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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须臾山祠堂

      “你给我跪下!”见清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愤怒,他指着供桌上第二行最中间的牌位,说话时吐沫星子差点没喷林鹤眠脸上,“你说,第二行最中间是谁的牌位?”

      “行错老祖的。”

      林鹤眠乖乖跪在蒲团上,说话大气都不敢出,身侧的谢松意倚着柱子看他挨训,默默思考封印为什么会炸。

      “通天墟封印是谁设的?”

      “也是行错老祖。”

      林鹤眠的声音又低了一分,他不断给谢松意抛眼神求救,谢松意还没看到,见清就先发现了。

      他看见没事人一样的谢松意,气得六窍生烟。为什么不是七窍?因为有一窍要用来训人。

      “你怎么带他去的通天墟?”

      “走正门呗。”谢松意道。

      他最不喜欢被人训,尤其这还是个笨蛋。

      那通天墟什么地方,能自由进出的不是各宗门掌门就是通天墟的本地妖,这见清老头是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再说了,通天墟是他家,进自己家不走正门走哪?

      见清:“……”

      林鹤眠:“噗!”

      见清回头瞪他一眼,他忙捂住嘴,待他师父转过头去,又偷偷笑起来。

      见清的脸比乌鸦都黑。

      通天墟连墙都没有,哪来的正门?!

      他几乎是把这句话写脸上了,谢松意见状,又补了一句:“不走正门难道翻墙,通天墟哪有墙?”

      见清要被气炸了,指着谢松意的鼻子,手都是抖的:“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让你们掌门过来和我谈话!”

      “他是散修。”林鹤眠插了一句。

      “我让你说话了没?!”见清训了林鹤眠一句,又转头训谢松意,“你也给我跪着,好好在老祖面前反省反省!”

      谢松意挑眉,对着供桌上的牌位扫了一眼,最终定格在谢行错的牌位上。

      谢行错知道他要干嘛,灵识对谢松意做口型说:“别闹。”

      牌位上其他老祖的灵识也纷纷摆手示意他不要跪,但谢松意偏不听,他假装没看见,故意问见清:“我跪你老祖,跪哪位?”

      “谁设的封印你就跪谁!”

      谢松意看向谢行错,谢行错摇头,谢松意心说好吧,我给他一个机会,然后看向见清,很认真的问:“你确定真的要我跪?”

      言外之意你考虑考虑再决定让不让我跪。

      但凡见清认真想想都不会让谢松意下跪,谢行错和其他老祖也指望见清动动脑子。

      但这老头子在气头上,想都不肯想,张口就是一句:“你不跪我跪啊?!”

      “行吧。”谢松意耸耸肩,走向蒲团。

      老祖们的灵识摆手摆的更厉害了,谢行错无语扶额。

      你这老头没事惹这祖宗干嘛啊!

      谢松意平时收着古兽威压是怕伤人,也就遇到不知好歹的才放出来点让他们老实跪着。

      但即便收了古兽威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一只古兽给灵识下跪,他们哪里受得起?

      膝盖碰到蒲团的瞬间除了谢行错的牌位其他牌位全裂开一条缝,而谢行错的牌位直接炸了,连灰都不剩。

      看得出来,谢行错被气坏了。

      牌位裂缝的瞬间林鹤眠抬头看了一眼供桌,他看见只有半截透明身子的老祖们齐刷刷地扶额,行错老祖则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师父。

      谢行错瞥向最后一个牌位上飘着的灵识,那灵识背后一阵凉意,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谢行错给他传音:“你选的好掌门。”

      灵识抖的更厉害了,低声辩解道:“他年纪大了嘛这不是……体谅一下?而且这祖宗自己要跪的,其实他……”

      谢行错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很明显是被气笑了:“其实他可以不跪?”

      灵识怂兮兮地点头。

      谢行错勾起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放屁的不跪!

      谢松意现在不能暴露身份,须臾山又是见清的地盘,不跪哪行?

      这也是个没脑子的!

      谢行错抬起手:“我想先体谅你一下。”

      灵识忙捂着脸:“错了错了,老祖别打我!”

      与供桌上的热闹场面不同,供桌下一片沉默。

      谢松意看看谢行错的灵识又看看林鹤眠,最后将目光落到脸气得发紫的见清身上,两手一摊故作委屈:“你让我跪的……”

      见清身上突然溢出浓郁的灵气。

      林鹤眠见状,忙从蒲团上爬起来,谢松意话还没说完,只觉袖口一紧,被林鹤眠拽着跑了。

      “我草师父彻底生气了,咱俩先跑吧!”

      林鹤眠逃跑还是挺厉害的,人化成一束光直接飞到鸿福客栈去了,天上的鸟都差点被撞飞。

      “你……你们……”

      见清追出门外,二人早已不见踪影,他被气得说话都说不利索。

      “好了,牌位裂了还能修,没事的。”

      谢行错的声音传来。

      他再气也没用,干脆把气给咽回去,见清听他开了口才稍微收敛脾气走进去。

      “我给您再做一个牌位。”见清道。

      “松意会帮我再做一个的,你不用管。”

      “行错老祖,他到底是何来历?”

      谢行错闻言,望着远方清澈的天,恍惚想起他与谢松意分别时也是这样的天。

      那日一别,谢松意便没日没夜的守在通天墟,他至死都未曾与谢松意再见一面。

      一晃几百年过去,没想到还能再见面,想来是出了大事,便笑道:“他是我的故人,如今离家入世,还人间清明。”

      见清会意,不再询问,施法修复了其他牌位后拱手告辞。

      鸿福客栈

      “所以,你们两个炸了通天墟后又把须臾山祠堂的牌位炸了?”

      老板爽朗的笑声在屋内久久回荡,林鹤眠黑着一张脸听他笑,谢松意依旧镇定自若的喝茶。

      林鹤眠瞟谢松意一眼,说:“炸祠堂牌位的是他不是我。”

      谢松意放下茶杯,回怼道:“炸通天墟的是他不是我。”

      “你让我修的封印。”

      “你师父让我跪的祠堂。”

      “哎哎哎,”客栈老板忙出声止住两人,生怕他们打起来,“行了行了,鹤眠一个小孩子,你和他争什么。不过鹤眠你也真是的,通天墟炸了就赶紧跑,写信告诉你师父干嘛?”

      “坦白从宽,隐瞒从严。通天墟被炸各宗门肯定会知道的,如果我隐瞒不说被他们查出来,那师父可能就不只是罚我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那些妖去方向是古战场。”谢松意冷不丁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去拜长生?”林鹤眠不解。

      谢松意呷了口茶:“可以这么理解。”

      “妖求什么长生?”

      客栈老板笑道:“你还是太小了,阅历不够,他们不一定是去求长生呢。妖可以通过吸食同类妖气提高自身修为,说不定他们是要去斩长生。”

      “那不行,斩长生是我的活!”

      “好小子,有志气!”客栈老板以茶代酒将杯子递给林鹤眠,“喝吧,上好的明前茶。”

      林鹤眠接过去呷了一口,道:“确实不错。”

      谢松意心说什么叫不错,他选的茶,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一般的他才不喝呢,这小子真没品!

      客栈老板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又笑起来,无奈摇头。

      谢松意这少爷做派估计是改不了了,但凡谢行错当年不依着他,这家伙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挑剔。

      当晚,须臾山

      “师父您的手怎么一直在抖啊?”清玲看着他师父,一脸疑惑。

      见清背后冷汗直冒,明明怕的要死,却依旧嘴硬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冷?”清玲看向天空,星子稀疏,月色皎洁,风也不大,“又不是倒春寒天也没阴,师父你怎么会冷?”

      “你这丫头,一边玩去!”

      清玲一撇嘴,跑了:“不说就算了,我找二师姐去!”

      见清等清玲跑没影,才空出手抹了一把汗。

      他从祠堂回来后才想明白,那谢松意活脱脱一妖界祖宗,还是古兽级别的。

      让他下跪堪比让皇帝跪百姓,那他妈是有脑子的人想出来的吗?

      他想明白了以后手就一直抖,没停过!

      外面的蛐蛐叫唤起来,见清被吓到,手一抖,毛笔掉在地上,他赶忙去捡。

      蛐蛐依旧叫着,鸿福客栈草窝里有不少。

      谢松意坐在厢房外的院子里刻牌位,蛐蛐的叫声时高时低,他的手抖都不带抖一下的。

      林鹤眠怎么想怎么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劲,刚好如厕回来发现院子里有人,那人正是谢松意,便走了过去。

      “你这是……”林鹤眠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工具,大抵猜出了谢松意在干什么,只是不确定,“在刻牌位?”

      “嗯。”谢松意点头。

      林鹤眠心说谢松意居然会这个,这还是那位矜贵的谢公子么?

      谢松意不抬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鹤眠对他来说就是一小屁孩,又年方及冠,心里话都是写在脸上的。

      “你觉得我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心中所想被人揭穿,林鹤眠别过头去,狡辩道:“我可没这么说。”

      谢松意只是笑笑。

      林鹤眠又扫一眼桌面,这才发现谢松意刻牌位用的是金丝楠木。

      “你用金丝楠木刻牌位?”

      “不行?”谢松意抬头,对上林鹤眠的眸子。

      少年的眸子也是藏不住话的,月光一照,那眸子干净的像盛着光,什么都能看出来。

      “这种木头圣人都一木难求,你怎么搞来的?”

      “老板找的。”谢松意继续低头刻字,刻完一个字,他又说,“楠木正直坚毅,生命力顽强,像他。金丝楠木名贵,他应当用这么好的。”

      林鹤眠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毕竟在场的牌位只有谢行错的被跪炸了,但这谢松意好像很了解他那位行错老祖。

      “你好像很了解行错老祖?”

      “我祖上留下的书籍里记录了他的事迹,所以大概了解一些。”

      “你祖上是干什么的,居然能把行错老祖的事记录下来?”

      “写书的。坐下吧,站着说话累脖子。”谢松意一挥手,一张椅子就出现在林鹤眠身后。林鹤眠也不客气,直接坐上去了。

      他单手撑着下巴看谢松意刻字,对谢松意的身份也更加好奇。

      谢松意不经意间抬头,林鹤眠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二人四目相对。

      那一瞬,林鹤眠竟生出一种错觉。

      谢松意这样的人,应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是漫长岁月的沉淀。

      这样的人,可以视时间为过客。

      而他,万古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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