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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水乡小道蜿蜒杂乱,一旦走错方向,就很难回头,且四周越发荒凉,所见大物只有山体,近看头顶廊亭又戛然而止,枝繁叶茂的树比屋子还多,把本就深黑的夜加倍笼罩住,人身处其中会有一股眩晕感,想离开,又不知道往哪里走,最后,只能用听觉,发现野草哀嚎,凉风悲凉,枝条打闹,山谷轰鸣,或急流勇进,夜雨唏嘘,蛙哭鸟泣,叮叮当当,是金属碰撞声,就在高恪侧面。

      风把树叶吹开,月亮终于露面,那是栋古建筑的房子,响声来自飞檐下的纯铜落水雨链,即便雨停了,它也摇摆不定,仿佛在提醒房子主人高恪的到来。

      按理说,这种古建筑的房屋正前方应该有花街铺地,园林中一种地面铺装的工艺,用各种软石,碎石,瓷片等拼合成装饰的园林路面,图形符号大多数是瑞草,祥兽,器物等,可这栋房子前,只有真实的枯草,很难找到一条能正经行走的路,貌似也是个荒屋。

      突然,雷电闪烁,劈一劈,大光明,房屋背靠大崎岖的高山,也照亮了房子地面茂盛的枯草,暗夜里,起初看不出颜色,后来它们枯黄干燥,重新显世,翻滚涌动,互相拍打,条条根恨有高恪的膝盖之高,稍微矮小之人如果站在其中下半身势必淹灭,这地界,盯久了看,渗人,更诡异的是,草场被独独吹开一条路,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单从那条路忽高忽低朝高恪滚来,开始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后来慢慢看清了,是个红灯笼,大露钢筋硬挺着,像个人头,还皮毛杂乱。

      “…”高恪深呼吸,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想离开这,结果又在一阵涟漪的风中,红灯笼陷入草场中,消失了,余光随即被一阵涟漪的青色幽幽的光彩吸引去。

      那是古建筑房的侧面墙,有真竹之高,纹路也像真竹子,其实细看更像玉,被雨越冲刷越光滑,越透亮,但…不太可能真是玉吧,如果是用玉石做墙体,那这房子该是多少钱造的,高恪不禁感叹,又见一道闪电降临,他呆了好一会才缓回神。

      然后仿佛完全灵魂出窍,神根本没有回家。

      那墙,直接变透明,人远远仰视,居然能看见房子里头的东西,貌似很宽敞,没有任何隔断,是个大平层,有罗汉床,有供台,有菩萨,整面墙之高的长度。

      奇幻物件,谁都好奇,高恪忍不住靠近。

      高恪是行家,他能看懂某些玉的好坏,在他老家内蒙,玉石赏鉴市场特别多,总会有个巨大的移动铁棚,载满吃食,物件,去往天南海北,但这种场合,高恪顾不上吃,他就爱听长辈们天高海阔的谈话,还有各类铺子前人们的讨价还价,玉石的买卖多,高恪爱看,他就听啊,自家地区产玉石有玛瑙,芙蓉石,佘太翠,邻居新疆更是花样繁多,国玉和田玉的产地,白玉,碧玉,黄玉,青玉,墨玉等等高恪全部都见过,什么无棉不成玉,无绺不遮花是他小学就明白的玉石知识。

      而眼前房子的墙,灵动百变,远远一看,像碧玉,但凑近才知道,墙并不是青的,而是鸡骨白,光泽莹,透纯净,温润不张扬,有精光内蕴之美,高恪认出来了,整面墙都是和田玉,且精致雕刻出竹子的淡淡形状,并深深嵌入地底,有多深,地下还有多长的玉根,很难知道,地上的土则都是陈土。

      这房子肯定来头不小,高恪走去房子的正面,再次傻眼,正面比侧面更古化,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古宅,以高恪对此建筑的理解,他只能想到这个比喻。

      但确实是古宅,还不是小户人家,一个标准的牌科墙门,踏步石进门,左右两头斜坡菱角石,面砖勒脚,防止雨水反溅到墙面,垛头,门两边伸出的小墙,再两边延伸是围墙,最后往里往上看,石栨撑着朱砂色的实塌门,一把如意纹的大锁挂当头,让人暂时看不见里头风景,其实门上更是一道风光,叠木顶盖,下枋,满雕卷云纹,挂落柱,阳台底板,栏杆柱,束编细,字碑,大镶边,兜肚,什么枫栱,桁条,侧板,丁字科,转角科牌,凤头昂,翘脚是飞燕。

      古时候的艺术,壮观秀美,可在夜里看,难免现代人不适,高恪退了两步,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不是害怕古色,而是觉得割裂,这房子一层古建筑,离近了一仰头看,二层居然是现代化大玻璃的装修,还挂了个匾额,四个字——‘密生茶楼’。

      这样的房子,竟然只是个喝茶的铺子?铺面外,古缸养鱼,小胖锦鲤在水草中灵活自如,石桌棋盘,棋子温润油亮,也是玉做的,假山茶架,架子上有淡淡茶香,但没有茶,居然有个佛首!又把高恪吓一跳,香檀木的佛首,连个玻璃罩都没,就光秃秃被丢在竹编的盘子中,备受风雨。

      感觉这栋房子的主人感觉既重佛,又轻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高恪努力仰头脏二层,依旧一片漆黑,算了,他看不出个所以然,趁着雨停,还是转身离开。

      这时候,他发现河岸边种着一颗独柳,往那走去,柳树枝条出奇长,每一条都垂去河水中,覆盖河面之远,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植物,河道仿佛没有一条鱼,有鱼也活不久吧,这样的河流哪来的氧气。

      不仅大树诡异,树下还有个发霉的摇椅,藤条材质的,深棕色,椅侧是圆弧形,貌似很轻盈,风一吹就会摇,但其实不是。

      高恪走近它,踢开草看,这摇椅居然跟房子的墙是一样的,镶进泥土中的,一时半会他分不清房子和椅子是长年累月呆在这,或者是地上直接长出来,细看椅子,花纹斑驳,木质分裂,这样的地方,肯定是没人住的,可却又有活鱼游动,这样的店铺,肯定是没买卖的,可却又有上等美玉造的墙,好奇怪,高恪想不明白,也来不及想,他接到一个电话,是外爷的主治医生。

      果然是关于外爷的坏消息,老人家病情恶化,需要亲属马上到场,不然很有可能最后一面高恪都见不到,这真是比天空大雷还重的响,生生震在高恪耳廓疼死了他。

      折返回去吧,在他抬脚的一刻,地上枯草涌动,空中却没有风,是草地下有东西!具体是什么,草太长太密,天又太黑,高恪看不清,只能靠耳朵分辨的时候,他努力竖起听觉,发现了摔打声,膝盖被草抽的动静,那地上的东西已经靠过来了,量很大,不然带不起一圈草以海浪涌动的形态表演,恐惧再也不是脑海中的幻想,是现实,未知的,快速的,还可能是凶残丑陋的,毕竟这种环境下,不可能来只草原小羔羊。

      具体是什么呢?好像是蛇,还是一群,它们的数量堪比地上枯草,绿色的,青色的,墨色的,白色,橘黄色等等跟玉一样多的色彩,粗的,细的,完全趴着的,仰起上半身的,飞起来的,还能往天上蹦的,还能往柳树上去的,青色的,跟柳根融合一体的,豆子大小的眼,在黑夜里闪闪亮光,小巧但锋利的牙也时不时闪亮,这种长了牙的东西总有一只会咬人的,没办法,高恪只能把腰带系得更紧一些,然后随时开跑,其实他不动还好,一动,地上,树上的都来扑向高恪,他蒙古袍下穿一件黑色运动裤,鞋不是皮靴,是普通的球鞋,脚踝暴露,普普通通的黑色棉袜抵挡不住它们的尖牙。

      一个少年郎,倒霉透顶,不久前从黑科技中爬出来,现在又进冷血蛇圈,蛇毒很快在高恪体内发作,他浑身颤抖,觉得自己陷进冰寒地狱,然后一阵眩晕,他也不管不顾地上的其他野蛇了,直直倒下身去,摔得泥土四散,糊了整个后脑勺,飞溅大水,贱了满脸,总在窒息。

      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有的蛇竟然还往他嘴里钻。

      高恪虽然手脚没法动弹,但牙齿有劲,一条竹叶青的半个脑袋刚贴他嘴唇时,他毫不犹豫咬下去,连着筋,糊烂着蛇的皮,竹叶青死了半口气,其他蛇见了血腥,像是高恪伤害了它们的亲朋好友,就通通往高恪脸上咬去,高恪的脸,彻底没法看,他以前有多少麻子,现在脸上就有多少蛇的牙印,痛苦万分,实实在在,失血身亡,很有可能。

      不要,不想,不可以,要活下去。

      他起码不要死在这里,他想见外爷,医院里,外爷还在等着他回去,高恪偏头,去看廊道,刚才的进口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出口,余光中,高恪还看见‘密生’二层的灯亮了,玻璃墙边,他迷迷糊糊见到有个人坐在那,头微微低,正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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