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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要你因为你想 ...

  •   他好像根本不怕得罪他。梅启心说,程相越好像没有他是梅家人,要讨好他的概念。
      他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不知怎的有些松快。另一只手搭在桌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楠姐眨眨眼,看看他微勾的嘴角,耳边全是程相越聒噪的大笑,刷得脸涨通红,拔高声音:“盛你的豆浆!吵死了!”
      梅启原本蹙着的眉忽然就解开了,极轻极快笑了一下:“是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顿了下,抿嘴没再说话。那边程相越端着两碗豆浆出来,补了一句:“启你知道吗,对,就是那个所有系统全部启动启动启动的启。”
      他把碗放到梅启面前,乳白的豆浆在碗里晃荡。程相越用脚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楠姐没怎么念过书,你担待点。”他说得随意,随即又忍着笑补了一句,“不过她现在肯定牢牢记住你名字了,噗嗤……”
      楠姐在程相越后脑勺挥了一掌,每一步走得噔噔响,怒气冲冲回厨房去了。梅启接过筷子,指腹在筷子上捻了一圈,他问:“你是这样招待我的吗?”
      “我是这样招待你的啊,”程相越扫了眼他垂下的眼帘,把桌上的小笼包推过去点,“你来的时候就带了助理,可见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能大张旗鼓。城市里有的设备设施,东城哪个没有。所以就带你看看这些,你不也挺乐在其中吗?”
      他边说着夹了个包子一口吞。
      梅启抬眼看他,有样学样夹起包子,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随意说穿很不礼貌?”
      程相越转头看他,笑了笑:“那你现在生气了?”
      梅启不说话,咬了口包子。

      两个人吃饭完全是两个风格。程相越吃起东西风卷残云,吃得也快,一口一个包子,油条都折一折再塞嘴里,豆浆喝得稀里呼噜,跟只几年没吃上饱饭的饿狗似的,头都恨不得埋碗里去。
      梅启吃得格外秀气,程相越一口能塞俩小笼包左一个右一个,梅启一口吃半个,豆浆也是拿了勺子喝的。楠姐在后面看了会儿这两个人,怎么看梅启怎么满意——就程相越那种,都不能叫吃饭,顶多算塞饭的。
      八百年没吃饭的玩意儿,楠姐嫌弃地皱了下鼻子,往后门出去了。
      早餐店是被两扇门串起来的,从前门到后门的路线是一条笔直的线,坐在大厅里也能看到后门口。程相越看楠姐从后门走了,若有所思。
      梅启吃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程相越摇头:“没什么,要再吃点吗?”
      “不了。”梅启摆手,这是他早饭吃得最多的一次。
      程相越点点头,顺手抄起个水煮蛋拿手里:“走,带你遛弯。”
      说是遛弯,但是刚吃过也不适合走太急。两个人到了附近的一个长椅,程相越用袖子把地方擦了擦,梅启坐下。他就地蹲着剥他的水煮蛋,往地上一磕,慢条斯理抠。
      梅启盯着鸡蛋壳上的纹路,问他:“这一带没有改建过吗?”
      “以前是传过要被哪个老板收了做农家乐,要拆迁之类的。众说纷纭,后来不知道怎么也不了了之了,这地方就一直没翻新。”程相越回忆着,继续说下去,“楠姐是这些人里唯一上过学的,那个时候条件和资源都不好,但是她就这么靠卖早饭把大家都带大了。”
      “大家?”梅启手撑在椅子上,有些疑惑。
      程相越想一口把蛋吞了,视线掠过他微蹙的眉头,顿了顿,到嘴边的鸡蛋改咬了一口,慢吞吞说:“是啊,这里以前有个福利院,老院长年纪大了,楠姐那个时候就做的副院长,很多小孩在福利院长大。后来有一年线路老化,烧得一片废墟,走了不少人。那家福利院是私立的,赔了点钱也不再开了。孩子们被送去了天南海北的福利院,有几个不愿意走的,楠姐就照单全收一个人拉扯大。”
      他边说着把剩下的鸡蛋一口口咬完,然后拍拍手,仰起脑袋:“你别看西城这么穷苦样,人情味比你们那群精英浓多了。”
      “呵,”梅启笑了声,半开玩笑道,“你这么和客人说话,不怕客人一怒之下不投资了吗?”
      程相越也笑:“那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能投资吗?”
      真是就差手伸到人口袋掏了,梅启弯起眼睛,他两手撑在座椅上,指指他的嘴角:“有蛋黄屑。”
      程相越用手指擦了几下,站起来翻口袋。梅启视线跟着他起身的动作往上,在他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上停住——程相越今天穿了条工装裤,一条裤子八个口袋,现在被塞满得像个球。他在口袋里捞了一会儿,拿出两盒一百毫升的牛奶,递了一盒给梅启:“刚刚顺过来的。”
      那就是一盒特别普通的纯牛奶,深蓝色的印花在洁白里浮动,梅启盯着花纹看了会儿,问:“你想不想?”
      程相越拿着牛奶晃了晃:“想就能给吗?”
      梅启伸手接过牛奶,他的手指修长,程相越拿着一半的位置,他就占据另一半,指尖是粉白的,一看就知道主人的身体很好,手背很白,和牛奶盒的白不是一种,程相越被这点白色晃了眼。他收回手,掌心在腰侧的衣服上擦了擦,总觉得有些烫。接着他听见梅启说:“你想就能给。”
      程相越觉得刚刚擦过的掌心又烫起来,攥了下拳,意味不明说了句:“是吗?”

      两个人并没有停留太久,西城的文化建设不是很多,旅游区的开发也并不多,零零星星散落着。梅启一路过来,最有兴致的反而是早上的那段时间。之后的游玩颇有些蜻蜓点水的意思,要不是程相越从他微挑的眉眼里看出他心情不错,还要以为他玩得不痛快。天气有些热,暑假的最后几天,街上还能看到几个学生,手里拎着装书的袋子,站在公交站里。梅启视线在那地方只停留了一刹,就听程相越问:“要坐公交回去吗?”
      他说的是回公司,梅启望向他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车子让代驾开回来。梅启略加思索,点点头。
      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程相越刷了两遍乘车码,领着人往车后方坐。他走在前面,梅启跟在他身后,在他们后面还有几个学生陆续跟上。最后一个人上车后,车辆就关门启动了。梅启身形不受控制晃了一下,走在前面的程相越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头也不回伸手拉住他手腕,两个人一块儿在后车门边上的双人座坐下。梅启坐窗边,程相越坐外侧。
      刚坐下程相越就松开手,说:“这儿的公交都这样,而且……速度很快。”
      梅启攥紧位置前方的扶杆,咽了口口水。下一秒一颗陈皮糖递了过来,黄色的塑料包装,在蓝色座椅的衬托下格外显眼。他有些错愕抬头去看程相越,后者脸上还挂着点好笑,就像在笑一个第一次尝试白酒的小孩,他说:“我猜到了。”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估计没做过这么颠簸的车辆,也没有试过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在动荡的车厢里东摇西晃。程相越把糖剥开,往他嘴边推了推:“嗯,拿去吧。”

      没有拿。
      梅启蹙着眉,手还紧紧攥着栏杆,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了,就这么低下头,含住了糖。他嘴唇很软,温热轻快地扫过程相越的指尖,转瞬即逝。他的动作极为自然,随后额头靠在手背,埋头没有说话。程相越搓了一下糖果壳,塞进裤子口袋。
      有一点程相越没有说错,车速确实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下一站,两个人一块儿下车。这站的旁边是个公园,梅启下车以后在车站的长椅上坐了片刻,之后被程相越拉起来在公园里散步。程相越就近买了瓶水递给他,梅启喝了一口,拧上盖子,说了声谢谢。程相越刚想客气两句,又听他说:“这水有点硬。”
      还真是富贵人家,嗓子都是名贵的。程相越瘪了下嘴:“附近只有这个,一会儿回去了,再买软的。”
      “你不生气?”梅启问他。
      程相越诧异:“我生什么气?”
      “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少爷,要你休息天陪着玩,带人到处玩,对方兴致缺缺。说要坐公交,结果跃跃欲试上去只坐了一站就不行了,现在车子也不在边上,还要打车回公司。辛辛苦苦跑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少爷还不喜欢。”梅启把玩手里的瓶子,“但是还不能不高兴,因为少爷可能会投资。”
      他低着头玩手里的水瓶,透明的瓶子里水晃动起伏,像一小片湖。程相越看不清他的神色,心觉他这人真是娇纵。
      “能不生气吗?”程相越笑说,“你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让人心里舒服了?”
      梅启闻言抬头看他,眸色微动。

      “我今天来的时候怨气大着呢,不过我也不觉得你是什么特别尊贵的人,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只是出生好了些,环境好了些,资源也……靠,越说越来气。”他嘀咕了句,改口说下去,“改变不了现状的生气都是抱怨,抱怨又没什么用。我原本想你结束今天的行程以后能答应给我们投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梅启以为他要清高倨傲地说出什么不用投资也能大红大紫的话,这种东西他听得实在是太多,索性又垂下头不看他。

      “我要带你去我们公司,这是我和战斗伙伴们最好的成果,是最值得被赞赏的地方。我要你投资,不是因为我想,”程相越声音平稳,自信的色彩几乎能溢出来,“我要你因为你想。”
      瓶子里的水忽然猛烈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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