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今天挨打了吗？》棠挽竹

23、第 23 章

　　刘子彦见到赵逸尘，脸瞬间黑了，半晌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沈柠安也不想在这多待，翻了个白眼，拉着赵逸尘就要走。

　　赵逸尘侧着身，对刘子彦冷冷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有啥事冲我来就行，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

　　“要不是看在刘教练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忍你这么久？”

　　刘子彦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抬眼瞪了赵逸尘一下，那眼神像是要刀人似的，随后就一个转身迅速跑开，很快就没了身影。

　　“嘁！”赵逸尘向他离开的方向竖了个中指，“这么快就跑了？垃圾！”

　　随后他又看向沈柠安，问道：“刚才他怎么欺负你的？你手怎么样？拿来我看看。”

　　沈柠安甩甩手，“没咋样，就是被抓了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赵逸尘抬了起来，拉开袖子一看，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一个清晰的红色手印。

　　“他有病吧！”赵逸尘在那手印处揉了揉，“使这么大力！你痛不痛？”

　　“哎西，行了行了。”沈柠安收回手，“就是有个红印子而已，又没破皮流血的，能疼到哪去？”

　　随后她张开手掌，露出掌心里那片长条形口香糖，“他刚刚就给我塞了这玩意。”

　　赵逸尘看着这连外层包装皮都没有，只剩下皱巴巴的银色锡箔纸的口香糖，无语了半晌，说道：“赶紧扔了，都不知道在裤兜里塞了多久了。”

　　“你要是喜欢吃，我送你那种罐装的，比他送的要好几万倍！”

　　沈柠安：“……那倒是不必。”

　　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吃口香糖，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眼也不抬地就把手里那玩意扔了进去。

　　＊

　　刘家的别墅里，刘教练正在客厅泡茶，热水冲泡的声响和茶盏相碰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很快屋子里便茶香四溢。

　　刘子彦刚刚回来，才刚在玄关处脱下鞋，就被刘教练叫住了。

　　他慢吞吞走到刘教练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教练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随后就端起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想喝酒？”刘教练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刘子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我真的想喝。”

　　刘教练摇了摇头，把茶杯放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怎么，你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偏偏赵逸尘一生病，你就突然想喝了，还就那么巧的刚好被拿错了杯子？”

　　“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你想干什么，但你也不傻，因为这种赌概率的手段一般都很难定罪，你咬死不认别人也拿你没办法。”

　　刘教练全程没有看刘子彦，只是拿着镊子把茶叶一根又一根挑出来，“你从四岁开始就跟着我，也是我的问题，没把你教好。对今天这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几句——”

　　“做好一切事情的前提，是要学会做人。我知道，对所有运动员来说，比赛很重要，名次也很重要，但如果某个名次是你要靠着陷害别人才能勉强得到的话，那它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竞技体育的金牌所代表的，是运动员对人类极限的挑战，而不是对人类底线的试探。”

　　“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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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彦最后仍是没有说一句话，也没喝桌上的茶，慢慢起身挪到了房间。

　　关上门后，他顿时松了口气，走到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包巴掌大的绿色包装餐巾纸，这包纸已经用了一半，包装也有些褶皱。

　　他轻轻打开包装，凑近鼻子嗅了嗅，没嗅到任何气味。原本的茶香味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了。

　　这是一包七年前的餐巾纸。

　　那年的刘子彦13岁，在青年组大奖赛上发挥失误，苦练了很久的跳跃只成功了两个，其他全都摔得很惨。

　　他本身就怕疼，又在这么重大的比赛上接二连三地发挥失误，心态越滑越崩，最后几个动作都是草草了事，刘教练在场外看得全程黑脸，频频摇头。

　　而反观赵逸尘，那年15岁的他意气风发，所有动作都完成得干净利落，堪称教科书般的表现使得他完美拿下总决赛金牌。

　　那天比赛结束后的晚宴上，所有人都围着赵逸尘转悠，各国运动员教练员都来找他聊天合照，刘教练也一直在他旁边，咧着嘴笑得非常开心。

　　刘子彦虽然和赵逸尘他们坐在同一桌，但他只是低着头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夹菜，对面的欢声笑语组成的热闹完全与他无关。

　　来找赵逸尘的人在他们那桌围了一圈，刘子彦感觉自己正不停地被挤来挤去，连空气也变得稀薄，很快就没了食欲。

　　于是他起身拨开人群，一个人跑到走廊外边透气。

　　身边也路过许多人，但他们只是看了他一眼，有的甚至连看都没看，就这么直直与他擦过。

　　走廊外可以看到北欧夜晚的雪景，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了四周每一棵云杉，也照亮了云杉上层层叠叠的白雪，雪中的冰晶在光里一闪又一闪，像是一颗颗冰封的泪花。

　　那时的刘子彦感觉自己像这些冰雪一样落寞，一样寂寥，一样无人在意。

　　外边的气温估摸着有零下十几度，刚从眼里流下的泪珠还没滑到下巴，就给冻住了，他只能赶紧用手擦掉，但他越是擦，眼泪就掉得越多，最后他干脆埋头蹲下，让眼泪自己从眼里直直砸向地板，随后在地板上慢慢凝固成白色的冰晶。

　　就在他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后背却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怯生生抬头，就看见了一包绿色餐巾纸。

　　“擦擦呗。”面前是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正上下细细打量着他。

　　随后她说道：“我认得你，你是赵逸尘的师弟对吧？我看你们都在一起练习。”

　　“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因为比赛失误了？”

　　刘子彦又把头深深埋下，没有回应。

　　女孩在旁边蹲下，安慰道：“没关系的啦，一次失误又算不了什么的，下次再努力就是咯。”

　　“你看我，我上学期期中考数学还只有78呢，但是这次期末考我考了108！不仅及格了还超线28分呢！”

　　刘子彦闻言，稍稍把头抬起了一些，说道：“是超了18分，不是28，你算错了。”

　　女孩愣了一下，有些耍起了脾气，“……你关注这个干嘛！这不重要！”

　　“我想说的就是，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就灰心丧气嘛，语文课上学期刚学的那篇课文不是有这段嘛！”

　　刘子彦抿了抿嘴，“我还没学过。”

　　女孩眨眨眼，恍然大悟道：“对哦，你比我小两岁呢。”

　　随后她把餐巾纸塞到刘子彦手里，“总之，你不要哭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去里面吃大餐吗？比赛年年有，但这种大餐可不常见啊！”

　　女孩说完就站起身，说道：“我先进去咯，拜拜。”随后就一蹦一跳朝宴厅走去。

　　刘子彦打开手里的绿色餐巾纸，抽出一张，鼻尖瞬间被一股清新的茶香味包裹。

　　好香的味道。

　　他颤巍巍站起，用尽自己最大的勇气，朝女孩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头灿烂一笑，“我叫沈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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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渐渐回笼，刘子彦轻轻把打开的餐巾纸包装重新粘上，并把它放回原位。

　　接着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很厚的本子，翻到空白页，摊在桌上。

　　随后就提笔开始往上面写东西。

　　“11月10日星期一 晴”

　　“今天，我又见到她了，这是我和她今年的第三次见面。只是，她一见到我就过来质问我，语气很凶，但我不介意。”

　　“但是，她这次来完全是为了给赵逸尘讨公道，伯父刚才也出言警告我……我很难受。”

　　“凭什么？凭什么我想要的，赵逸尘全都有？凭什么我苦练那么久的动作他只花个一两年就能做出来？凭什么我梦想的金牌他能如此轻松地得到？凭什么我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柠安也好，伯父也好，伯母也好，全都一直围着他转？我明明和他付出了一样的努力，凭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几句话下来，刘子彦写字的手越来越用力，字也在笔记本的纸上越写越深，最后纸被尖利的笔头戳破，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但刘子彦没有停下，直接拿着笔在笔记本上乱划起来，一滴又一滴眼泪滴落在纸上，而下一秒就被快速游走的笔头划乱，源源不断地渗进破碎的纸页之中……

　　＊

　　晚上八点，和顾岐州秦若临他们告别后，沈柠安就和赵逸尘一起上了车，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你真没事儿了？”沈柠安用十分怀疑的眼神打量了赵逸尘一眼。

　　毕竟早上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神清气爽地竖着出门，结果中午就横着回来了。

　　“这次是真的已经好了！”赵逸尘立马趴在地上做了好几个俯卧撑，又轻盈地来了好几个三周跳，得意地说道：“多亏了顾兄给的中药，我现在精神得能跳好几套自由滑！”

　　沈柠安：“……”
　　“顾兄？顾岐州？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赵逸尘听了，嘿嘿一笑，“就刚才，他送我去接你的时候。”

　　沈柠安：“……好好好。”

　　男生建立友谊的速度都堪比火箭吗？
　　真是令人羡慕嘞。

　　刚回到家还没过多久，沈柠安已经开始犯困了。

　　今天凌晨四点就被吵醒没怎么睡，上了一天班后还跑去刘教练家里找刘子彦那贼人吵架，实在是累坏了。

　　才九点半不到，她就飞扑上床，把被子胡乱一抓就是睡。

　　赵逸尘在客厅做了些体能训练，出了一身汗，抓起浴巾就打算进浴室洗澡。

　　浴室里有面大镜子，一开门就能看到。

　　赵逸尘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秃头看了好一会儿，目前那里还是一片光滑，寸草不生，令他着实有些悲伤。

　　随后他又把视线移到花洒旁装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架子上，盯了几秒钟后，默默把那橙色的脱毛膏瓶子拿远了一些。

　　这架子上很多瓶子的瓶身写的都是外文，赵逸尘大多都看不懂，挑挑拣拣半天，都还没认出来究竟哪一瓶才是洗发水。

　　为了那脆弱得已经不能再受任何重创的头发，他决定在使用之前找沈柠安问清楚。

　　于是他用手勾住瓶子的泵头，左手勾三瓶右手勾三瓶，嘴上还叼了一瓶，用手肘灵活地打开了沈柠安的卧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