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诗句和清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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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奂的阅读理解可是从未来的十二年语文教育里厮杀出来的，就算她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不妨碍她编出点什么。
但是谁知道原作者真是这么想的啊！
“知我者，苏晨兄弟也！”
那公子高兴得向着刘奂举杯敬酒，没等刘奂反应过来，那人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玱竹则是疑惑看过来，他可是明显感觉到这位苏晨没什么真材实料，刚刚说的东西都是敷衍自己这位朋友的。
相反，这位苏洄兄弟倒是言之有物。
不知道他的这位朋友又是发什么疯，明明别人这么吹他他还冷冷淡淡，苏晨这么说他反而叫别人知己。
李玱竹出声：“云出，你真是……苏晨公子不必哄他，他就是如此。一日到晚都是疯疯癫癫的。”
名为云出的富贵公子则是瞥他一眼：“李玱竹，你懂个什么！”
旁边一喝醉的公子原本昏昏沉沉，听了一星半点儿，又摇摇晃晃坐起来，敲碗用着当地戏曲一样的腔调唱道：“李玱竹——你懂个什么——”
云出高兴起来：“你看，王兄都同意。”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刘奂感觉自己像是回了家一样。
裴桢则是一句插不上，虽然不知道云出是怎么感觉出来的，他觉得云出简直像另一个刘奂。
喝醉的王弥，王粼光，不敲碗了，筷子一丢开始拍桌唱道：“李玱竹——你懂个什么——”
现在好了，感觉是三个刘奂。
体面的雪鹤公子有点不好意思，朝着裴桢道：“见笑了，我好友为人比较随意。”
裴桢则是仍然同李玱竹客客气气：“无事的，诸位都是真性情。”
云出立刻回复：“就是就是！”
那王粼光也唱道：“李玱竹——你懂个什么——”
好似知道再闹下去，李玱竹会给他一个暴栗，王粼光立刻又倒下去，整一个烂醉如泥。
刘奂觉得是那句“不合时宜”打动云出了，以她浅薄的理解，大多数郁郁不得志的文人都是这个样子。无论古代文人墨客还是她那个时代的青年学生，很多都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不合时宜。
“云出公子是被在下那句不合时宜打动的吧。”
刘奂则是笑笑：“从历史数来，多数文人总是不合时宜的。”
裴桢多看了刘奂几眼，刘奂这话总给他一种这人熟读历史的感觉。出了烨都，刘奂那个文盲人设完全不要了。
云出听到刘奂这话，愣了一瞬，大笑道：“苏晨公子说得有道理！历来我等酸腐文人，多是不合时宜，不识好歹！”
此话说入李玱竹心里，他不说话，抬头饮了一杯酒。
裴桢为刘奂斟了一杯酒，说道：“人生苦相似，欢乐总倏忽。诸位不必再说这种不高兴的事情了。今日欢宴便多饮吧。”
他觉得由着刘奂讲下去，她准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昨天才把谢兼说自闭，今天可是在别人的场子里。
刘奂听懂了裴桢的意思，也闭了嘴。
云出则是怅然再一饮：“无碍，苏晨公子的思路倒是难得一见啊。”
李玱竹还没说出什么赞同的话来，喝醉的王粼光又跳起来，又唱又跳：“云烟虚幻，人世如梦。不若长醉，且行且歌！”
“李玱竹——你懂个什么——”
体面的雪鹤公子彻底没了脾气。
云出好似也有些醉了：“苍狗白衣风吹去，沧海桑田书几行？城墙干戈都作土，蜉蝣朝暮浮沫光。”
刘奂觉得这俩在现代绝对能唱出一首“一切是泡沫，是一瞬的花火”来。
李玱竹也饮下一杯，加入其中：“天地何渺渺？人生难相逢。青萍随风起，遗落秋霜中。”
刘奂感觉这三个人说得一个比一个颓丧，转头看向裴桢，想看看他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裴桢看懂了刘奂的意思，向她一挑眉，眼角下那颗小痣跳动起来。
他也举杯，喝完后缓缓用相似的曲调唱出：“万古四季终流转，月亏月朔也轮回。秋霜不凋青云志，春风一吹便葳蕤。”
刘奂早已脱离了“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的境界，裴桢说的玩意她光听虽说是半知半解的，但是也知道他是在劝面前几人乐观一点。
而且就他们的处境，刘奂也多少能猜出各人表达的是些什么来——前面三人说的大概是生活不如意什么的，裴桢这么个年少状元，他的君主就在他身边，顺便他说什么都行，他的老师在君主手下正大展宏图——
如果她是裴桢，她准没有裴桢这么好的心态和素养，绝对会对面前三人说出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来。
果然，云出和李玱竹感激地向裴桢举杯：“多谢苏洄兄弟今日一言。”
三人再一饮。
等等，他们怎么莫名其妙喝起来了？
刘奂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起来。
云出一边端着酒，一边看向刘奂，李玱竹也看向了刘奂。
来到这个世界后，刘奂就没来过这种集会，不知道这地方的规矩是什么。原本借着暴君的那股子猖狷劲冲进这文人才子的集会来，那股劲早散了，刘奂本质的社恐属性开始展露。
她喜欢待在热闹的地方，但是不代表自己爱做热闹中心。
裴桢见到刘奂如此，倒是略有新奇。不过他没有刘奂那般性情恶劣，便开口为她解围。
“诸位莫要难为他了，我家弟弟不善文赋。”
裴桢的言语里带着一丝笑意，他见刘奂的杯中又空了，便又为她斟酒。
“再喝这一杯，你就不要喝了。”
刘奂觉得裴桢此时有些不同寻常。
她抬眼望去，见到裴桢眼中笑意盈盈。眼角那颗小痣此时真如同一颗星子，落入刘奂眼中。
刘奂被他这一笑，笑得有些失神，抽象的思路此刻拐上了好几个不一样的弯。
传说周瑜的眼睑上有颗痣，孙策戏问他：“玉无瑕乎？玉有瑕乎？”
瑜答，见卿则无，不见则有。
裴桢的这颗小痣在裴桢眼下，明明白白，刘奂这个不爱看人脸的老是没注意，今天却一下子记住了。
裴桢见不见她，都有啊。
刘奂脑子里面翻出来这句。
然而马上刘奂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裴桢明明自己嘱咐了刘奂再喝一杯就别喝了，然而他自己却又喝了一杯。
“等等……裴……兄长，你别喝了……”
换作正常的裴桢，这个时候准听刘奂的话停杯了，然而现在的裴桢可不是正常的裴桢。
裴桢此刻放松很多，连刘奂手中那半杯都直接夺去，在刘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饮而尽——
这是醉了吧，这就是醉了吧！
刘奂上辈子的爹是个酒鬼，她可太清楚喝醉的酒鬼是个什么样了。
云出那几杯下肚也醉了已经翻肚皮躺那了，李玱竹则半醉不醉地说：“苏晨公子，不必担心，我这酒是极好的，醉了也不会头疼。”
这是头疼不头疼的问题吗？裴桢醉了她怎么给他带回客栈啊？
眼见裴桢又倒一杯，刘奂准备直接夺来。没想到裴桢轻松一躲。
“兄长，你醉了，莫再喝了。”
刘奂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挣扎。
没想到裴桢喝完那杯，突然凑近自己，满含酒味地低声问她：“陛下，怎么不叫臣‘裴探花’了？”
裴桢凑在刘奂耳边，靠得极近，看得刘奂身后的卫奕眼角一抽。
刘奂忍着裴桢那一身酒味，将他推远：“……兄长身上酒味真重，莫要熏着我。”
不是，裴桢酒量这么差？这才几杯？这古代酒度数不高啊，刚刚她喝了也就果酒级别的东西怎么让他醉成这样？
裴桢搞不好没怎么喝过酒，不然他这么个靠谱人怎么会放任自己醉成这样。
裴桢则是开始醉言醉语，不晓得这人想到了什么：“对不住，在下一身酒味……苏公子身上香……”
一旁王粼光又捕捉到关键词，又起来大拍桌子起来唱：“苏公子——身上香——胭脂烟黛点绛唇——玉臂凝霜美人汗——”
裴桢对着刘奂说的，王粼光对着裴桢唱的。
李玱竹对着王粼光骂的——
“王粼光！别对苏公子如此轻浮！就算他貌若冠玉俊朗异常，你也不能说他香啊！”
很好，又疯一个。
虽然李玱竹神色如常，气息平稳，刘奂根据此人的语言逻辑和自己的多年经验，也知道了此人醉了。
一直弹琴作背景音一酒醉公子，则是接着王粼光唱道：“苏公子——身上香——罗袜踏月悄生尘——凌波仙子翩若雪——”
刘奂合理怀疑这位其实是对着李玱竹唱的，李玱竹名雪啊毕竟。
场面一度混乱。
云出醉了是呼呼大睡，大睡特睡。王粼光醉了则是时不时诈尸。李玱竹醉了则是看着人还正常，其实魂已经没了一会儿了。
加上原本就醉了那么多，现在算来这里简直是尸横遍野。
裴桢醉了就不一样，他是会一杯接一杯，然后忽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场上围绕的侍从早已见惯不惯了，见到刘奂不打算喝下去，且是场上唯一存活的客人，便上前来。
“客人不必担忧，主人交代过，若是欢饮皆醉，便将客人安置在竹溪亭一夜由我们伺候。”
刘奂无语。
她能说什么？裴桢这个模样她还不如和他一起留下来。客栈可是在城内的。
老实了，以后这种文人的集会她不想来第二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诗句和清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