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今天挨打了吗？》棠挽竹

17、第 17 章

　　赵逸尘赶回来的时候，消防车正在楼下亮着灯，而楼上的火已经灭了。

　　滚滚黑烟从窗户里涌出来，还伴随着刺鼻的焦味。

　　赵逸尘踩着一地黑灰水上楼，看着那黑黢黢的、已经烧成毛坯的卧室和厨房，差点就跪地上了。

　　“节哀吧。”沈柠安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幸好你的奖牌奖杯还有电脑啥的都放在另一间房里，中间隔着个客厅，没被烧到，要不然你这下是真损失惨重。”

　　赵逸尘眼神都麻木了，回了句：“已经损失惨重了。”

　　沈柠安：“？”

　　赵逸尘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渗出泪来，狂喊：“我的检讨啊！我就放在床头每天晚上辛苦熬夜写的检讨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柠安：“……行了行了不叫你写了，你别他妈的跟个娘们似的……啧，你别哭了行不行！！！”

　　另一边，肇事小孩的父母正在和消防员一起对这些小孩们进行口头教育。

　　他们总共有四人，最大的也才读三年级，这个年龄的小孩基本都经不住骂，还没说几句就眼泪鼻涕狂飙，软糯的哭声让本来一直绷着脸的父母和消防员都没忍住放软了语气。

　　最后竟还反过来，变成消防员从衣兜里掏出糖来安慰这群把脸哭花的小孩。

　　沈柠安看着自己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眼角通红、眼泪啪嗒掉的赵逸尘，又看着对面那群拿到糖后瞬间由哭转笑的小孩，心里突然特别不爽。

　　妈的，为什么受害者只能在那默默委屈，肇事者哭了还有糖吃？就因为他们年纪小？没吃多少盐？没拉多少屎？

　　沈柠安冷哼一声，转身上前，一把拉开挡路的人，唰唰唰几下把这四个小孩手里的糖全收走了。

　　小孩们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又抬头面面相觑，最后都把视线放到沈柠安身上来。
　　看到这个大姐姐板着个脸，他们吓了一跳，竟一个个又张大嘴巴准备大哭。

　　沈柠安可不惯着他们，拆开一颗糖就往嘴里扔，边嚼边说：“你们老师上课没教你们放烟花要在空旷的地方放吗？我上幼儿园的小侄女都懂，你们都小学了还不懂？”

　　“你们老师教没教先暂且不谈，刚才你们爸妈和消防员叔叔教育你们的时候你们耳朵在哪里？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是吗？”

　　“一说你们就哭，一给糖你们就笑，你们不去拜师学学川剧变脸真是可惜了。”

　　那四个小孩被这么一教训，眼泪又飙出来了，呜呜呜闹个不停。

　　他们的父母心软了，走到沈柠安身边劝道：“哎呀，这些孩子确实年纪还小，训个几句就差不多了……”

　　“嘁！”沈柠安翻了个白眼，“他们是年纪小，又不是傻！精明得很！”

　　随后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那群小孩跟避鬼似的跟着退了一步。

　　她用极其严厉的声音说道：“你们做错事了接下来要干什么？还需要我教吗？”

　　这四个小孩哆嗦了一下，沉默着不说话。

　　“我数三二一！”沈柠安一直都没什么耐心。

　　又过了几秒钟，一个小孩声音极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跟谁说？跟我说吗！”

　　沈柠安每叫一句，这四个小孩就抖一下。

　　随后他们都低着头，慢慢走到了赵逸尘面前，异口同声道：“哥哥对不起。”

　　“大点声！你们没吃饭吗！”

　　这群小孩已经抖成筛糠了，一个个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声喊道：“哥哥对不起！！！”

　　赵逸尘抬头，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瞬间对上四双眼泪汪汪眼睛……

　　莫名有些尴尬，尬得他不知道要给出什么反应，于是他就只能呆呆看着这四个小孩。

　　“行了行了。”沈柠安缓缓走过来，居高临下说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在小区楼下放烟花，我饶不了你们。”

　　随后这群小孩就嚎啕大哭着跑了。

　　消防员和小孩父母也都摇了摇头，不再管这事。

　　“喏，手拿出来。”

　　头顶传来沈柠安的声音。

　　赵逸尘抬头，虽疑惑但还是老实伸出了手。

　　接着，沈柠安的手伸了过来，放到了他的手心，等她的手拿开后，赵逸尘的眼睫颤了一下——

　　他的手心里，放着三颗糖。

　　“吃！吃了就别他妈的再在老娘面前哭！”沈柠安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收拾收拾东西，去楼上，老娘收留你！行了吧！”

　　赵逸尘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糖，随后撕开包装纸尝了一颗。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像是一股清冽的甘泉，从口中慢慢流遍全身。

　　赵逸尘不怎么喜欢糖，一年都不会吃上几颗，但今天，他第一次发觉，糖原来这么好吃。

　　沈柠安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正刷着手机，突然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冲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死死抱住。

　　耳边，是赵逸尘哽咽的声音：“沈柠安，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以后一定要为你当牛做马，赴汤蹈火，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沈柠安：“……”

　　被抱住的一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脖子后边传来的“咔吧”声。

　　“滚呐！痛死了！放手！！！”

　　“嘤，我不是故意的。”

　　“尼玛的，赵逸尘，老娘不管你了！睡大街去吧你！！！”

　　“嘤，沈柠安你别抛弃我！”

　　“滚！”

　　……

　　＊

　　后来，赵逸尘绝望的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了。

　　卧室里的衣服裤子、厕所里的毛巾牙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

　　反正能用的已经全烧成灰了。

　　唯一没被烧的储物间，里面只有一台已经坏掉的电脑和一堆奖牌奖杯。

　　本来他就不是精致男，东西都是以实用为主，在精不在多，所以这房子虽然住了一年了但东西还是少得可怜。

　　然而就是因为东西少，所以才会烧得如此干净吧。

　　干净得连个苦茶子都没留给他。

　　沈柠安看着他只抱了个箱子就上来了，还有些震惊，“你就这么点东西？”

　　赵逸尘悲惨一笑，“我要是比赛没拿奖，就直接空着手上来了。”

　　沈柠安：“……”

　　被这事一闹，眨眼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在楼下待了那么久，沈柠安和赵逸尘已经全身都是黑灰，头发里甚至还卡着一块块灰屑。

　　特别是赵逸尘，刚进屋的时候就冲进卧室一通乱翻，浑身都蹭黑了，活像刚挖完煤回来。

　　让这黑漆麻乌的煤球在自家乱晃？沈柠安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她翻箱倒柜，从衣柜里掏出一条新毛巾，反手往赵逸尘身上一丢，说道：“赵逸尘你赶紧去洗澡！洗干净点！别出来还跟个煤球似的！”

　　“遵命遵命！”赵逸尘嘿嘿一笑，拿着毛巾就进了浴室。

　　很快水声响起。

　　沈柠安有些受不了衣服上沾的灰，正想去换套干净的睡衣，突然浴室水声停了。

　　门“咔啦”一声拉开一条小缝。

　　“沈柠安，你家洗发水是哪个？”

　　“都在那架子上，你自己找找啊。”

　　“噢……诶，应该是这个吧，找着了。”

　　话音刚落，水声又响起来了。

　　“真是醉了，洗发水在哪也要问，他把眼睛也丢楼下烧了吗。”

　　沈柠安嘟哝了一句，就往房间里走，经过浴室门口时，她随意一瞥，竟看到旁边的洗手台上放着个白色瓶子。

　　“卧槽。”她脑子里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她猛地想起，昨天晚上洗发水用完了，洗完澡出来后她就顺手扔掉了空瓶，又从柜子里拿了个还未拆封的新洗发水出来搁在洗手台，结果就这样给忘了，一直没拿进浴室。

　　那赵逸尘刚刚用的那个……是什么？

　　“喂，赵逸尘。”沈柠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正想去敲浴室门，就听见里边一声惨叫。

　　沈柠安怔愣一瞬，赶紧拍门，“怎么了！赵逸尘？！”

　　里边水声止了，随后又来了几声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草？”沈柠安瞬间开始心慌，毕竟她还从没听赵逸尘这样乱叫过。

　　里面不会有什么巨型蜘蛛蟑螂大蟒蛇吧？？？

　　“赵逸尘？赵逸尘你怎么了？”沈柠安一时心急，抓着门把手，想开门看看情况。

　　这时里边突然一声大叫：“别开门！！！”

　　沈柠安：“？”

　　赵逸尘声音里满是慌张，“等等等、等我先穿好衣服！”

　　沈柠安也反应过来，赶紧把手从浴室门上弹开，“……行，你快点。”

　　好险，差点就要开门见裸|男了。

　　然而又过了几分钟，浴室里竟然一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柠安在外边直愣愣杵了半晌，不自觉得想到，赵逸尘不会是突然晕在里面了吧？因为这浴室里是真的安静得过于诡异了。

　　正当她想再次去敲门，就听里边赵逸尘犹犹豫豫来了一句：“沈柠安……”

　　“咋了？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就快出来啊！别磨磨唧唧的！”

　　“……有没有多余的睡衣？”

　　“……有，你等着。”

　　“哦，等等，还有那个……你介意我不穿裤衩子吗？”

　　“……？？？”

　　沈柠安人傻了，“你？你连裤衩子都给烧没了？”

　　赵逸尘老老实实回答：“没了。”

　　沈柠安：“……行，你等着。”

　　说罢，她就转身冲进卧室，找出一套比较宽大的睡衣，又拿了条一次性内裤，随后将浴室门拉开一个小缝，把衣服塞了进去。

　　里面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