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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12 ...


  •   【012/】

      不知该不该感谢萩原研二的先见之明:由这家医院到他们的合租屋,车程不到七分钟。甚而这七分钟里,还有三分是新人君逃也似的飞奔下车、去街旁便利店里替伤号购买作晚饭的便当。

      松田阵平听着熄火的声音、门关的磕碰,辨出那虽滤经玻璃然仍且分明的、鞋底刮过砖石的乱响儿,默默然咽回后半下意识而发的疑问——对于新人君"为什么只问我的口味而不问萩的";又念及先前同样是下意识地、请对方将他的医疗报告交给萩原时,那由纸张导来、指尖不自觉的抖,而颇无奈地想道:还真是抱歉啊?关于"明明是现/ /役/ /警/ /官,却表现得像是罹患精神病的犯罪分子"什么的。

      旋即扭头,向他接过报告、又将其递往的旁侧。他稍稍迟疑了几息,手指匿在衣兜里,卡着自己的打火机、挽出个无人瞧见的花儿,终还是试探着张了口,问:怎么样?

      倒并非是怀疑那报告上藏了什么过于残忍、以至不便知会伤号本人的结论。拆弹警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身体硬件必要过关;倘若损伤不可逆、视力不可复,此刻荡在耳边的便不该是金属机关相摩擦的"咔拉",而是顶头上司的唠叨与劝告。他只是有些受不了这寂静——能听清车窗外鸣笛、窃语,排气管闷闷的响儿,然身侧人一语不发,连呼吸都微弱未闻的寂静;尽管他似乎应当习惯这个。

      说点什么——什么都好——萩。

      他这般想,于是问:会耽误明天值班吗?

      不会是不会啦——可高桥警/ /部已经批了我们三天的假哦?

      于是他听见萩原研二讲道;字句清晰、语调轻快,即时而流利,如同某种被设定妥当、输入关键词即可运行的程序:虽然我觉得他肯定更希望我们尽早回岗啦。

      毕竟米花町的爆/ /炸/ /案越来越多了呢——

      萩原研二说着,像是颇幽怨地、吐槽起"米花町地灵人杰群/ /众们人均爆处"及"但即使如此还是要连轴转不停歇"的现状,也便这么悄然地、巧妙地,揭过了先前的话题。萩向来是这方面的好手;松田阵平想,向来都是——在缓和气氛、在转移焦点。尽管这些伎俩于他而言效用不大,但恰好,他现在还不想戳穿这一点。

      的确,并且不止数量;因而他应道:连炸/ /弹类型也多起来了——说起来,那些罪犯们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连我们正经爆处都弄不到的贵金属,去做那些新式引/ /爆/ /器的啊?

      崭新的论题被接过、扩展,继贵金属们的来源转向现/ /价,再作"上周拆掉的那颗'月光炸弹'的有趣的构造";及至"咔哒"声响、车门开启,短暂平复过心情的新人君、提着便当不作声地归来时,已不知怎么便成了"因为萩原研二擅自受伤,所以下个月的新模型由他全/ /额/ /支/ /付"。松田阵平为这小小的变动顿上几秒,到了却还是再开口,迎上萩原研二那故作可怜、企图耍赖的长长"诶——"声;只又一次在心底啧出句抱歉——对自己这位小小年纪、然已被生活磋磨得一把年纪,某种意义上算是"白日见了鬼"的后辈。

      希望恢复后我不会看到他露出那种吞了苍蝇一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他想:最好他另外的前辈们也不要。

      然而就目前情况相判,这大概仅能是个"希望";毕竟新人君虽未言语,没管、也未敢管身后前辈们的交谈,却已像是急于结束这段过分磨人的旅程,只顾猛踩油门、风驰电掣,踩着交/ /警同事们的血压线飚到了目的地。松田阵平从前坐惯了萩原研二的副驾,倒没被这出儿闪到舌头,却在再觉颠簸骤停、车辆熄火,而听前方挤来句"到、到了"的支吾时,真真切切地茫然了一瞬。

      这么快……这就到了?

      他想:这有我平时上班的三分之一吗?

      以及……到家了,但为什么没闻到雪铃花*的味道?

      旋即才记起现在是十一月份,雪铃树*连果实都快要掉光的时节。说来也是;松田阵平摸摸鼻子,循新人仍有几分无措的提示推门、下车,而于心底找补似地嘟囔:真要开了花的话,萩那家伙——才不会绝口不提呢。

      而会以一声拖长的"诶——"作始,后续一叠儿"小阵平"的唤,兴致勃勃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同他细述那花瓣有多洁白多柔软,那花丝又是如何在长风逶迤间蹁跹着作了舞,纵使这情形已成为近两年夏日里的常客。

      萩原研二似乎总是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他是指,微小又奇妙的生活的碎片,像是观花、赏樱,又像是对香烟品牌与口味的专一,对"明天见"的约定,抱有格外惊人的热情或执着;连久与其逢的自己也要被腌入味了——譬如每天下班都往枝头瞥一眼什么的。

      但并不讨厌。松田阵平想,或许这更应被称为"对生活的热情"?

      他听见钥匙卡入门锁、碰动着机关而旋转的脆响,听见久未上油的房门被缓缓推开、所逸的"嘎吱"的锐鸣,而嗅到浅淡的、熟悉的,渗在家具纹理间的茶酸味,那点儿因视觉的罢工、雪铃花香的缺失,及下车过后、再度来袭的萩原研二的默然,而于"归家"之事所起的不真实感,才终于悉数散去。松田阵平踏进门去,嘴上平淡道着谢,心底悄悄啧出声——我简直像是那只被驯养了的狐狸。

      "没闻到熟悉的气味,所以没什么安全感",这种事说出去,大概够那个毕业后就销声匿迹的金发混蛋、笑话我一整年吧?

      嘛。于是他转头冲向一旁——向不作声的罪魁祸首,口上则问:"所以,我要瞎多久?"

      "……说、说是,十二小时内恢复。"

      不大熟悉的声音说;像是紧张,也有那么点儿颇为复杂的犹疑。好吧,至少现在我可以死心了;松田阵平想:并且做好迎接一众同僚的诡异目光的准备——吞了苍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啧。他想。萩原研二还是该负全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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