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摄影背后的灵魂对话》真鹿梦鱼

7、故事告一段落

　　进来的人是艾思，她快步走到老师跟前，站在栗子和易扬的中间，靠近栗子，有些生气的陈述：“从高二大扫除那次，方正和凌一受伤开始，易扬就开始造谣了，先是说方正故意摔倒，想以此接近凌一，那段时间，很多人在议论方正同学，最后使得方正离开学校。但是方正离开学校后，易扬也没有放过她。易扬拍下方正和其他coser的出游的照片，传播给别人，到处说她谈好几个男朋友。此后，他们越来越猖狂，有一次有几个男同学还说......"
　　艾思停住了，她看向栗子，发现栗子将头已经埋得很低了，轻轻顺抚着栗子的背，不再继续说下去，害怕栗子会遭受二次的伤害。
　　这份安抚给了栗子一定的心理能量，让她知道，她并不是独自一人，而老师也比较善解人意，没有继续追问，想给栗子一点缓冲的时间。但是此时栗子自己开口了：“他们说我像拍片的，有些人还会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来骚扰我！”说完后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啊衍和艾思注意到后，一人握着一只手。
　　易扬有些震惊，有些懊悔，突然打断：“这些不是我说的，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去骚扰你。”他想上前去拉栗子，但是被艾思拦住了。
　　艾思将栗子单手搂着，另外一只手将易扬推开，对着易扬气愤但又不失稳重的说道：“可是，易扬同学，这都是你开的头，不是吗？”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易扬被刺痛，他后悔，他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以为他和栗子还和以前一样，从前给栗子开玩笑，她从来不会在意的。可是这一次的玩笑好像开过头了，他不知道会伤害栗子这么深。易扬望着栗子解释：“对不起，方正，这不是我本意，当时你穿奇装异服的时候，我本来想说的是，你不穿校服没有学生样子，可我不知道会发展成这样。”说完无力的坐在地上，一遍遍的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啊衍越过栗子和艾思，走到易扬面前，扯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不在学校她想穿什么穿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如果不是你之前那些谣言的铺垫，后面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离谱。”
　　看着啊衍的动作走向，班主任有些担心会再次打起来，立马打断啊衍：“方正表姐，你冷静一下，好好说，不要动手。”
　　啊衍松开易扬的领子，站起身来，以一个高位者的姿态审视着易扬，“你说这不是你本意，可是上次拍照遇见你和你的朋友们，你还是放任着他们对栗子说出那样的话，你现在说这不是你的本意，是想逃避责任吗？都是因为你，栗子才会逃离学校，都是因为你，栗子才会从开朗乐观什么都不在乎变成现在这样的敏感易受伤。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易扬！”说道后面啊衍情绪又开始上头，扬起手准备打易扬，但是又忍住。
　　班主任看着啊衍扬起的手，心也开始慌起来，立马出口：“好了，这里是办公室，易扬你先起来，表姐你也先回到方正那边。”
　　啊衍离开，回到栗子和艾思身边。刚刚说话时，艾思一直抱着栗子轻声安慰。班主任站起身来，走到易扬的身边，将他拉起来。然后她又面朝栗子，深深的鞠了一躬，郑重地道歉：“对不起，方正同学，这一年是我的疏忽，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栗子有些无措的望着面前班主任的脊背和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余三人也有些震惊，无法想象，一个班主任居然会十分诚恳得鞠躬和学生道歉。啊衍觉得眼前的老师和那些一门心思只抓学习的老师好像不一样。她看着不知所措的栗子，代替她将老师抬起。老师抬起的时，那双眼睛与啊衍对视，一些闪回的透过那双眼睛，窜到啊衍的脑海里。
　　同学A坐在座位上看着站在旁边的啊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班主任不让我和你住，他说怕你影响我休息。”
　　老师站在讲台前，对底下做题的学生教导：“不要做无用功，不要假装努力。”
　　啊衍坐在座位上举手询问问题，但是老师却假装没有看见，继续在讲台上来回走着，其他同学举手就立马过去。最后老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啊衍却呆住了，听到了一些东西碎掉的声音，眼角毫无预备的流下温热的无助。
　　.....
　　啊衍开始失神，解离，完全脱离了当下的环境，感受不到周围的人和事。她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聊了一些什么，她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空留一副躯壳。万物静音，万物失色，没有存在或不存在的定义，这世界只有她自己。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正，小正，别怕爸妈来了。”啊衍被着强烈焦急的声音拉回现实。
　　方母快速走到栗子身边，嘴里还嘀咕着：“刚刚门口有两个老师拦着，说了我们是家长才让我们进来，稍微耽误了一下下。”说完从艾思地怀里接过栗子。
　　栗子的父母来了，老师本来想等易扬的父母来了之后在一起复述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易扬却摇摇头说：“不用等我父母了，他们在外务工，不会回来的。”班主任没有办法，只能将方爸方妈拉去一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清楚，并诚恳的像他们道歉。
　　方父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十分生气，恶狠狠的瞪着易扬，如果没有老师在这里，或许他会直接上手，教训易扬。他的个人修养也不让他动手，只能紧咬后槽牙，目光死死盯着易扬。易扬有些恐惧，却也只能受着，这本来就是他的错。
　　但是易扬这餐打，终究是逃不掉的。易扬的叔叔冲进办公室，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还在站在易扬那方，但是当老师又一次做解释时，他把矛头指向了易扬。
　　叔叔有些丢面子，反手就是一巴掌，“我平常就是这样教你的？你让你爸妈回来后我怎么交代？”
　　前面和啊衍、栗子斗殴，在办公室被啊衍揭露都没有哭泣，但是叔叔的一巴掌直接给他眼泪扇出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提及父母后心痛。易扬崩溃大哭，怒吼道：“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从来就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在乎我。”易扬的叔叔也是个暴脾气，听到易扬犟嘴，下手更狠了。把在一旁看戏的几位都吓到了。
　　班主任最先看不下去，担心出事，再一次制止。今天她不是在制止就是在制止的路上。大家花了一会儿的时间才冷静下来。各自坐在其他老师的座位上，继续谈话。
　　班主任见大家都稳定得差不多了，进行了总结，“事情就是这样，大家也都清楚了，易扬造谣女同学，到后面局面无法控制，对方正同学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是罪魁祸首，有错，但是方正，你表姐动手打人也是不对的，行为过于偏激，一个成年人，打伤了未成年，万一出些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办？人也够大了，也该采取一些更高级一点的反抗措施。”
　　方父听到表姐有些疑惑，一开始老师讲述前因后果的时候，是直接指的人，没有用表姐这个称呼，看着眼前的没有穿校服的啊衍，发出了疑问：“小正表姐？”
　　啊衍才反应过来，刚刚回过神后光顾着安抚栗子的情绪了，完全忘记表姐这个事情了，开始紧张，心想：怎么办，叔叔阿姨不会觉得我是什么不良社会人士，带坏了栗子吧，完了完了，要被叔叔阿姨数落了，矛头又要转向我了。
　　啊衍慌的一批，心虚的不敢抬头，有些失重感。幸好栗子迅速扯动方母的衣角，朝方母挤了挤眼。知女莫若母，她秒懂，立马接过话：“嗯，对，昨天外甥女过来玩，今天就陪小正一起来学校了，你昨天回家晚，没看到她。”
　　说完转动椅子，看着啊衍，说：“下次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然后又望向艾思，感谢道：“这位同学，今天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站出来帮小正说话。”
　　啊衍听到方母在打掩护后，失重感慢慢减弱，但又开始担心，会不会这会儿只是他们给栗子一个面子，等下人散去后，单独找自己，把自己批评的体无完肤，可能还会狠狠抛下一句：“你这种败类，不许再和我们家方正玩！”
　　想到那些不存在的画面，她又开始紧张，压抑，一直到事情处理完，所有人都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走廊处，两个老师不知道从那里顺来的椅子，摊在上面。他们离办公室的门有些距离，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里面有情况大喊时，也能火速冲进去。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门神”。守着外面，不让闲杂人等进入，给栗子他们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啊衍羡慕栗子身边有很多很多的善意。
　　回去路上，啊衍都紧紧跟着栗子，他还停留在刚刚幻想的画面中。出校门后，趁着易扬小叔在和方正父母道歉，无人留意她的时候，一溜烟跑了。等到栗子他们一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了。
　　仅仅逃离学校啊衍觉得不够，不够稳妥，她回到旅馆后，立马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买了最近时间的车次，着急忙慌的前往下一个城市了。
　　上车后啊衍才敢点进微信，平常他都是设置的不弹窗，消息不提醒，不点进去是看不到消息的。打开消息，就看到栗子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们现在一起回家
　　我爸妈说晚上请你吃饭
　　姐姐？你还好吗？
　　......
　　今天谢谢你，姐姐
　　......
　　姐姐，我决定回学校了，老师说等她消息，她会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再让我回去。
　　啊衍看着手机上那条“我爸妈说请你一起吃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原来一切都没有她想的那么糟。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之前做专注力老师的时候，会担心孩子的父母嫌弃自己不够专业，上一份咨询师工作中，也会因为家长的到访而感到不自然，扭捏。她好像天生就和长辈或上位者处不来，或许用畏惧更为贴切一些。就算是当了老师，看到家长，就像是看到学生时期的教导主任一样。来来回回活了25年，心理却还是孩子。
　　啊衍需要找一个借口，在手机上编辑道：“昨晚买的票，没想到今天耽误了这么久，着急赶车，当时看你们在交谈，就没有打扰你们，直接走了，我现在已经在车上啦，希望你今后的生活，万事如意，来年六月，期待你的好消息哦~”
　　手机那头秒回：啊衍，一路顺风~
　　啊衍将手机息屏，放进兜里，靠在窗边，看着旁边的轨道慢慢的后退。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得吐出，摘下眼镜，放过腿上，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