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者之诗》伟大的萧瑶女士

7、过去的故事

　　维克娅望着天，突然有点希望它是蓝色的。她叹了口气，回避了这个话题：“我失忆了。”
　　皓仔立刻道歉。
　　空气又静默了好一会。
　　“你练武功多久了？”这次开口的是维克娅。她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你看起来很年轻。”
　　皓仔挠挠头，讪讪的笑笑：“我想想……我是八岁开始学的，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吧。”
　　“那你比我大啊。”维克娅其实想说那你就别叫姐了吧，好怪啊。
　　“抱歉啊姐，叫习惯了。”
　　“没事，你觉得行就行。后来呢？”
　　皓仔嘿嘿笑两声，继续讲着曾经的故事：“害，其实也没啥好讲的，就是那种很老套的冒险故事。”
　　“之前我住的小村很偏，名也特别普通，叫王家村。姐，你绝对想象不到塞里斯能有多少‘某家村’，简直和那些庙宗差不多。不过咱塞里斯别的我不好说，故事那是真的多。”
　　“咱村一黎姓名百兰的同学，比我大个几岁，就喜欢说书，全村和她差不多大的都被她的故事洗脑过。”
　　哇哦，很有毅力嘛黎百兰同学，一点都不摆烂。“所以你听了她的武侠故事才想当大侠的？”
　　皓仔虚扶了一下额头。“……差不多。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
　　“怎么会，我小时候还想过当吟游诗人。”维克娅拍了拍皓仔的肩。
　　“姐，你不是失忆了吗？”
　　“哎呀，能想起来些零碎的片段。之后呢，怎么最后没当大侠？”
　　“其实还是当了几年的。后来全家跟着我爹搬去了城里。他觉得我太闲，给我找了个师傅拜。”
　　维克娅哇哦一声，“真是别致的父亲。”
　　皓仔点点头。
　　“不过你应该挺开心的？”
　　“应该是吧？”皓仔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跟着那师傅学了十二年武艺，又练了几招剑法，觉得自己成了，想着加入哪个帮派当侠客就毫不犹豫的出走了。结果等我真在江湖上混了段时间后才发现话本讲的不考虑现实。”
　　“姐，我跟你讲，”皓仔又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以一种要哭不哭的无助语气控诉：“小说啊话本啊根本没考虑过江湖侠客靠什么生活！没钱，根本没钱。加入帮派的给帮派打工，没加入的那些要么去给人当打手保镖，要么去当江湖骗子，要么当贼匪一类——我拜师的那老头就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转行的。”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会点武学的普通一辈。姐，你猜为什么？”
　　“……文化传统？”
　　“不。”皓仔一脸沉痛。
　　“这简直就是阴谋。写话本的好多都和那些帮派或者是江湖人士有关系。江湖上混过的给那些笔杆子吹牛，写话本的再把那些夸张的‘江湖事迹’艺术化的传播出来，看话本的愣头青十中有一转头拜师送钱去他们就赚大发了。”
　　“最关键的是没混过江湖的探听不到这种事，混过的又普遍把这当条退路，还有大帮派靠这个忽悠有潜力的愣头青……”皓仔语气越来越失落。
　　居然还干成“黑色产业链”了。维克娅大为震撼。

　　“你考没考虑过……上山之类的？自给自足……？”
　　皓仔深深地看了维克娅一眼。“姐，当初我也这么想过。但话本里别的是假的，唯独‘山上有神仙’这条是真的——”
　　“我就是这样撞到一位精灵姐姐，结果莫名其妙变成精灵、还碰上听说这片有精灵来狩猎的，这才逃到海上，被四叶姐捞起来。”
　　维克娅不知道怎么安慰皓仔，只好学着以前看别人摸小动物的手法轻轻抚摸他。

　　她尝试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精灵。”
　　皓仔撇了她一眼，维克娅立刻觉得自己话题转移的特别失败，干脆瞪大眼睛卖了个萌。
　　不过皓仔的注意力似乎确实被转走了。他语重心长，以一种莫名好笑的过来人姿态劝告维克娅：“唉。所以说姐，你可千万别随便进塞里斯的山啊荒野啊那些。好多神仙妖鬼的传说都是真的。”
　　“我是碰到位精灵姐姐，算好的了，起码也算是奇遇，而且元素确实好用……重点不是这个。要是碰到那些个脾气不好的大仙搞不好就是个生不如死啊。我真的算是运气好。”
　　“那光精灵会什么？”维克娅很好奇这个。
　　“其实我还不太清楚，我暂时只琢磨明白些小法术，净化、控制光线之类的，以及把自己当闪光弹用。”皓仔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汪姐喜欢让我掩护她。不过现在平常碰到诅咒一类的伤痛我都能救一把。我出来就是行侠仗义的，现在我能救普通大夫救不了的人了，也还挺好。”
　　“说起来，我也是成了精灵才知道江湖上那什么‘御水术’、‘御风术’都是真的，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多少都懂点神秘学，人玩的根本不是普通武艺。”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其实我练的十二年武功根本没啥意义。”皓仔看着天。片刻，他又转过头对维克娅笑：“不过姐你说得对，学过的总归会成为我的助力。”
　　……我都不好意思说这是我当场编的了。维克娅于是也只好微笑。两个人就又静静地看了会青色的天空和飘过的云。
　　皓仔忽然又开口了：“休息的差不多了。姐，我们继续训练吧。”
　　维克娅的身体一僵。

　　……

　　上午的时间就在体能训练和姿势矫正中过去了。一回到房间，维克娅立刻把自己甩上床。她是感觉自己的腰也酸了、腿也疼了，小腿肚子也抽筋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此刻她特别感谢淋浴还没在这个世界普及，让她能在浴桶里泡着而不是强撑着扶墙。
　　这会饶是再好奇再觉得不合常理，维克娅也顾不上思考船上到底是靠什么妙妙魔法烧热水的了。她只想放空，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维克娅在木桶里浮想联翩，最后愉快的决定要把自己的整个下午贡献给《青空启示录》和《仪式魔法全解》。不过那是下午的事，现在是休息时间。

　　上午练习格斗，下午看书或者是闲逛，偶尔去找汪月柠女士请教些问题顺便再借两本书，维克娅就这样度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闲逛的时候偶尔会撞见汪月柠女士和卡特姐弟抬着那张特别的渔网，但维克娅一直没有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打捞些什么，总归是什么“忆质”一类的东西。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把汪月柠女士的藏书看了差不多大半，也就真的根汪月柠女士混熟了。汪月柠女士还曾经一本正经地送给她一只漂亮的、镶嵌了青色晶石的银白色钢笔。
　　“上面镶嵌了‘神眷石’，神之力量的剩余结晶，亦是世界法则的一部分。总之就是像‘素晶源’一样能让人使用非凡力量的东西。”
　　“这枚来自‘青空’，拥有‘创造’的力量。”汪月柠女士少有的不是懒洋洋瘫在软椅上。
　　维克娅眨眨眼睛，表情颇有几分诧异。她惊喜又好奇地双手接过钢笔并向汪月柠女士道谢，大拇指细细抚摸笔身上的绿宝石：“它要怎么用？”
　　汪月柠女士却道：“不知道。”
　　她耸了耸肩，靠回柔软的椅背上：“‘青空之主’的东西都比较看脸——我是说运气。你可以灌输灵性试试，不成就当普通钢笔用好了。”说着，汪月柠女士冲维克娅摆摆手：“现在我要睡个午觉。”
　　维克娅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难言，鞠躬离开，将钢笔妥善存放在了贴身的衣兜里。

　　维克娅还发现汪月柠女士有酗酒的喜好，经常喝些度数不高的酒水，卡通小弟偶尔也会带着酒精跑来汪月柠女士这里喝。卡特小弟的酒量和酒品都很好，汪月柠女士反倒是酒量一般，一喝醉就会很乐意讲一些有意思的听不出真假的小故事。
　　她喜欢跟维克娅讲一位塞里斯女侠的故事，上山下海入城镇、爬树掏果喝大酒，绘声绘色，好像她都去过经历过似的。维克娅怀疑过这是汪月柠女士的亲身经历，但她偷偷观察汪月柠女士的手，又觉得那双细皮嫩肉的手一看就不像属于爬过树翻过山的人。
　　不过汪月柠女士的故事储量也不只是侠客。这位女士有一次兴致很高，脸上染着红晕，神神秘秘的讲起神秘海。她说这片海别名特多，其中之一是迷雾海，因为海上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雾气，越靠海边缘越常有，而海边缘更是常年白雾笼罩，只有每年二月底三月初和八月时稍淡一些，航行危险度较低。“那是历史的迷雾，是爱与恨、血与泪的史诗，也是危险与机遇的象征。”
　　她还讲了很多迷雾中的怪事，都是些“梦魇”、“星空”之类维克娅不太听得懂的东西，这么多天来也没见过这种迷雾，她于是也就只当是酒鬼吹牛。
　　但事实很快就向维克娅证明了汪月柠女士不是普通的爱吹牛的醉鬼，因为她吹的很可能是真的。

　　异变发生在离预期出神秘海的日子没有几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