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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现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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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沈齐在夏逸琛的安排下,很快便顺顺利利地在景忠乔的代理企业下谋了个闲差。不过虽说是个名义上的工作,对沈齐的要求却是懒散稀松,与景忠乔与夏逸琛每天忙乎劳碌的状态形成天壤之别。
而且大有爱去不去的架势。
一开始的沈齐也算得上享受。景忠乔忙,他便每天给景忠乔收拾收拾家,然后再去办公室整理整理资料。再有空就去服侍服侍带来的小白花,去这座城市转转。
除却夏逸琛好像依旧对他抱有戒心,从不让他接触公司事务,在夏逸琛与景忠乔商量公司事务时常常回避他。
沈齐一开始也算得上是享受这种岁月静好。毕竟景忠乔愿意养着他,又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劳神苦思。时间一久,沈齐竟有些许圆润起来,但沈齐却多少有点不适应这样的闲散生活了。
有种自己脑子在慢慢锈掉的危机感。
秋天的气温总是变得很快。几场秋雨过后,裹挟着来自北境霜雪的寒潮一路南下,它们是凛冬的先行者。
沈齐在上午时来到了景忠乔办公室,景忠乔和夏逸琛果不其然在内间关着门讨论事情。他听见内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脱下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准备整理散落在实木桌上的资料。
等今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和阿乔提一下,看看出去找个工作。
上一世太匆匆,许多事情都没有体验过呢。
沈齐一边麻利地把资料整理成册,一边在心中暗暗地想着,一直拘谨的脸也染上一丝对未来的期待,舒展出温暖的浅笑。
眯起的狐狸眼无意间一瞥,却被资料中的那张合同烫的视线微滞,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似在空中飞舞翩翩的晶莹皂泡般,在微风吹拂中于瞬间消逝殆尽,了无踪迹。
是那张合同。
是那张合同!
可是……这明明应该在两年后再出现的事情啊?!
沈齐舒展的眉头紧紧地挤在一起,像是有人会抢夺般,把这张薄薄的白纸紧紧攥在手指间,平滑的纸面被揉搓出道道褶皱。
沈齐死死地盯着这张合同,呼吸不自觉地变粗,但他毫无知觉。沈齐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想去询问景忠乔为什么会出现这张合同。
却是手脚俱麻,沈齐竟一时间不能控制身体活动,像失修的机器般,无助地定在原地。
恰好传来一声吱嘎的轻响。沈齐抬起头,遇见的是讨论完毕,打开内室门的夏逸琛。
夏逸琛穿着浅蓝色的低领毛衣,带着半框眼镜,正端着杯子准备去冲点热水泡茶。猝不及防看见面色苍白的沈齐,吓得险些把杯子脱手。
“沈先生?您没事吧,脸色好差啊。”夏逸琛定了定身,微微吸了口气以稳住自己的声调,歪头关切地询问道。
沈齐眼神呆滞地望着夏逸琛俊朗的面容,似是喃喃道:“别去……逸深别去……”
“什么?”夏逸琛距离沈齐有段距离,沈齐声音细弱如梦中呓语,他其实并没有听真切。
只是隐隐听到,似乎沈齐在叫他……逸深?
“沈叔?沈叔怎么了?”听见夏逸琛说沈齐脸色不好,景忠乔手指间捏着一只钢笔,几乎在一瞬间便闪现出来。
沈齐定了定神,似乎从刚刚的梦魇中挣脱过来。他垂眸整理神色,片刻再抬头,已然恢复眸子清明。
沈齐遥遥望着站在夏逸琛身旁的景忠乔,扬了扬手中的白纸道:“阿乔,这张合同……”
景忠乔与夏逸琛就这样站在沈齐面前。一个腰身若松温润如玉,一个玉树临风倜傥潇洒,是又不是他们。
“……”
千言万语涌到沈齐喉头,却是彼此喧闹,竟是一时间不知言何。沈齐望着这两个青年,嗫嚅许久却难说半句。
倒是景忠乔先走过来,不由分说扶住沈齐僵硬的手臂,把沈齐搀到沙发处坐下。夏逸琛也给沈齐端来一杯温水。
“沈叔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好差耶。”景忠乔坐在沈齐旁边,斜眼瞄了一眼这张纸,伸手想替沈齐揉捏按摩一下肌肉紧绷的臂膀。“沈叔想知道这个业务?”
沈齐却一侧身,躲过景忠乔殷勤的双手。
景忠乔也不多说什么。悬在半空的手一转,丝滑地抱住自己的头,顺势仰在沙发上,连带翘起了二郎腿。
干净利落潇洒。
沈齐端着杯子,幽幽道:“你们从哪里接触到的这家企业。”
“沈叔,你如果对这个感兴趣可以一会让逸深给你讲。但是你现在的症状……”
“我没事。”
“……”鬼才信你的没事。
但既然沈齐这样说,景忠乔也不多坚持,他在事业工作之外处事一向随和。
景忠乔抬起眼皮,向一直站在一侧的夏逸琛使了个眼色,示意夏逸琛开口。
夏逸琛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国外一家艺术品贩卖企业。老板与景伯父相熟,一直从事境内外业务对接。我们这次,要把自己手里的商品先转接出去到东南亚那里,而后转接到英国。在进出口方面,需要与他们合作。”
“他们算是父亲的朋友,交情不浅。这笔买卖,容易的很。”景忠乔歪过脸看着沈齐,眉飞色舞。
“这是我们的第一笔外贸合同~等到时候,我们大赚一笔,就好好吃一顿哈哈哈……”
沈齐并没有看他,而是垂头看着这张薄纸,却是目光失焦,密密麻麻的黑字在他的眼中旋转拉扯,扭成一团。他低声道:“既然艺术品最终要转接到英国,为什么要先转接到东南亚。”
“……?”景忠乔似是被噎住,难得地没说话,抬头看见夏逸琛朝他翘起的细眉。
好似在说:“瞧瞧沈叔说了什么,倔驴。”
“而且据我所知,这家外贸公司,应该总部就在英国吧。”
“不存在转卖。”
沈齐闭上眼睛,抬手按压自己肿胀的眉头。“你们还没签吧,别签。”
景忠乔哑口无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倒也不怪他,刚刚在内室,夏逸琛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看似不值一提的小问题,被景忠乔忽视到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样。但当人们指出它存在并且亟待解决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他认为微不足道的问题,他竟对此没有半分办法去解决。
于是上个世界,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悄无声息的地腐烂扩张,终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不会再发生了。
沈齐揉捏着自己的眉头,又道:“而且还有别的内容,亦有问题。这个单子,别碰。”
“可是阿爸问起来的话……”
“你就说你办不到。”沈齐这句话说的十分强硬,像是石块般冰冷。
景忠乔撇撇嘴,没再吭声。
一时寂静。三人相顾无言,场面陷入尴尬的境地。
“罢了罢了。再说吧。”景忠乔悻悻地站起来。虽然夏逸琛曾跟他说起过这个问题,却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嘴,并没有像沈齐这般强势。在夏逸琛面前,对他这般直截了当地指出他的问题。
甚至在景忠乔看来,还不算问题。
称得上是贴脸开大。把他作为董事长的权威放在哪里?
景忠乔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第一次在内心对沈齐产生不满的情绪。
“沈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您就先请回吧。”夏逸琛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对沈齐不着痕迹地下了逐客令。
沈齐扭头望向景忠乔。景忠乔正靠在他刚刚收拾整洁的桌边,侧头向窗外俯瞰。
窗外来往交通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是这座城市的血脉。
“阿乔……”沈齐刚刚开口,电话铃恰巧突兀地响起。沈齐只得闭上嘴巴。
景忠乔收回自己的目光,伸手接起了电话。
“……”
“好,让他上来吧。”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下话筒,面对沈齐牵出一个勉强地笑,说道:“阿茗来了。不用着急走,一起吃个饭吧。”
“阿乔,我……”沈齐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想向景忠乔开口,却被突然打断。
“逸深哥哥,阿茗给你带了王姨今天新做的糕点哦。”景忠乔似乎是没有听见沈齐的声音,对夏逸琛自顾自的说道。
“逸深哥哥,阿茗给你带了王姨今天新做的糕点哦。”景忠乔似乎是没有听见沈齐的声音,对夏逸琛自顾自的说道。
“王姨的糕点真是一绝,连咱们公司里的糕点都比不上她做的枣花酥。你觉得呢?”景忠乔似是有意回避。
被猝不及防拉出来的夏逸琛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是。王姨的手艺确实很棒。”虽然被景忠乔拉出来接话有点无奈,话倒是真心的。
沈齐识趣地闭口,没再言语。
很快,门外便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后,木质门上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请进!”景忠乔很快便拉开了门。景舒茗穿着一件薄绒外套站在外面,少年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被风吹的有些泛红,柔软的发丝也被风揉乱,显出些许狼狈。
只是一双桃花眸像汪着一滩春水,透出少年不曾言之于口的温柔缱绻。
“哥哥。”
不过少年满怀的心事遇到了景忠乔。他完全没有看懂少年眼中的话,只当是寒风凛冽,给孩子冻眯了眼冻僵了脸。
大大咧咧地景忠乔先热情地给了景舒茗一个拥抱,而后用双手捧住景舒茗的脸,力度不轻不重地揉搓。
“哎呦呦,瞧你冻的……”
“怎么,哥哥没看见我?”一声娇蛮的女声猝然响起,打破了此时安逸的氛围。
是康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