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的攻略》百陌白

13、第十三章

　　林屿白被我轻易推开，或者说他一直在留意我的情绪，他察觉到我的反抗，便顺着我的力道远离，他摇了摇头，低笑着做了双手投降的手势。
　　松松垮垮的衣领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健硕的胸膛随着他向我屈服的动作时隐时现，放荡又性感，令我的脑子再次陷入卡壳。
　　“你，你……”我瞪大眼睛，吞吞吐吐地挤出完整的一句，“你喝醉了。”
　　“是，我们都喝醉了。”他先是顺着我的话，随即露出一本正经的神色，“倒也没完全醉。帮你试验了一下，你的灵魂是没问题的。”
　　我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我该向他投降。
　　“二哥，我先下楼了。”我向他告别，他要送我到家门口，说怕我喝醉了倒电梯里，实在多此一举。
　　这个荒唐的夜晚，他第一次揉了揉我的脑袋，“晚安，林朝辞。”
　　同一天晚上，沈宴礼的车子疑似失控从高架桥上坠落，送医后没有性命危险，沈家人并没有找我麻烦。
　　他应是没有跟人提及我。过了几天时间，我去给他送了个果篮，他颓废、暴躁，腿失去了知觉。看管他的人喊他少爷，求他冷静。寻死的嘶吼声回荡在病房，我敲了敲门，与他遥遥对视，不过喊了一声“宴礼哥哥”，他变得安静，眼神期待。
　　病房只剩我们两人时，我给了他沉重的打击:“沈少爷，还没清醒？”
　　杯子砸到地上，四分五裂，如同那颗迟到的真心，彻底破碎。他歇斯底里地将床头柜摆放的水果扔掉，把身旁能砸的都砸个干净，等他失去力气狼狈不堪，我才冷笑开口。
　　“沈宴礼，从我睁眼看到你，听见你说的那一句随便玩，你就让我无比恶心，林朝辞她只会比我更恶心你，她爱了你七年，你竟然让人性侵她。她的灵魂就是消散在那一刻，多讽刺，你这辈子最大的恶意全部给了她，没有机会的，无论你是死亡，还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良久，他似乎冷静下来。
　　天之骄子沈宴礼，抱住脑袋浑身颤抖，像个无依无靠的流浪汉，“是我自以为是，从小我被要求礼貌、教养、守规矩，戴着虚伪的面具，那时，我每次遇见她，都会在心里想，怎么会有人比我还无趣……”
　　有天晚上，我想起直播间名字是可以改的，便改成“轮到你了”。
　　【我是新人，这个直播间名字什么意思？】
　　【我是老人，主播的意思，是轮到下个攻略目标被攻略的意思。】
　　【我是正常人，这个直播间还有没有正常人。】
　　经过我与时景遇的长时间联络，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关键信息。
　　时景遇母亲葬礼当天，林锦幸中途离开半个小时，与此同时，一辆救护车去了司城掣被人追杀的地点。
　　林锦幸从葬礼到这个地点，来回路程就要二十几分钟。我将这件事以一封匿名邮件发给了司城掣的人。
　　至此，林锦幸的攻略任务失败。
　　且再无可能。因为沈宴礼死了，颈动脉破裂，没有抢救过来。
　　他身体健康时冲动想死，车祸后只会更加没有求生欲望，难以振作。
　　林锦幸消失了一段时间，期间林家找不到人，甚至发消息来问我。
　　林锦幸给我打了个电话。在那之前的上一个电话是时景遇打来的，他告诉我，明天就是拳击赛决赛。
　　林锦幸说:“你想要我死在司城掣手里，然后你再借此把他送进去？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生，我不能掌控，死，我要死在我自己手里。”
　　我“哦”了一声，“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的任务都失败了，不过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我直播间现在的人气没你多，直播公司会选择先抹杀我，凭什么，我就要死在我自己手里！”
　　说到最后，她不自觉提高音量，像是在强装镇定，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见一面？还有话跟你说。”
　　“可以。林锦幸，你还记得你送给自己的剧本，上辈子你的结局是什么。”我问她，“你觉得呢？”
　　天台的视野开阔，风很大。
　　林锦幸神情冷冽:“前两天我去找时景遇，才知道他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变了，如果再早些日子，我一定跟他解释，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
　　“我求你一件事，别告诉时景遇，我一直都是林锦幸……我跟你不一样，初代穿书者，只能胎穿。”
　　之前对时景遇编了套说辞，我猜到林锦幸穿越得早，没想到这么早。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林锦幸长期以来积攒的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我必须走完十八年的剧情，等到开启直播后，抓住观众的眼球，赚取人气值，才有更多的时间完成任务。”
　　“十八岁时再次见到系统，我要走恶女路线，系统告诉我这是吸引观众的捷径，它没觉得不对，它说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观众也没觉得不对，他们明明都很满意。”
　　“我怎么不算是林锦幸，是我发出的第一声哭啼。我的养母，一个可恨的女人，她的恋人移情别恋，她在低谷时迈进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她怀孕了，在医院看见那对恩爱的夫妻，犯下无可挽回的罪恶。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可恨，她也曾在养父酗酒家暴时用身体护住我，可养父死后，她也开始打我。”
　　“那时孩子的身躯，无法反抗，甚至不能去报警，万一让真假千金的事提前被发现……哈哈哈哈哈我怎能不恨，我想到了假千金，那个女人的亲生女儿，我钻了空子，我不痛快，那个替我享福的人也别想痛快……别说，她还真是自卑。”
　　“时景遇，我对他心软了一次，在葬礼上多陪了他一会，没想到剧情发生偏移，我到那之后听见一个女生在打电话，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记住了她。上天眷顾，我还是成功走了剧情，我去了三分钟就捡了个漏，司城掣眼睛受伤，他刚好醒了，把信物给了我，我身上有玫瑰花香，我精心设计好的。”
　　“三位攻略目标，我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回家了，偏偏你来了，为什么……”
　　林锦幸蹲下身子，眼泪像蓄久了的洪水，一开匣，便全部涌了出来。
　　我又一次想起了南柯，“怎么不说南柯的名字，你为了回家，为了攻略，为了流量，你制造了无数看点，你算计她，让她成为被你打脸的炮灰。可她跟我说，你们曾经是朋友。”
　　“谁要跟她做朋友——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的人多了，她就是个纸片人，南柯就是个纸片人。”
　　“没必要每次一提她，都要洗脑自己一遍她是个纸片人。江念，如果你真把这个世界的人当纸片人，何必求我，不要告诉时景遇真相。”
　　作为林锦幸，她痛苦麻木。
　　作为江念，她太不甘心。
　　“我在原来的世界做了二十一年的江念，我父母恩爱，家庭幸福，从小被哥哥姐姐宠着长大，事业一帆风顺，还有个爱我的未婚夫，但凡，但凡我在那个世界有一丁点的不如意，我都不会那样的不甘心。”
　　她站起身时，脸上已没有泪痕，单薄的身影像是摇摇欲坠的蝴蝶，寒风吹乱了发丝，她笑得苍白。
　　最后一眼看她，她更像是江念。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想回家。我们那栋楼发生了火灾，我不该去扶一个摔倒的小孩……我曾经也是个好人，谁让我是个自私的人。”
　　到了地下拳击场，时景遇在休息室做准备，他打第四场，我问他紧张吗，他说不会，这是他曾经的梦。
　　休息室里有屏幕直播转场，第三场双方拳手打得激烈时，我们一起闲聊，他点评胜负，跟我猜的一样。我掐点告知他:“林锦幸死了。”
　　我说得风轻云淡，“她跟我说了遗言，我想告诉你。”
　　我怎会不告诉时景遇。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到我的脸上，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等比赛结束后说。”
　　“从始至终，她都是林锦幸。”
　　第四场即将开始，台下，时景遇的教练伸手强制保管他的手机。我在观看席跟他发消息，他点击查看。
　　“时景遇，你真可悲，他们都抛弃你了，你的人生输得一败涂地。”
　　抛弃你的母亲，抛弃你的父亲，抛弃你的林锦幸。
　　裁判吹响口哨，比赛开始，时景遇没扛过三秒就被打倒，周围人瞬间噤声，随后揶揄个不停，喊台上的人垃圾，说他放水，比赛有黑幕。
　　我转身离去，最后的画面，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无尽的死寂将他包围，他晃悠悠地起身，继续梦想。
　　再次见到时景遇是在一家医院。
　　拳击赛出了意外，第四场的两个选手都被永久拉入黑名单。一个忽视裁判，不要命反击，另一个被人收买，出招阴险，意在把对手打残。
　　时景遇多处骨折加脑震荡，见到我说的第一句是:“你是谁？”
　　脑震荡是有可能导致失忆。
　　从医院出来，林屿白问我，下一个是不是姓司的，我说是。
　　我实在想不到我一个落魄假千金如何对付司城掣，花费数年，接近他玩虐恋情深，借机把他拉下台？他就算犯一页纸罪，终究和故意杀人罪一样，人又不能被安乐死几次。
　　趁自己还活着，了解到司家有个坐轮椅的公子，我想从那人入手，得到司城掣的一些罪证。
　　林屿白带我参加一个拍卖会，本想借此搭上那个坐轮椅的司家人，没想到会遇见时景遇，他见我依旧如见陌生人，拍卖会上，他坐在我斜对面，举牌的时候手背上有点伤。
　　我去了时景遇郊外的那栋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