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眼圈 ...
-
难得的晴天。
温随青昨晚一晚上都睡不安稳，早已免疫的电扇声仿佛加了强度等级一样在耳边震得他脑袋发疼。
当然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主要原因还是他昨晚和冉易打赌的卷子。
那种难度，那种级别，他拿个101已经很牛了是吧？起码及格了是吧？
但是！
某人写得比他快就算了，字竟然也比他写得好看，卷面还比他整齐，最重要的是，这人还考了120！
温随青昨晚反反复复加了五六次分，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外面吃早餐，把温家老人吓了一跳。
“昨晚没睡好啊随青？”
温奶奶看着温随青一脸憔悴的模样，担忧地问。
“啊，我努力学习呢。”
温随青随口答道，坐到了餐桌前。
“我姐呢？”
“她今早早早起来就出去了，说是去图书馆，大学生也那么忙啊，你们这些年轻人读书也是不容易啊。”
温奶奶叹了口气，笑道。
“是，你们都还是要注意休息，身体好了什么都好说。”
温爷爷在一边附和道。
温随青点点头，他姐昨晚十一点多摸着黑回来，进门就没了动静，他那时刚看完英语错题集，也没太在意。
温随青咬了口包子，突然意识到他姐从来到这里开始好像就没在家里待过几天，而且变得分外自律，甚至没睡过懒觉。
应该是在忙着备考研究生吧。
温随青想着，他姐好像一直跟他说要考研究生。
算了，想什么想，他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为他昨天落下的不要脸的说辞找补。
“你说了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嘛，不用不好意思，我很全能的。”
我，很，全，能，的。
啊啊啊啊啊啊！
温随青倒在餐桌上，欲哭无泪。
果然,人家就算学校不那么好，那也是年级第一，年级第一啊！这能小看吗？
温随青咽下嘴里的食物，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猛灌了几口才冷静下来。
“大早上喝冰的啊，别把胃弄坏了。”
温爷爷提醒道。
“没事儿，我饱腹喝的。”
温随青拿着可乐进了房间，对着书桌上的试卷拍了张照，给冉易发了过去。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起来没？看看你的战绩。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果然是学霸，我承认昨天猖狂得太大声了，甘拜下风。
温随青发完消息，没等一会儿对面竟然就回复了。
Patience：拿试卷来超市这边。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超市？嘻嘻超市那儿？
Patience：嗯。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位置在哪儿来着？”
Patience：……
Patience：打车。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来了。
温随青把试卷装进书包里，跟温家老人打了声招呼，十分迅速地出了门。
他走到小区门口，打算在那儿打个车，然后问题来了。
他叫停了三四辆出租，结果竟然没有一个司机认识所谓“嘻嘻超市”的位置。
没有一个认识！
温随青直接给冉易打了个电话。
“喂。”
“你说实话，那个超市到底是不是合法经营的？”
“……”
冉易听着他有些暴躁的语气，知道这人没问到位置，于是直接开口告诉他：“你跟司机说去龙山路。”
于是温随青又叫了一辆车，说去龙山路，司机听罢点头，让他系好安全带，然后七拐八拐地拐了五六分钟后，车在一个岔路口边停下了。
温随青付了钱，刚下车就扶住了路边的一根柱子，有点想吐。
坐出租车晕车，他是第一次。
他颤颤巍巍地拨了电话，还没说话就忍不住yue了一声。
“…到了吗？”
“…我差点吐车里。”
温随青有点虚弱的说。
这一路上快把他颠死了。
“在哪儿呢。”
“…一个岔路口，有红绿灯。”
“在那儿待着。”
冉易说完就挂了电话。
温随青无力地垂下手，默默地缓着晕劲儿。
没过几分钟，眼前出现一瓶水，温随青抬起头，却被阳光刺了一下视线。
冉易移了个位置，给他挡住阳光，开口道：“缓过来没？”
温随青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喘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快死了。”
“这条街比较偏僻，出租车过不了小道，只能绕郊区过来，那边还没铺路，就会有点颠。”
冉易扶了他一把，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那是有点颠吗？
温随青抹了把脸，直起身，好一会儿才把心头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他又灌了几口水，才开口道：“其实颠也还能忍，就是那车里好臭，我都快被熏哭了。”
“这边车子都这样，有空调的还好些，大部分不开空调的，那味道没什么人能忍。”
冉易给他解释道。
“怪不得你上次宁愿走半小时也不打车。”
温随青恍然大悟：“那车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嗯。”
冉易应了一声，带着人穿过马路，然后走过一条巷子，绕到了这条街的另一边后，温随青才终于看到了嘻嘻超市的牌子。
他真的很想问问何启，这个超市开来的意义是什么，这种阴森偏僻的地理位置，谁家好人没事儿来这边晃悠买东西啊？
进了超市，温随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货架前的何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
那女生温随青有点印象，是上次巷子里那个。
何启看见温随青，眼睛一亮，笑道：“小青来啦，嗨哟刚小白一接电话我就听那边在呕，我还寻思谁怀了呢。原来是你，晕车啊？”
“…嗯。”
温随青并不想过多停留在这种话题上。
“哈哈，这边是有点不好找，你随便坐，我补个货，丫头，给他拿瓶水。”
“别，我这还没喝完呢。”
温随青客气地笑了一下，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准备给他递水的女生闻言，默默地把刚拿起的水又放了回去。
“这是班依依，何叔的侄女。”
冉易简单向温随青介绍了一句，又转向满脸惊诧又小心翼翼看着温随青的班依依，介绍道：“温随青，温爷爷孙子。”
“啊，你…好？”
班依依看上去实在是太过震惊，她张了张口，问候的话到嘴边忍不住拐了个弯，硬生生把一陈述句变成了问句。
“……”
在场的几人同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何启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什么鬼，你们认识啊？”
“…见过，一场误会。”
温随青干笑了一下，非常想逃。
短短半个月，他温随青就已经把半辈子的尴尬事都遇完了。
温随青觉得冉易这人可能和他命里犯冲，跟着他就没什么好事。
倒是他自己，还一个劲儿往上贴。
这是什么非交不可的朋友吗啊？
温随青郑重地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
还没等他得出答案，何启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那还挺巧的，不过今天也没什么时间，这丫头要去上钢琴课，我待会儿得送她过去。”
“已经要迟到了舅。”
班依依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知道知道，我这不好了吗。”
何启把最后一箱牛奶摆到货架上，回身去柜台上拿了一串钥匙。
“我今晚有个聚会回不来，你们自己待着，超市里东西半价吃，明白啊？”
何启撩开帘子，转头看着温随青他们问。
“嗯。”
冉易应了一声。
温随青开口道：“…何叔再见。”
“行，丫头，走吧走吧。”
何启转过身，带着班依依出了超市。
“……”
温随青等人走了后，才转头问冉易：“上次是那女孩儿被欺负了？”
“嗯，那两个黄毛有个头儿，那傻逼喜欢她，被拒绝了就天天使唤那两个人趁她下楼买早餐时堵她。”
冉易解释道。
“哦…你今天心情还不错？”
温随青问。
话题跳转得太快，冉易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嗯？”
“你今天回答我问题很详细。”
温随青认真地说。
“…你需要我给你复述一遍你的那天的行为吗？”
冉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温随青一惊，立马双手合十：“别，我认输，真错了。”
“试卷拿来吧。”
冉易把柜台清理了一下，道。
“啊。”
温随青打开包，把试卷拿出来铺到了台上。
“喏，你还真是学霸啊，我以为你唬我呢，老实告诉我你的全省排名，不然就划了这张卷子。”
温随青把笔戳到他的试卷上，一本正经地威胁道。
“…幼稚。”
冉易冷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推开，看了一眼卷子上被打上的分数。
…字好丑。
冉易今天看微信时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分数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打的出来的。
要不是卷面分不到160，他还真看不出这是120。
而一旁的温随青只专注于扒他的实力，根本没注意他一言难尽的表情，自顾自地问道：“哎你说你这成绩怎么不去好点儿的学校呢？我没听说过你啊？对了你哪个学校的？昨天你那么肯定我是市重点的我都没反应过来，在宁市里吗？”
“…我宁市八中的。”
“八中？那你也太厉害了，你要是来我们学校年级前十肯定也是稳了，噢对了我三中的，不过我也不清楚你其他科目怎么样…”
温随青说着，耸了耸肩，把笔衔到了嘴上。
“算了算了，我打听你哪个学校的干什么…来吧，这张卷子我昨晚订正得差不多了，但是最后一道大题的后两小题卡死了，你那个步骤太简单了我看不懂，答案讲解要会员我看不起，大神求指教。”
温随青把试卷移了一下位置，没皮没脸地说。
温少爷纵横学场十余载，遇弱则罢，遇强则强，遇更强的也能虚心求教，然后让自己也更强。他一大爱好就是喜欢跟人比赛，幼儿园时比谁得的小红花多，小学时比谁更帅，初中时比谁更能打，高中就开始比成绩。当然比赛的对象往往是爱跟他对着干的，或者是比他厉害还爱跟他对着干的，其余时候，温少爷还是很谦虚低调的。
就比如现在。
冉易瞄了一眼他的试卷，然后抽了张收据单，反过来给他列了一些步骤。
“这题有点超纲，不过下学期开学也就学了，预习过课本没？”
“大概看过，基本知识点没问题。”
“行，这题得根据规律求等比数列通项，想法子设出圆的方程，再带进去得出椭圆方程…”
冉易讲题的时候很平静，思路清晰明了，温随青听着听着，竟然在这种没什么起伏的声线环绕下听入了神。
而且他脑子聪明，很快顿悟了。
自己把题目重新做了一遍后，他才转着笔转头看正订正错题的冉易。
有些人在认真做某件事时，其专注的神情往往会给看的人一种很惊艳的感觉。
冉易就给了温随青这样的感觉。
不知是他坐的位置光线比较好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从温随青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人简直帅炸了。
五官很精致，皮肤也是健康的白，深色的头发被光线衬得异常柔和，扫去了他眉目间的冷淡。他眼尾很长，睫毛密密地低垂着，带着细碎的阴影打在脸庞上，扑闪扑闪的。
像画里出来的人物一样。
就是…
温随青眨了一下眼，顿了顿。
“你黑眼圈好重，昨天没睡好么？”
“……”
冉易愣了一下，突然握紧了手里的笔，一会儿后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嗯。”
虽然他神色自若并没什么异常，但温随青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烦躁。
怎么了？
温随青有点奇怪。
好像在某些时候，只要温随青问出一些问题，冉易就会突然变得很烦躁。
但是温随青并不知道这些情绪的触发点在哪里。
“…那个，你好像很懂这类题啊，你提前学过了？”
温随青转了个话题。
冉易头也没抬：“学过一点。”
得，没话说了。
温随青把视线转回了卷子上。
两人沉默着各自写完自己的题，也没再扯什么话题，就这么待着，时不时冒一两句话。
温随青有点无聊，就带了这两张卷子，没什么可做的，又不想顶着大太阳自己先回去。
他翻着微信，没由来的给他从放假起就跑去旅游了的好兄弟徐嘉苁发了条消息。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问你个事儿。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怎么判断一个人生气的触发点？
温随青等了一会儿，对面也没见回消息，这货估计都还没醒。
他呼了一口气，趴到台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单词，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超市里来了几个顾客，在冉易起身算账的空隙，温随青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他这才清醒过来，点开微信看消息。
青青草丛：啊？我刚睡醒。
青青草丛：这情况的话就得看提的问题是不是总踩到某个相同点了。
青青草丛：咋了哥？你惹谁生气了？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我交朋友来着，踩人家雷点上了。
青青草丛：哇，谁那么有福能让我随哥花心思啊？女生啊？
看不惯给我转一万马上拉黑：滚蛋，男的。
温随青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总踩到某个相同点？
好像就是他问问题，而对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时候，说明心情不好。
但他刚刚只是问黑眼圈啊，前面不都还好好的？
难道他昨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才没睡好？
什么事儿呢？
回去路上被打劫了？学业压力太大心态崩了？难不成是失恋了？
温随青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等冉易坐下来后，他才恍然回过神。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家或许就是单纯心情不好呢？有什么好猜的。
温随青晃了晃头，打断了自己的思考。
他转向冉易那边，无意识地开始发呆，直到手肘处传来一阵阵的震感，他才眨了眨眼，看向冉易。
“你手机一直在振。”
温随青开口道。
“……”
冉易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沉默了一下，把手机拿过来关了机。
“群消息。”
冉易淡然回答。
“哦。”
温随青应了一声，目光移向已经关了机的手机，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群消息，用得着关机来排斥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黑眼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