。”
门“咔哒”一声合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侧身去看窗外交错复杂的建筑物，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生活要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我醒来时，天空泛着微光，整个城市都像是蒙在一层雾里。
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纯色的，最多带点拼色，没有什么图案。我最终挑了深灰色的上衣和裤子，以及一件墨绿色的风衣外套。
时间还早，房子里静悄悄的。
我看见桌上有两支笔摆在那里，于是拿出了刚买的笔记本，想学着哥哥的样子写个日记。
刚想下笔，却犯了难。
我现在能看懂的字不少，但是能看懂不等于写得出来。思来索去，我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旧书，打算在里头找找我想要的，然后照着写下来。
这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磕磕绊绊写了半个小时，字没写两个，我倒是又看起来了。
虽然已经翻阅了无数遍，但再看也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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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我合上手里的书，抬起眼来看着那个自称是副所长的男人。
“你想了解的都在这本书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问的有很多，不过此刻并不重要了。
“我该做些什么？”
书里简单介绍了一遍南方总部以及一些大概算是人类常识但是我并不知道的东西，却没有提到任何关于我之后的安排。
副所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说：
“你的当务之急是赶上其他同龄人的进度，之后的事情我们再一一给你解释。据我观察，你不会放弃这个读书的机会的。”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冷下脸色，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挂上笑脸。
“等会会有人给你发接下来的安排，照着上面去做就可以。”
“灯塔期待你的表现。”
离开这个令人感到不适的办公室后，我觉得整个人舒畅许多。
左手手腕上的通讯器微微亮起，这是有消息送达的信号。
通讯器是今早总部的人给我的，拿到时已经绑定了我的个人信息。
我调出刚收到的那封邮件，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从今天往后数三个月的计划表，内容精确到小时，好在计划是从明天开始排的，我还有一整天的自由。
思来索去，我在通讯器上买了张中区的车票。
凭着昨日的记忆，乘车的过程还算是顺利。我还没有想好下车后要去哪里，说实话我也并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去。
所以当我看见中区车站的大屏上滚动的关于某个商业城的广告时，便决定去那看看。
依着路线乘电车到了临东街，刚出站就被人潮糊了眼。
我跟着人群不知道往哪里去，倒是看了满眼的花天锦地。
街两旁的铺子装修得和其他地儿的不大一样，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种模糊的熟悉感。
前头有大爷推着小车在吆喝着什么，走近了看了才知道是卖花糕的。
我不知道花糕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价格不贵，就随手买了支尝尝。
外形是白色的长条，沾了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在边上，吃起来只有淡淡的甜味，还有些粘牙。
一连尝了好些移动摊子上卖的叫甜点的东西，本来没有盼头的日子忽的就明亮了起来。
时间排得紧又怎样？总比在矿道里半死不活地过日子好。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跟着逛了两个多钟，我感觉双腿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瞧着已经到了饭点，于是我进了最近的一家铺子，点了他家招牌的牛腩饭。
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饭店的小电视上播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时候的我还没有“电视”的概念，只觉得奇怪又有意思。
和昨天那家面馆一样，有人将我点的饭端上我的桌子，浓郁的香味顿时让我感觉饥饿起来，明明刚吃了不少甜点。
那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拧眉看了我好几眼，然后又摆出一份惊讶的表情来。
我搞不懂他的意思，又感到局促起来。难道是我长得很奇怪吗？
好在那人并没有看我很久。
“你长得和我偶像也太像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灯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