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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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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扶着门框而立,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你醒了?”
楚钰缓缓起身,抱琴归来,身上白衣扫动风雪,一枚翩跹,清冷矜贵,宛若仙人。
这次他的眼睛上没有蒙着缎带,眉眼英俊挺拔如冰雪雕琢而成,只是那双眼眸如琥珀般漂亮却没有生机,宁昭看呆了一瞬。
“是公子救了我?”
楚钰走到门边,抬手缓缓抚上门框,宁昭及时伸手想要去扶他。楚钰却微微一顿,“不必。”
宁昭伸出的手微微僵在半空然后讪讪地收回背在身后,“楚公子怎会在此?”
楚钰走到桌边扶着椅子坐下,将琴放在旁边的桌上,这才抬头“看向”宁昭。
“巡防。”
显然对方不打算说,宁昭就也不深问。
“您的侍从呢?”
下一刻,院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王宽背着一篓子草药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宁昭醒来,他微微笑着颔首,“宁公子可算醒了。”
宁昭皱眉,“我睡了多久?”
王宽拍了拍裤脚上的雪,“宁公子昏睡了三日三夜。”
宁昭心中有数,想来那日若不是楚钰救他,他就算不被那伙人抓住也会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只是三日过去,陈小白那边找不到他估计很着急。
“敢问王兄,此地是何处?”
“此地乃是渭河畔,刘家村。”
刘家村去年被大月国蛮贼所灭,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只有这临河的一处院落还能住人,常有渔民在此落脚。
王宽采了药,碾碎之后给宁昭上药。
“公子中了箭伤,虽不致命,但又在冷水中泡了许久,所以这伤口要比平常的伤更难痊愈,这些时日便好好养着吧。千万莫要碰水,更不要随意与人打斗。”
宁昭点了点头,褪去外衫,“多谢王兄。”
王宽给宁昭换好药,宁昭莫名觉得背后一阵异样,他回头,正好撞见楚钰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宁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眸突然焕发了生机,看着他的目光灼灼如火。
宁昭急忙披上衣服系好腰带,然后冲楚钰和王宽各自行了一礼,“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宁昭来日必报。只是叨扰多日,我须尽快回营复命。”
楚钰微微蹙眉,“你的伤还未好,高热依旧未退,这般回去若是再碰上蛮贼,恐怕小命难保。”
宁昭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清楚的,虽然伤重,但他十三岁开始杀马贼历练,曾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
“多谢楚公子关心,我的伤已无大碍。我还有急事,需立刻赶回军营。”
他坚持要走,一是因为怕陈小白担心,二来,那日雪夜遇见的事情事关北境百姓存亡,他必须尽快禀告给都尉早做防范。
见宁昭执意要走,楚钰也不多留他,他面向宁昭,“你所驻营地为何处?”
宁昭微微沉吟了一下,作为一个军人,营地自然是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只是这楚钰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宁昭似乎对他有种天生的信任感。
“石峡镇大营。”
楚钰点了点头,“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宁昭疑惑地看了一眼楚钰,“楚公子也要去石峡镇大营?”
楚钰点了点头,王宽立刻开始收拾行装。宁昭出门才发现门口外面拴着两匹马。大概是两人来时所骑的马。
王宽扶着楚钰上马,三人两马,势必得有两人同骑一程。宁昭看了看王宽那雄壮宽阔的体格,微微皱了皱眉。再看看楚钰,身形颀长清瘦挺拔,气宇轩昂。
王宽将马递给宁昭,“宁公子有伤,你骑吧。”
宁昭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必,我自己可以走。”
楚钰骑在马上,抬手系上那根白色缎带,再次遮住了眼睛。他低头“看了”宁昭一眼,“宁公子若不嫌弃,可与我共骑一马。”
楚钰见宁昭忧郁,补充道,“正好,我看不见。”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地。宁昭若是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楚钰微微向后挪了挪身子,“你坐前面。”
宁昭翻身上马,坐在了楚钰前面。两个男人虽然高大,但是好在大家都挺瘦,同骑一马倒是压力不大。
宁昭背靠着楚钰温热的胸口,莫名心口一跳,他还是第一次同一个男人这般亲近。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宁昭稳了稳心神,手握缰绳,对身后的楚钰道,“楚公子抓紧我,准备出发了。”
楚钰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宁昭腰间的衣摆。
三个人纵马往东南方向而去,跑了大概一天的时间,傍晚时分才抵达石峡镇营地。
陈小白那日回军营之后禀告了都尉之后便心急火燎地要亲自带人去找宁昭,石峡镇都尉陈平却不急不慢地道,“上头有令,近日各大营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得擅离,否则军法处置。”
陈小白虽然着急,但是无可奈何。
他只是希望宁昭等不到援兵能尽快撤回来,可是三四日过去了,宁昭依旧杳无音讯。陈小白坐不住了,他闹着要出去找宁昭。管他什么军法不军法的,他只知道他兄弟可能遇到危险了,他就算是拼了命当个逃兵也要去救宁昭。
宁昭回来的时候陈小白简直是喜极而泣,他冲上前来重重抱住宁昭。
“臭小子,你去哪了,害我担心死了。”
宁昭被陈小白一巴掌险些拍背过气去,他捂着受伤的肩膀,面色苍白。
陈小白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宁昭皱了皱眉,“一言难尽,回去再说。”
陈小白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宁昭身后的楚钰,那日在县衙征兵的时候他见过他,没想到竟然是楚钰救了宁昭。
宁昭和陈小白回营报道,楚钰则和王宽二人去了都尉营帐。宁昭望着楚钰背影,微微沉吟了片刻,他对楚钰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石峡镇都尉,不过是一个掌管着千人的小将领,说白了其实做不得主。宁昭被上官叫去例行公事地进行了一番询问,他只说了见到大月人出现在渭河附近,关于他们那晚的交易宁昭只字未提。
从都尉的反应以及上面禁止出营的命令来看,那日与大月人相会的人肯定不简单。没准就是北境的某个大官,宁昭觉得,在查清真相之前打草惊蛇他只有死路一条。
问完话,宁昭返回自己所住的营帐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军营里四处点着灯火,营帐外的守卫明显加强了许多。
宁昭所住的营帐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兵士正在殴打一个瘦弱的少年。少年被打的鼻青脸肿,周围的人都在起哄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宁昭正要上前,却被陈小白拉住,“你可知那人是谁?”
“凉州太守之子林崇武。”
这名号自他入军营来就听了无数次了,只不过两人不在一个营,所以之前并无接触。
陈小白着急道,“那你可别乱管闲事!”
宁昭望着那少年被打得口吐鲜血,若是再不管怕是要出人命,他冷笑,“太守之子就能罔顾王法,草菅人命?”
宁昭挣开陈小白的手,上前,“这位仁兄,大家同在军营就是同僚,将来是要一起上战场杀敌的兄弟,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得罪你了,要下如此狠手?”
林崇武抬头扫了一眼宁昭,被他这张丰神如玉的脸惊艳了一瞬,“你他妈谁啊?老子的闲事也敢管?”
宁昭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看也懒得看林崇武,“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宁昭是也。”
林崇武上下打量着宁昭,“要本公子放过他也行,以后你来给本公子端洗脚水,伺候本公子洗脚。”
林崇武邪笑了一下,伸手想去摸宁昭的脸,“然后你再脱光了跪下来,让本公子检查检查,究竟是男是女。”
林崇武哈哈大笑,他身后一众小弟也跟着笑了起来。
“长得娘们兮兮的,也敢来从军,不怕还没上战场就被蛮子撸了去......”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宁昭冷冷避开林崇武的手,冷冷眯眼,“姓林的,别给脸不要脸。”
宁昭虽然脸长得漂亮,但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女孩。
林崇武双手一摊,“兄弟们,他骂我,给我打。”
于是林崇武身旁那群人立刻一拥而上,宁昭身上有伤,但是也不惧这群新兵蛋子。
陈小白在旁边吓得捂住了嘴,他知道宁昭这狗脾气上来了他是劝不住的,于是只好曲线救国去找都尉了。
石峡镇守将名唤陈平,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子,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当陈小白带着陈平和几个副将赶到的时候,宁昭已经将林崇武和他那群小弟都打趴下了,一群人在地上打着滚鬼哭狼嚎的。
陈小白焦急上前拉着宁昭看了看,“你没事吧?”
宁昭一脚踩在林崇武胸口,指着旁边被他打的半死的瘦弱少年,嘴角含着笑,眼神却冰冷锋锐,“道歉。”
林崇武从小到大哪里被人这样踩在脚底下打过,他忍着身上剧痛,偏过头看向陈平,“表舅,救我........”
陈小白回头看了一眼陈平,捂着脸想要逃,却被陈平一把抓住,“你说,军营重地,殴打同袍是什么罪过?”
宁昭不服,“是他们先动的手。”
陈平负手而立,“可是本将只看到了你打人,来人呐,宁昭殴打同袍,罚三十军棍。”
“凭什么?!”
陈平哼了一声,“就凭我是守将,入了军营,军令如山。”
林崇武一瘸一拐地跑到陈平身后,哭着道,“表舅,三十军棍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陈平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表侄子,淡淡道,“一切照军法处置,你且下去养伤吧。”
宁昭被几个人压着摁在长椅上,他背上原本就有伤,若是这三十军棍真打下去怕是能要半条命。
行刑的兵士刚把刑杖举起来,便听远处一道宽厚的嗓音响起,“住手。”
宁昭趴在椅子上,抬头望去,只见王宽带着楚钰从后面的营帐里走了过来。
陈平见到楚钰腰杆子立马软了一半,走到楚钰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楚钰抬手,陈平张开的嘴巴立刻识相地闭上了。
楚钰面向宁昭,眼上依旧蒙着缎带。
“他犯了何事,要军法处置?”
陈平还没开口,林崇武就气呼呼地冲上来,“他殴打同袍,违反了军规。”
陈平使劲拽了拽林崇武,但是林崇武显然没有意识到。而是有点不客气地看着楚钰,“你又是谁,凭什么对军中事物指手画脚。”
陈平大惊,一脚将林崇武踹开,“来人,带他下去养伤。”
陈平看了看楚钰又看了看宁昭,刚才他的副将悄悄告诉他,宁昭是和楚钰同乘一马回来的。
他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误会,都是误会。还不快快放开宁昭。”
行刑的兵士松开了宁昭,宁昭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望向楚钰,他猜的没错,楚钰的身份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