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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马苏然喜欢晚自习后去吃宵夜,每次都是一碗兰州拉面,放很多的辣椒,我亦放很多,坐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很多人来吃拉面,他们是为了充饥,我是为看到马苏然。

      很多年后,见到拉面的刹那,还是会流泪。

      有时,坐在足球场上看他和男生踢足球,很潇洒的姿势,在夕阳里,我呆呆地想:这样的男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终于有一天有了他的电话,是他家的。

      把那个电话号码攥在手里,来来回回,终于被汗水打湿了。我打开来看,八位数字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可还是攥着那个小小的白色的有些脏的纸条,我怕,一旦拨出号码,自己会大脑一片空白。

      总是在拨到第七位时停了下来。没有办法不停下来,我的心,像一片片的花凋零着,几乎不能呼吸,手脚是冰凉的,甚至在拨了十几次之后,还是不能把最后一个号码拨完。

      终于,在那个下午反复了几百次之后,我听到了马苏然的声音。

      请问是谁?是谁?

      我是谁?我怎么能说得清我是谁?电话里是我急促的喘息声,没有几秒钟,我放下电话,终于如释重负。那时,是没有来电显示的,我很庆幸没有说话,如果说了,怕是会死掉了。

      第二天,与他在图书馆擦肩而过,我定定地看着他,马苏然,马苏然,我心里狂喊着,但他听不到,亦看不到,他手里的书,是一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流年》。那本书的书名一下子让我泪流满面,我跑了出去,院子里正是春天,大朵大朵的玉兰花开了,一片又一片。

      我是个内向羞涩而腼腆的女孩子,从来不和男生说话,亦没有女友,最喜欢的事情是把自己的心事写成日记。我的日记很厚了,上面只有一个名字:马苏然,马苏然,马苏然。

      高二的最后一个学期,当我的名字和马苏然的名字排在一起时,很多人站在一起看。

      是一次作文比赛,除了作文,一切皆是我的弱项,当我得知他会参加作文比赛时我对班主任说,我也要去。那是我惟一的一次勇敢,他优秀到让老师都侧目,一个奥林匹克竞赛得过奖的少年,没想到作文也会写得那样光彩夺目。

      我看到的是我们的名字:阮小青,马苏然。很近地排在一起,像两朵花。很多人在谈着他,这次,说的是他的绯闻,他的早恋,和一个妖冶的女生,我知道那个女生,留着海藻一样的头发,过于丰满而成熟的胸,还有,那个女生学习并不好,但她会唱歌,唱着林忆莲的歌,唱着韩宝仪的歌,我不会唱歌,但我总是会去点歌,每天下午五点半,学校的广播室就会有人在那里主持,我写了信,点了一首歌,是为马苏然,但是,下面没有署上我的名字。

      我点的歌十分伤感,是齐秦的《花祭》: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点过一首歌,为马苏然,为我相思又相思的少年。

      坐在开满合欢的树下,我流着泪听完那首歌,那是我唱给他听的歌———尽管他不听。

      我再打电话给他,他说,喂,哪位?声音依旧是磁性的,那时他十八岁了,个子是年级中最高的,苍白的脸上有散漫的微笑。

      不可遏止地,我哭了。一直哭,一直哭。

      哭了又哭。因为我爱他,爱到忘记自己,他却和那个叫米莉的女孩子去郊游了,这是很多人嘴里的话题。

      是你吗?他说。

      你打过电话来?我记得上次的喘息声。还有,你的声音里有一种哽咽,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我们认识吗?你是谁?

      他一直问着,我一直哭着。我怎么能说得清我是谁?我是那个穿着旧的棉布裙子梳着童花头的阮小青,那个内向到不敢看你一眼的女孩子啊。

      那是第二次,我打电话给他,也是高中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之后,我去了大连,而他去了上海,都是海边城市,却从此天地渺茫。他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为了离开他,曾经那样地绝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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