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要毁了我吗？》雾环屿

3、这就是你对待同伴的方式？

　　年幼的叶知恒躺在家里的草地上，在微风吹拂下小憩，耳边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又在偷懒？”

　　叶知恒的双眼被阳光刺的睁不开，朦胧间他只看见了深蓝色的术士长袍。

　　“老师？”

　　叶知恒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

　　“你真的决定去剑士学校了？”

　　佩林卡尔在他身边坐下。

　　“嗯，”叶知恒低下头摸着掌心的茧子，“比起单纯的保护，我更希望在遇见不公时有能力去反抗。”

　　佩林卡尔轻轻应了一声，一只大手覆上了叶知恒的头顶，用力搓着他的头发：“你很有天赋，如果想回来当术士，我一直都在。”

　　年幼的叶知恒笑了起来，抬头看向佩林卡尔，却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嘶……”

　　梦境结束，18岁的叶知恒头痛欲裂地醒来。

　　晏惟清买的什么酒啊，我喝一口就醉倒了？我酒量有那么差吗！

　　……不过我怎么会突然梦见佩林卡尔老师？是因为我用了他教我的魔法吗，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叶知恒似乎有些忘记佩林卡尔的模样了，可越仔细地回想，脑子却越疼的厉害。

　　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他大手一挥，把那些恼人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侧过身下意识地把手脚搭在面前的一团被上。

　　……等等？

　　这被有点硬。

　　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心脏比眼皮更早做出反应。剧烈的心跳声如骤雨拍打着他的身体，他猛然睁眼，刚好对上了“那团被”的脸。

　　澄砂静静地安睡着，脸上还戴着那碍眼的面罩，纤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浓密，藏在细碎的发丝后面。

　　澄砂长得很漂亮，叶知恒不得不承认，他眉眼生的这么漂亮，口鼻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短暂的失神后，他鬼使神差般，伸手想去摘澄砂脸上的面罩，为了避免吵醒面罩的主人，他动作很轻，可那双眼睛却蓦然睁开，在月色中与他四目相对。

　　“！”

　　叶知恒迅速抽回作乱的手脚，脸上不知道是宿醉还是害羞，红成一片，心跳也快得像要飞出来。

　　他似乎觉得现在的气氛太过尴尬，千万思绪汇聚成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澄砂翻了个身，和叶知恒拉开距离，声音闷闷传来：“是你自己从床上掉下来的。”

　　叶知恒如梦初醒，尴尬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他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心跳声在四肢百骸间不断回响。

　　一夜无眠，清晨第一束光透进屋子时，叶知恒睁着疲倦的双眼下床，瞄了一眼澄砂。

　　仍在梦乡里徘徊的人把身体紧紧裹在被子里，缩在床边，不知为何，叶知恒竟觉得那姿态有些可怜。

　　澄砂翻了个身，叶知恒忽然心虚起来，逃命似的飞奔下楼，还差点左脚踩右脚从楼梯上摔下去。

　　早起去早市买了今天的菜，又给懒惰的大儿子和小女儿以及新来的外孙带了早餐，叶知恒回家后一头扎进厨房，把新买的菜依次码到菜架上，又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打扫屋子。

　　昨天光顾着收拾那三个奇葩了，忘记收拾灶台了。

　　晏惟清是最早下楼的，眼睛都还没睁开，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

　　“你在cosplay澄砂？他戴黑口罩你戴白口罩，就在一屋睡一宿关系就变这么好了？”

　　叶知恒给他一个眼刀，默不作声的靠近，举起手中的喷壶。

　　“滋——”

　　叶知恒转身继续擦着灶台：“我怎么可能喝那点儿就醉了，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不愿意跟他住一屋，偷偷下安眠药了？”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晏惟清抹了一把脸，“是你抢走了我的酒，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酒量惊人。”

　　叶知恒：“……”

　　“早上吃什么？”

　　喻明姝睡眼惺忪地探头过来。

　　几分钟后，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喻明姝掰开方便筷子，对餐盒里的包子下了手。

　　晏惟清像昨晚一样夹了几个包子，拿了一杯豆浆，准备上楼给澄砂送去。

　　叶知恒意有所指道：“都几点了，连喻明姝这个大懒猪都出来觅食了，竟然还有人没起床……”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惟清的声音盖了过去：“啊，澄砂，早啊！”

　　叶知恒差点一口豆浆给自己呛死。

　　“谢谢。”澄砂双手接过食物，道了声谢。

　　叶知恒用力咳了两声，抬头迎上了澄砂关心的眼神，他突然又觉得心虚，移开了视线，语气却很强硬：

　　“坐这儿和我们一起吃。”

　　晏惟清面露难色，从中调停：“知恒,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叶知恒把晏惟清推到一边，“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我们西菱镇第一佣兵团的规矩，你必须遵守。”

　　晏惟清默默吐槽：“谁定的规矩……”

　　澄砂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两人四目相对，用眼神较着劲，谁都不肯示弱。

　　“一边是刁蛮叶少，一边是心淡如水澄队，究竟谁能在这场对视中坚持到最后，取得胜利呢？战地记者惟清为您实时报道。”

　　“霸道总裁啊......”喻明姝慢悠悠地凑过来。

　　澄砂转身上楼，似乎在这场眼神对拼中落了下风，实则不然，因为叶知恒已经陷入了莫名的精神萎靡中。

　　晏惟清：“忤逆总裁的小娇夫，霸道总裁肯定会因为他有个性被深深吸引。”

　　喻明姝：“行啊你，偷偷看霸道总裁爱上我。”

　　晏惟清一捋头发,无比自豪：“毕竟我的青梅竹马小翠演过很多类似的剧......”

　　叶知恒无法忍受这两个人的无限遐想，心里攒着一股气，一步迈过几阶，追上楼去。

　　澄砂将餐盘放在桌子上，扭头望着叶知恒一步一步走向他：“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和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澄砂并不在意叶知恒的来势汹汹，甚至连动都没动。

　　叶知恒走到澄砂身前停下，两人之间只隔着半臂的距离，在对视片刻后，他说出了《男生搭讪话术大全》的经典语录：“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澄砂别开他灼热的视线，望向窗外。

　　“让我看看你的脸。”

　　叶知恒像是通知一般快速说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夺澄砂脸上的面罩。

　　澄砂拿起手边的法杖，毫不留情地挥向那条意图不轨的手臂。

　　“咔。”

　　寂静的空间里，一声清脆的响声格外明显。

　　叶知恒在反应了半秒钟之后，嗓子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他抱着手臂跌坐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闻声而来的晏惟清和喻明姝围观着叶知恒吃痛，全然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晏惟清隔空投给澄砂一个疑问的眼神，澄砂法杖尖端亮起白光，那白光紧接着包裹起叶知恒的手臂。

　　疼痛减轻了，叶知恒哭声渐小，眨眼间的功夫，手臂的骨折已经完全修复好了。

　　他坐在地上悲愤交加，一抬头刚好对上澄砂关切的目光，他更难为情了，愤怒瞬间冲昏了头脑：“不给看就不给看，干嘛下手这么重！”

　　喻明姝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变态。”

　　叶知恒：“不是大姐你说什么呢……”

　　晏惟清也故作浮夸：“霸王硬上弓？！”

　　叶知恒：“你神经病啊？！”

　　三个人边打边闹地下楼去了，澄砂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转角，垂下了眼眸。

　　叶知恒在厨房里洗洗涮涮，余光突然瞟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澄砂站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他。

　　“……你站那干嘛？像鬼一样。”

　　叶知恒关掉水龙头，把刷碗布甩在碗架上晾着，转身用毛巾擦干手。

　　“刚刚很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就为了这件事吗？”叶知恒解下围裙，“没关系。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澄砂一怔，没有说话。

　　叶知恒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就算长得丑或者毁容了，你觉得我们会因为这个嘲笑你吗？”

　　“不……”澄砂后退半步，“是另外的原因。”

　　“你真的很奇怪啊。你真的有把我们当做同伴吗？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们可以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你吗？”

　　“你想多了。”

　　澄砂迅速在心中打了一个腹稿，想要为自己争辩，抬头的瞬间却被冰冷的剑鞘抵住额头。

　　叶知恒不知何时拿起杵在墙角的佩剑，像是早有预示般指向他的脸。

　　“如果你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混日子，”叶知恒严肃道，“我建议你还是早点退出，西菱镇第一佣兵团不需要游离在团队之外的人。”

　　澄砂抬手握住剑鞘，正面回应着叶知恒的眼神：“逼着别人揭开自己的伤疤，难道这就是你对待同伴的方式吗？”

　　逼迫？

　　“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恶意？

　　这句话点醒了叶知恒，他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做的有点过分了。

　　他看着澄砂的脸，一种不可言喻的羞愧涌上心头。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讨厌澄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还是讨厌澄砂抢走了他的小队长位置，或许……他只是讨厌挫折。

　　幼稚、倔强、自我主义。

　　十八年来顺风顺水的少爷生活培养出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他，这些挫败感刚好弥补了人性的空缺。

　　他被自己羞辱了。

　　叶知恒忽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他足足愣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而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有人找你当素描模特？”

　　喻明姝叼着根草叶子走来，平日里随意披散的长发高高束起，怀里抱着一把过于华丽耀眼的赤红法杖。

　　叶知恒放下有些酸麻的手臂，稍微重振旗鼓：“有新委托吗？”

　　“哦，有的。小荷姨家的地里缺个稻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