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又见棠

13、到达

　　车子没有往去我家的方向行驶。按照原定的计划，司机开车带我和宋可微去宋可微的父母家。

　　宋可微浅绿色的连衣长裙倒影映在车窗上。她不再画全包眼线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又温柔又优雅。再加上她今天戴着那副我送给她的宝格丽耳坠，宋可微看上去不再有温柔与英气的古怪冲撞，她是完完全全，最最温柔的女人。
　　那也是我最最爱的女人的样子。
　　我问她：“累了吗？”
　　宋可微摇头，看着我微笑。她伸手把我脸颊边的碎发夹到耳朵后面，说：“好像在做梦啊。”
　　“确实好像在做梦。”我转过头去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我，也只有一个小小的我，看上去比她疲惫许多，但很满足。我凑近她，在她的嘴唇上落下吻。

　　宋可微的嘴唇很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我用牙轻轻的磨着她的下唇，想到小时候吃的草莓果冻。
　　六岁那年吃过草莓味的果冻，甜而软，我尝了一口后宝贝似的把它藏在口袋里，小心翼翼的舍不得一次性把它吃完。
　　最后妈妈给我买了好大一袋子的草莓果冻，我吃上了瘾，欲罢不能。

　　宋可微的唇比那果冻要更甜，更软，更让我上瘾。
　　原本只想持续几秒的吻，一不留神延长到以‘分钟’为计时单位。生理反应的出现和理智提醒着我现在不是一个好地方。我再度抿了一下宋可微的嘴唇，克制的重新坐好。
　　然后我说，到你家还有四十分钟，你先睡一觉吧。
　　宋可微理好了又发，又喘匀了气，说她不困。她点一点自己的腿，说：“你睡吧，靠着我睡吧。”
　　我又抿了抿嘴唇。只是这回抿的是我自己的。
　　从前不知道，刚刚才发现，原来宋可微这么懂得我喜欢什么吗？

　　我躺到她的腿上，仰面的姿势让我看见她低下头来，长长的睫毛离我好近，像是能抚到我的脸颊。
　　我又想亲她了。
　　可宋可微只是抓住了我的胳膊。她把它放到眼皮底下细细的看，边看还要边说：“嗯，已经退下去了。第一次看见你这个包我就在担心会不会退不下去，或者会不会留疤。我那时候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身上可不能留疤啊。”
　　她说的又慢又缓，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语气，比妈妈还要温柔。可她以前分明不是这么说话的，可我分明快要溺死在她的语气里无法自拔了。
　　“你第一次看到我的包就开始担心我了吗？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吗？”
　　宋可微皱起鼻子来，对我笑了笑：“那时候，哪敢想喜不喜欢。”
　　“你还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我。”我斤斤计较起来了。
　　宋可微弯了手指，刮刮我的鼻梁，“喜欢你。”
　　我勾住她的脖颈，把她拉近我面前，又亲了亲她。

　　这一回很快放开她。因为我问：“你以后会离开我吗？像你离开彭严那样，如果有下一个吕舒文，你会借给她风油精吗？”
　　宋可微看着我失笑。
　　她说不会，当然不会。你不会像彭严那样对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那你要记住这句话哦。如果你离开我的话，我会很难过，我会死给你看哦。”
　　我笑眯眯的说着玩笑话，宋可微就笑着答应下来。她哄我，我知道。
　　可我没有在说假话。

　　路程的后半段，我还是靠在宋可微的身上睡着了。
　　昏沉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小孩，大概三四岁的年纪。可能是过生日吧，要不然就是儿童节。桌上摆了好多我爱吃的零食，草莓味的果冻也在其中。还有气球，花花绿绿贴了满墙。妈妈用青草膏安抚好被蚊子叮了大包的我，又端出了她做的阳春面，吕涛坐在我对面，用他新买的照相机给我拍照片。
　　我被青草膏和阳春面安抚好了，开心的说以后要一直一直吃妈妈做的阳春面，要一直一直和爸爸妈妈过儿童节。
　　梦里她们都说好啊，当然好。
　　可我知道她们也是在哄我的。

　　梦醒了，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宋可微的半张脸。她的眉眼长得特别好看，有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但这时这双最漂亮的眼睛望着窗外，眉宇间有我说不出也没见过的快意和怅然。
　　“姐姐。”
　　后视镜里的眼睛转过来，目光又恢复成我最熟悉的柔软温柔。
　　“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我的手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宋可微摸着我的脸说：“做噩梦了吗？我不会离开你，舒文，我不会离开你。”

　　胳膊上的大包好了，我和宋可微的身上却还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风油精味道。我想这股味道会陪伴我很久很久，到垂垂老矣，到我沉睡入黄土。
　　我坐起来，头和宋可微的头倚在一起。
　　后视镜里有两只眼睛，隶属于我和她。尽管不同，但看上去是那么般配。
　　我盯着后视镜里的我们，说：“姐姐，我爱你。”
　　宋可微扭了扭她的脖颈，看着我说：“舒文，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