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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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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空气被洗得很干净。大概九、十点钟吧,地面多余的水分已经被太阳晒干了。
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漆黑一片,很适合睡觉。
床上两个人相拥着,睡得正香。
闹铃声真真是扰人清梦。余适忱迷糊间被吵醒,皱了皱眉,没动。梁闰亦是。
闹铃声不罢休,反而越闹越盛。
余适忱实在烦得不行,用后手肘抵抵身后的人。梁闰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向后探去,勉强关上了,又倒头继续睡。
两三分钟对于一个将起的人,也是很长的一觉了。
余适忱挣扎着坐起,一看时间,正好9:30,也不枉他提前2分钟定了闹钟。他翻身下床,没惊动身旁还在熟睡的人,自行去洗漱了。
梁闰是伴着他的洗漱声醒的,惺忪着眼,摸索着过去找他。被赶出来了,没能黏在他身边一整个洗漱,有点遗憾。
梁闰收拾好自己出来,一眼就看到余适忱歪着身子,勉力去看自己背后的咬痕。
香肩半漏,以梁闰专业的角度,绝美。最主要是那个咬痕恰到好处。
“别看了,都怪你,我都穿不了衬衣。”
梁闰也不说什么保证的话,就只是笑着。那态度很明显了,我知道且道歉,但下次继续。
余适忱瞥也不瞥,一门心思要找出件合适的衣服来。
“到底谁想的,要去游乐园啊……”拖长调子的梁闰就坐在床沿,盯着他瞧。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吗,正好我也没去过。”
“哦,那咱们一起去,今天就开启余小忱的童年计划。”梁闰呆呆地应了一声,嘴巴张得很大。随即有兴奋起来,坐直了身子,中二的喊出来。
“……”,余适忱不想去了,余适忱现在只想扶额。
他们去得有些晚了,排队的人很多很多,排队的他很累很累。
体验了游乐园好几个项目,印象最深的还是排队了。排队2小时体验2分钟,啊,游乐园就这样吗。
那喜欢来游乐场约会的那些小情侣,是为了测试危难之下是否还能坚持吗?
不想排队了,梁闰和余适忱并肩走在充满童趣的路上,周围都是卡通人物,心态也年轻了不少。
他们还是不敢牵手的,毕竟是游乐园嘛,还是有很多家长的眼光的。
但后来他们去了观影区,在漆黑的掩盖下他们抓着对方的手,紧紧的。
恰好路过不用排队的项目,梁闰扫了一眼,是个鬼屋。
“鬼屋去不去,不要排队,但先说好了啊,我胆子可小。”梁闰没什么架子,大方地展示自己的弱点。
余适忱停顿了几秒,就被梁闰捕捉到了,被一推着进了鬼屋的大门。
在一片漆黑中,余适忱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其实,他怕黑的。
鬼屋的布置其实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昏黑的环境带来的五感残缺,再加上对人类想象力的利用罢了。余适忱攥紧拳头,疯狂地用科学知识洗脑自己。
在扮上了鬼的工作人员指引下,两人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余适忱抄着梁闰的胳膊,整个人是僵直的,脑袋抵在梁闰的肩膀处。
梁闰感受着脖颈传来的细微的扎人,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对着监控呲这口大白牙。看监控的工作人员反倒被这突然出现的些许反光吓了一跳。
鬼屋是民俗主题的,整个灯光是沉沉的红,不远不近地传来女子或是婴儿的哭声,你找不到那声音的出处,就像她趴在你耳边哭诉着。
这种环境让人开始发冷,疑神疑鬼地向后看,又感觉它在前面。在前面吗,不不不,没有,都没有,没事,我没事。
继续向前深入,前面的路明显矮了不少。此处未放任何的陈设,是个全黑的屋子。在为周围的安静而不安时,隐隐约约的鼓声传来,鼓声清脆,再加上铃铛那就更不用说了。
余适忱缩在梁闰怀里,瞪大眼睛打量着四周,警惕突然冒出个什么。站在这么一个空旷的大房子中央,无着无落的,着实有些恐怖了,呼吸都不敢用力。
鼓进入尾声了,掺入了个男孩稚嫩的童声:“阿姐呢,我都好几天没见阿姐了。”
“你阿姐啊,可是有福之人,她去见神去啦。”略显苍老的身影响起,带着男孩走远了。
微弱的光线挣扎着亮起,是不是传来的滴水声,加剧的人内心的恐慌。
梁闰也被这诡异的氛围弄得鸡皮疙瘩直竖,领着余适忱加快脚步,迈上新一个漆黑之处。
沉沉的红光在多面镜子的反射下格外的绚丽,人置身于其中,不免有些头晕目眩。且在镜子的机关移动下,不知不觉间就被带到了阵法的中央。
此处四面皆是镜子,无数个梁闰和余适忱相拥着。回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未来的路。
带他们在中央站定,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眼神空洞无光,嘴角却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
一束光恰恰好照到姑娘的头上,姑娘就已不再是姑娘。一个满身血光,面目狰狞的“怪物”,满怀恨意地看着眼前人。
渐渐地,一个,两个,镜子中的姑娘都成了“怪物”。“怪物”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吼声,是在求助,也是在诅咒。
毛骨悚然的同时,也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悲哀。
离开鬼屋,两人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中,久久不能自拔。
余适忱有些奇怪,那时他好像知道会有一个小男孩会开口,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喊了一声“阿姐”。好在身旁的梁闰神经高度集中,不曾留意到。
最近的种种事都透着不正常,让余适忱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他也没多想,更愿意珍惜和梁闰的当下。
梁闰戳了戳他脸上的肉,凹进去一个小坑:“咋啦,吓傻了?叫你都没反应。”
余适忱揉揉脸,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嗯,就是想到之前的一次经历。你想听吗?”
“你的事我当然想多了解啦。”
“那先说好,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
梁闰顿了一下,这么严重吗?“好,我尽力。”
“那还是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吧,有一个数值我苦算了很久。那一天恰好有了灵感,算着算着就到了很晚。”
梁闰看向他,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余适忱避开他的目光,继续说:“那个锁门的师弟后来说:‘没注意到师兄还在。’我就在实验室呆了一晚上。”
“这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你知道我们学校在山下,某家人家养了条大狼狗,夜晚会发出嚎叫。而且作为一个老校区,风吹雨打之下,窗户发出有节奏的轻敲声。”
“我就有点,嗯,又不好大半夜的去劳烦别人。只能自己忍着,说起来还是睡意救了我。虽然睡得不好迷迷糊糊的做了噩梦,还是帮我更快地到达了早上。”
在他说到一半时,梁闰就凑上前抱住他。后半段余适忱都是窝在梁闰脖颈处说的,就像悄悄话,这么丢人的经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余适忱没说的是,其实后来他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很不耐烦,听了他的描述,只是责怪他——为什么不能够早些把数据算出来?为什么你自己会被别人忽视?为什么你连解救自己的方法也找不到?
余适忱在母亲的教育下,是很少哭的,但被那样的责怪他真的忍不住了。泪珠子落下,于手臂上滚过,摩擦过书页,嵌进去,留下星星点点的泪迹。
此时的余适忱也是想哭的,大庭广众之下多少是不体面的,泪水就含在眼眶里,将落不落的。
梁闰伸手替他抚去眼角的湿痕,手在背上轻拍,哄着:“没事了,怕黑又不是什么大事,下次我们不来了。”
余适忱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不是因为这个!这个鬼屋很棒。”
“确实是,反正下次都听你的就好。”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了,他们稍微拉开了点距离,什么也不说,就看着人流,平复心情。
梁闰不经意地开口:“九儿,你这次有几天假啊。是不是快回去了啊,昨儿个一激动给你买了电影节的门票。囔,瞧瞧。”
余适忱接过,前后打量了一下,“国际电影节—印城站”,很有名的活动,连他这个圈外人都听说过。
“不会,我请了年假,专门来陪你。”
“什么,年假!”梁闰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余适忱戳戳他,示意他小声点,没多在意,“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梁闰将他的脸完全掰向自己,“不是,你不是在准备晋升吗?”
“对啊。”
“你现在请年假,这晋升不直接泡汤了吗?”
余适忱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安抚了几声:“没关系,下次再申请就好了。”
“这哪是这么容易的?”
“机会是有些难得,但我觉得和你相比,这个机会也算不上什么。”
梁闰的目光一下子冷了:“我犯不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
“可是,我真的……”
听见余适忱还试图辩解,梁闰没等他说完,转身上的恰好开来的出租车。
在回酒店的路上,梁闰一直看着窗外,他在想:余适忱之前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现在是个把我看得很重的人。他好像拥有了什么,就要紧紧抓住,其实我的压力很大。
车窗外的树飞速滑过,我在向前走,他们就必然后退。
难道梁闰和余适忱,就像后退的树和前进的人一样,不兼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