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凶兽定契之后》符游

19、番外 梼杌

　　长云山上有一道崖壁，如刀削出来般陡峭艰险。
　　但它涯间偏偏生长了好几味名贵药材，引得无数采药人趋之若鹜，不少人因此殒命。
　　这不，现在就有个采药人出了意外——他绑在腰间的安全绳断了，只剩下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支撑整个身体，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玄厉躺着树上小憩，看到挣扎求生的男人，摇了摇头。
　　人类似乎总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对于这种赌命的人，按他的性子，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不错了，自然不可能管对方的死活。
　　反正，人命也就那回事了。跟山里的野菜一样，挖了一茬又生出一茬。
　　玄厉千百年来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只是伸了个懒腰，翻身睡去。
　　人在求生时总会突破极限，采药人硬是坚持了许久，尽管已经气喘吁吁，甚至开始神智不清。
　　玄厉翻来覆去，只觉得那微弱的呼吸声甚是吵闹，竟让他烦躁地无法入梦。
　　他气不过，一脚踹在树干上，惹得树叶簌簌作响。
　　但同时，指尖的灵力跃动，化为一股猛烈山风，将那几近昏迷的采药人刮上了悬崖。
　　采药人脱离了险境，又见到如此异象，忙跪下磕头：“……山神显灵……山神显灵了……”
　　“山神大恩，小人一定给您供奉一辈子香火……”
　　明明是诚恳的感激，但玄厉听了，却更觉烦躁，最终跃下树尖，默默走开了。
　　……
　　“前辈居然没索求什么回报吗？”星璇一边整理书籍，一边啧啧称奇，“甚至还救了人？”
　　“我不是来听你阴阳怪气的。”梼杌抱臂而立，看到他包了厚厚一摞书，随口问，“这些书，是拿给那个小不点的？”
　　“教孩子们认认字也好。”星璇垂下眼帘。
　　玄厉瞥见他的神情，挑了挑眉，嗤笑道：“人都不是那个人了，再怎么伤怀也没用。”
　　“……”星璇并没有答话，手上动作不停，将纸笔一类的也收拾出来。
　　“人类可真是弱小的生物，就像蚂蚁一样，轻轻踩一脚就死了。”玄厉自顾自说起话来，语气似乎漫不经心，“还总爱说什么来生来世，结果……”
　　结果说是转世，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玄厉当然知道人类转世之后会有差别，只是他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她的嬉笑怒骂、神情言语，都再没有当初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总是梗着脖子吵赢他，看着老实，实际倔得跟驴一样的沈萤徽，似乎完完全全消失了。
　　“平安喜乐就够了，至于是何种模样……已经不重要了。”星璇摇头，终于回了话。
　　他看到玄厉陷入沉思，忍不住道：“前辈，你拥有无尽的寿命，却从来都在游戏人间。在你眼里，世间生灵都可以作为你消遣的工具，可是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
　　夜色渐浓，星璇点了灯，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像是闪烁的萤光。
　　“正因为它独特而脆弱，所以才更珍贵，更值得被尊重……”星璇用法力护住烛火，叹了口气，“前辈，你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即使是野菜，新长出的那一茬也不可能跟过去的完全一样，何况是人呢。
　　烛光昏暗，玄厉的脸晦暗不明，看不清神情。
　　他沉默半晌，只留下一句:“自欺欺人。”
　　随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再无踪影。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