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叙时节[上]》艾娅贞士德

14、阴沉的、古怪的孩子

　　“他简直是女客们的掌上明珠了，年轻俊美，富有才华...可惜不懂得怎么讨她们的欢心。“

　　“不，反而是他尖硬带刺的态度，让女人们更加痴迷了。“

　　“如果你有他那样的仪容，做再粗鲁的事情也会显得可爱的。女人都是视觉动物。“

　　“有着那样的家世，多亏了有这样一副小白脸的皮囊......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他的祖母是那一位呀...“

　　啧啧声四起，投向他的目光更加亵渎和放肆。

　　“确实很漂亮，不是么？“

　　淡金的如同阳光色泽的头发，碧绿如祖母绿宝石的忧郁双眼，象牙一样的肤色，天使雕像一般的拉斐尔·阿兰兹，正在众人的簇拥下为一位男爵千金画像。

　　“多么忧郁的双眼......他注视的人要是我就好了，用他那灵巧的画笔一笔笔勾勒我的容貌，一定也会在同时把我永远地记在心里吧？“

　　“真是可怜，他从小一定饱受孤独与忧郁的折磨，我心都要碎了，天，作为阿兰兹流落在外的孩子......”

　　“如果说要是有人能解开他心结，那一定是我。”

　　“好了拉斐尔，不用再画了，用你漂亮的手为我们带来音乐吧？“一位夫人抓住了他的手，引来男爵千金愤愤的目光，但这位夫人明显身份更高贵。

　　“我不会。“少年生硬地道。这里明明有正儿八经的音乐家。

　　“作为贵公子怎么能不会钢琴呢？那就让我来教你，如何？“带着香气的柔软红唇贴近了，”就在明天，怎么样？“

　　“明天不行。“少年退无可退。

　　“那么你来定时间。“女客们咯咯笑着。

　　“...我讨厌钢琴。“

　　“啊呀，真是的，真是位无礼的小绅士！也就只有我能够宽容你的拒绝那么多次了。“

　　沙龙散场后，趁着拉斐尔的短暂落单，里奥将他拉到了角落。

　　“我说过了吧？你再这样下去会把人们得罪完的！“

　　拉斐尔白净的脸涨得通红：“那又怎么样！“

　　里奥嗤笑：“那又怎么样？你要靠什么立足呢？你只会点讨好人的供人玩赏的东西，只有加以利用才能让你有地位，懂么？“

　　少年长长吐出一口气：“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来这种无聊又恶心的聚会了。“

　　“艺术家！“里奥在后面叫住他。

　　他的脚步顿了顿。

　　“就算是莫扎特那样的天才，没有了王公贵族的支持，又要靠什么谱写乐曲呢？“

　　里奥上前，把一封喷了香水的信塞进他怀里。

　　“没有人会因此看低你，这只是一种手段。“

　　拉斐尔垂下长长的眼睫，像是个安静的人偶。

　　半晌，信封被沉默地拆开，扫了一下署名后，少年瞳孔骤缩。

　　信封被丢回了里奥脸上。

　　“你该下地狱。“拉斐尔脸红了又白。

　　一场聚会后，那个被认回来的脾气古怪的孩子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拉斐尔是阴沉忧郁的，脾气古怪的，佣人们都不想理他。

　　大家都知道，拉斐尔又在自闭沉思了。

　　于是，另一个人可以出现了。

　　巴黎的街头，一位举止神秘的小姑娘，如同森林里迷路的小鹿一般，瞪着闪亮的绿色眼睛，和谁对上目光都会吓一大跳。

　　她喜欢沿着墙根走，目的性极强，女孩子喜欢的花店，糖果铺，漂亮的建筑，让她的脚步停顿不了半分。逐渐靠近了她熟悉的区域，姑娘的脚步轻松了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转起了小小的圈——太完美了，没有人认出她，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有人往那方面想。

　　和少女头发颜色一样的阳光如音符般在枝头跳跃，微风也轻轻摇曳。春天，在巴黎城中慢慢复苏。蔷薇的清香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她先是快步走着，然后渐渐奔跑了起来，苍白的脸因为急促的呼吸和兴奋开始泛起蔷薇般的粉色。

　　她推开了工房的门，气喘吁吁道：“祖父！“

　　工房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偶师，正戴着眼镜伏在工作台上雕刻零件，一个是装束优雅的成熟女人，慵懒地倚在扶手椅上，此时两人都抬起头来看向她。

　　“你来了？拉斐.....拉斐尔？！”老人偶师手里的工具“咣当”一声掉地板上了，镜片后凹陷的老眼一下子就瞪得滴溜圆。

　　女人在同时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起来了，脸上盛放着喜悦的笑容：“我就知道！”她三步并两步就来到“少女”面前，不由得“少女”有半分反抗地将其揉进怀里上下其手捏圆搓扁。

　　“太合适了！拉斐尔，你太合适了！亲爱的~你是一块丝绒小蛋糕！”

　　“...放.....放开！”拉斐尔的脸红得快滴血，“祖父，救......救命！”

　　“弗罗伦丝...这...你们...太古怪了。”

　　“不好吗？你看他这小脸蛋多好看.....啊，生气了。生气了更漂亮...哈哈，开玩笑的！”
　　弗罗伦丝在拉斐尔彻底恼怒前放开了他，看向老人偶师：“这样子你带他去哪里都不会有问题，直接从巴黎跑掉都成，你看是不是？”

　　老人偶师低低地叹息：“这孩子的梦想在巴黎，我不会带他走的。”

　　“留在巴黎那这身装扮就更重要了！你也不想和孙子见个面都要被人阻拦吧？”

　　老帕瓦德涅沉默不语。他看向扭扭捏捏但好像莫名挺喜欢的孙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美丽的玛朵莫塞尔，“弗罗伦丝帮他整理着头上的带子，”想要跟着我去冒险吗？“

　　混沌的兵荒马乱之后，一种隐秘的兴奋攫住了他的躯体，那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就像是一扇打开了一点缝隙的神秘的门正在眼前，触手可及。

　　于是他下定决心：“嗯......“

　　从那以后，玛朵莫塞尔就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