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7、第 7 章

　　运动会开幕时，顾呈的竞赛结果出来了。顾征特意打电话安慰可能会陷入沮丧的弟弟。哪知刚刚起了个头，闷葫芦破天荒地来了一句：“预料到了。”
　　孩子这是成熟了？顾征有点欣喜又不无怅然，感觉他这个当哥哥的已经跟父母一样，快要没有用武之地了。
　　顾呈并没有因为没能进入国家集训队而焦虑，条条大道通罗马。他愁的是终究没能逃过的男子五千。大概这就是欧亨利式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出去竞赛，人不在，体育项目还无怨无悔地等着他。
　　窦衷心急如焚。他兄弟这阵子准备竞赛小脸儿都熬瘦了，还没来得及休养呢，怎么就这么寸，分到了长跑项目？杀千刀的老姚！
　　“不然咱去找老姚说说？”虽然老姚凶名在外，但为了顾呈，他也不是不能杠一杠。
　　“用不着。”
　　“你可别逞能？”
　　“能行。”
　　好吧，窦衷放弃。

　　要是不知道宋玉报了女子3000，顾呈还真考虑过溜号，现成的理由嘛，老姚也不至于太不通情理。可是，昨天教室里闹哄哄，体委将比赛项目告诉他之后，班里各种鼓励打气幸灾乐祸以及火上浇油，宋玉也被拐带出来让人顺道同情了一把。
　　看着人群中宋玉那淡定的脸，他莫名觉得不能输。或者是他仍然为翻车事故中自己竟然不如一个瘦弱的姑娘抗造而耿耿于怀？
　　总之，奇怪的胜负欲上来了。这很高中生。
　　男子5000排在闭幕式之前作为压轴大戏，顾呈在看台上只看了半场女子3000的比赛，就进了准备区检录做热身。从宋玉不徐不缓的节奏看，应该能跑下来。
　　宋玉跑完，身边跟了一波班里的拉拉队/后勤等贴身伺候，递水的擦汗的架着她在跑道内侧的操场上慢慢挪动的，当然还有化身彩虹屁王的黎双双，“太厉害了宋玉，你居然能进八强！”
　　一个年级十五个班，但许多班级三千都留白，跑到前八也不算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关键是，宋玉这身板看着连跑完都玄乎，期望值越低，惊喜越大。
　　一边的体委乐呵呵，“看来咱们明年的长跑还得交给你。”
　　不知啥时候凑上来的张冉举了举手，“貌似，明年高三，我们不用参加运动会了？”
　　卧槽！所以这是他们高中的最后一次运动会！幸好这回每个人都报了项目，参与感满满，不负青春哎！

　　压轴大戏上场，人群逐渐散去。黎双双陪着宋玉还在内场慢走，放松腿部肌肉，张冉也趁机留在内场，嘿嘿，她要看顾呈！
　　顾呈一向坐在后排，除了上课从不在学校多留一秒，除非老师点到，基本不开口说话。同学两年，吊起大家胃口无数，但也只能不那么明显的远远看着养养眼。舞到正主面前？谁都没那个胆，也怕被群嘲。
　　这回可是天赐良机，五千米怎么也有十来圈？趁着近距离鼓劲加油的机会，完全可以看个够本。张冉甚至早早调好了手机，打算光明正大录个视频拍个照什么的，普度众生。集美们，马上赚大发啦！
　　“这一脸亢奋为哪般？”宋玉一边活动着腿，一边扯扯黎双双的衣服。
　　黎双双回头看了一眼，“那是男子五千的起点方向，应该是看顾呈？”
　　宋玉一脸黑线。她们在内场一路绕圈，离起点已经有一段距离，远远只能看到乌泱泱一群人高马大的运动服男生，别说看脸了，身形都分不太清。至于嘛？

　　看了看张冉已经擎起的手机，黎双双小小惊呼一声，“呀，私生饭！”这演技稍微有点浮夸，讲台词也有点做作，但完全不耽误意思表达。场上还有其他跟宋玉她们相同情况的，手机也高高举起，看台上更是连单反都已到位。所以，这，大概是常规操作？
　　黎双双看大家严阵以待，看热闹的兴致也上来了，“咱们也过去看看？”
　　“急啥子嘛，发令枪一响，他们还不得嗷嗷冲过来？”
　　“哦哦，守株待兔，懂了！”黎双双拍掌叫好，环肥燕瘦都要过她的眼，这画面，极好！想了想，班级荣誉也不能丢，又招呼张冉，“待会儿顾呈经过的时候，咱们一起喊加油哈！”
　　张冉红着脸支支吾吾，“可是，我要拍视频哎，喊加油手会抖。。。”
　　黎双双恨铁不成钢，“你怕不是个假粉？咱们喊大声点，顾呈说不定会看过来，拍正脸你会不会？”
　　“啊，你好会！行行行，待会你记得起头一二三，咱必须得加油！”
　　宋玉给两人各竖一个大拇指，真行！

　　自从参加完运动会，宋玉就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奇特的走向。她先是被拉入了一个群，人不多，但圈地自萌，各种顾呈的模糊照，甚至还有动漫爱好者在草稿纸上的二次创作。张冉哗啦啦发了一堆图片刷屏，全是运动会新鲜出炉的各种照。她这是被进了粉圈？
　　宋玉不知道这群人知不知道自萌的底线，怕不是再发展壮大，同人文都要出炉了吧？若是有人给她搞这种群，她大概只会头皮发麻兼起鸡皮疙瘩。
　　众多照片中，少年蹙眉回头那张尤为神奇，因为手抖，部分背景有虚化，反而越发显得真实而生动：满脸似乎都写着拒绝，狼狈中带着些许羞愤。
　　她将这张照片点击保存，光速退群。
　　张冉莫名其妙。她以为大家都是顾呈粉一家人？不然运动会怎么喊那么大声配合的那么默契？悄没声的退群啥意思？算了，只要图够多，集美总会有。

　　顾呈完全不知道自己暗地里被这么多舔图的颜狗觊觎，光是身边这无故发疯的二哈已经烦得他要暴走。这两天，一静下来，脑子里似乎就能循环出那天运动场上让他尴尬的恨不得脚趾抓地的加油声，以及跑在他旁边一脸轻松还能张嘴说话的不知哪个班的体育生调侃的那句：“兄弟，艳福不浅呐！”
　　偏偏窦衷为了陪跑，就在案发现场，不帮忙挡着点也就罢了，跑完还非得缠上来问：那几个女生谁啊？你果然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老实！
　　顾呈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老姚开总结大会。
　　虽然老姚说了不在乎名次，但表现优秀的总不能不给予奖励。总结会现场出现了两个抽奖箱。努力拼搏的一波抽到的包括但不限于免晚修一次，免迟到扣分一次等票券；而划水的一波基本就是奖值日一周，奖大礼包一份不等。
　　顾呈因为被三位女生近距离加油而“雄起”，闷头赶路，成功超越倒一，打破了去年三班在此项目光荣垫底的记录，被老姚纳入了拼搏这一波，逃过一劫。
　　大概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宋玉也获得了一次抽奖机会，抽到的是免晚修一次。这个对宋玉没啥用，作为勤勤恳恳核心任务就是学习的高中生，不上晚修是要上天吗？

　　宋玉断断续续找过老姚几次，除了有不太理解的题目求教，也顺便薅点羊毛，毕竟，老姚这里的题库真的相当丰富。
　　物理上，顾呈推荐的书她没看出具体好在哪。但学霸信誓旦旦，她也不好挑战权威，辜负人家一番好意。最近时不时刷着，进度比较慢。
　　她也曾想过问物理老师，但物理跟数学又有不同。数学她好歹还有点印象，捡起来相对快一些。可是物理那是几十年没摸过，处处是漏洞，让她去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想想就尴尬。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如请教乐于助人的顾呈同学？

　　期中考结束的晚上，顾呈洗漱完照例往床上一躺，拿出手机准备水群，就看到一条好友申请，联系人来自三班总群，宋玉，附属留言：有事请教，烦请通过好友申请，谢谢！
　　顾呈脑子一嗡，耳边立马响起“顾呈，加油！”的环绕立体声。等他从羞愤中清醒过来，手指已经自动生出意识般点了拒绝。
　　啊，这？他要是说手滑，会有人信吗？
　　宋玉不信。
　　吃瓜手滑倒是可以理解，加好友也手滑？蒙谁呢！但是，既然有求于人，偶尔也可以装聋作哑。看着顾呈发过来的好友申请，宋玉大度地通过验证。
　　顾呈松了口气，转而蹙眉。明明是对方有事找他，为啥他要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加不上好友的样子？好吧，加都加了。
　　对话框里宋玉发了个“你好”的网红表情包：猫猫从门后悄悄伸出脑袋。
　　顾呈默默盯着猫咪发愣，没等他给出反应，宋玉已经入正题。
　　宋玉：抱歉打扰你，主要是你上次推荐给我的书，我搞不太懂。
　　顾呈：哪里不懂？
　　宋玉：呃，有点多。
　　顾呈扶额。那么简单的题，居然不会的有点多？窦衷那货都能做个七七八八信不信？
　　顾呈：？上课听懂就能刷，很简单。
　　宋玉也扶额。这大概是世界的参差？老师讲的时候全懂，做题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听了一堂假课。这是可以说的吗？学霸会不会难以理解？
　　宋玉：大神，你的简单和我的简单大概不是同一种简单？
　　顾呈：？
　　宋玉挠头。承认自己是学渣，可太难了！
　　宋玉：那些题对你来说很简单，但是对我来说，很难。
　　顾呈看着手机上猫猫大哭的表情包，茫然地眨眨眼，难得对自己生出了一丝怀疑：难道真是他挑书出了差错？
　　顾呈：明天上午，购书中心。
　　哎，这就对了。请大神帮忙再挑一本简单点的。
　　宋玉：好的，谢谢！几点？
　　顾呈：9:30
　　宋玉发了个OK，结束对话。沟通虽然艰难，但她办到了！

　　周六上午九点，终于睡饱的毕翎欣欣然睁开眼。啊，多么美好的一天！补充：要是没有作业。
　　虽然有作业这么个小瑕疵，但只要彩虹屁吹的好，那都不是事儿！自从宋玉将彩虹屁的范围进行了扩充（从家里人到早上的太阳/阳台上的花等等），毕翎越发得心应手。毕竟，一直吹某一个人也会江郎才尽的嘛！
　　在表姐的指导下，她已经得过好几次优秀作业，把崔予橙给馋的，恨不能家里也住个会讲题的表姐。但洗漱着洗漱着，她发现有哪里不对。平常周末她起床的时候，表姐早就在茶几旁刷题刷到飞起。今天，表姐人呢？毕翎从浴室窜到厨房再到阳台，她那么大一个表姐呢？！

　　收到毕翎信息的时候，宋玉已经跟顾呈接上头。哦，附带一个保镖，窦衷。宋玉抬手跟两人打招呼，窦衷根本不需要顾呈开口做介绍，分分钟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眼见窦衷的画风开始向不靠谱和黑历史转变，顾呈当机立断开口，“去找书。”宋玉忙不迭点头跟上。窦衷摸着下巴，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
　　顾呈精准地找到上次推荐给宋玉的那本书，递给窦衷，“你看看。”
　　窦衷拿着《高中物理基础知识汇编》，前后翻翻，又抬眼看面前两个人，“啥意思？”
　　“难吗？”顾呈问。
　　宋玉眼巴巴地盯着窦衷，她需要普通人说句实话。
　　窦衷顶着压力，众目睽睽之下翻开书。十分钟后，窦衷面带微笑，“还行，高一的内容能做个七八成。哎呀，居然有我都觉得不难懂的参考书！谁要买吗？”
　　顾呈接过书放回书架，“窦衷，月考排名283。”
　　窦衷挠头，“哎，呈儿，我都被张女士削惨了，你怎么还提啊？！”
　　还不是不是好兄弟了？！
　　顾呈直接无视，侧头看了宋玉一眼，宋玉自动汇报：“我259。”
　　顾呈点头，“不难。”
　　“所以，没有更简单点的了是吗？”宋玉尴尬又艰难地开口，眼睛往书架上瞟，心里暗暗咬牙：两辈子的脸都丢在物理上了！
　　窦衷哈哈一笑，“再简单的大概只能倒回去初中。。。”哎？初中？窦衷打量着宋玉那副黑框眼镜，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上回图书馆那姑娘？惊呆了有木有！
　　顾呈抿了抿嘴角，也有点想笑，暑假这姑娘可不就是在初中区晃荡么？
　　宋玉：你们礼貌嘛？

　　乐颠颠而来，灰溜溜而归。
　　当然，好消息还是有的。窦衷这娃虽然嘴快过脑子，但心眼儿不错。看宋玉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话一出口就知道冒犯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献祭了他家呈儿，的笔记。
　　顾呈一脸淡然随他发挥，窦衷更加登鼻子上脸，对着宋玉拍胸脯，“多大的事儿，笔记让顾呈周一给你带学校去，期末突击复习，我可全靠它才省了一顿排揎。我兄弟最给力，杠杠滴！有问题随时找他。”
　　顾呈头大，“笔记你找。”
　　“行行行，我找。”顾呈的东西收拾的可整齐，这都不叫事儿。关键是这一趟真来值了！不愧他软磨硬泡也要跟着一起。
　　宋玉被毕翎的夺命电话召回，哥俩话匣子立刻打开。当然，窦衷主力输出，顾呈只负责偶尔搭腔，表示有在听。
　　“呈儿，你真的不老实哦？”
　　顾呈翻着手上的书，头都没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也就窦衷，说一千遍也不嫌累赘。
　　“刚那姑娘就是上回在图书馆跟你约会的小妖精吧？这黑框眼镜，我一下就给认出来了，你可别想狡辩。”窦衷叉腰，得意。
　　顾呈脸都黑了。黑锅说来就来，敢情造谣不需要成本是吧？
　　“哎呀你别生气嘛，说错了说错了，不是小妖精，女朋友行了吧？”窦衷相当会察言观色，立马改口。
　　“没有约会，偶遇。”
　　“好好好，偶遇，偶遇。”才怪！一定是他偷偷通知那姑娘装不认识，想蒙混过关，真是好演技，还好他机灵。这不，呈儿也没否认是女朋友嘛！逻辑小天才推理满分！
　　顾呈早已换了书架继续逛，窦衷不知想到了什么，独自傻乐，浑然不觉。

　　晚上刷题过于“痴迷”，宋玉一早起床状态欠佳，与往日的精神抖擞差了何止三条街，早班车果不其然又没赶上。她行尸走肉般进入教学楼，眯着眼往楼上拐。
　　顾呈就眼睁睁看着宋玉视他为无物，直奔楼梯而去。眉峰微聚，动了动嘴，开口叫住她。
　　“宋玉！”
　　“啊？”宋玉往上看看，没人，侧身往后，顾呈？
　　“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刚刚没注意到你。”
　　顾呈看了看眼睛努力往大了睁却不减睡意的宋玉，微微颔首，将笔记递出来。
　　“啊，谢谢！我会尽快归还的。”
　　“不急。”顾呈顿了顿，“欲速则不达。”
　　宋玉收好笔记，抬头，人已经消失。哦，腿长了不起。
　　顾呈坐进教室，揉了揉面颊。刚刚时不时有点交浅言深了？怎么学习是别人的事，自己干嘛画蛇添足？
　　窦衷要是知道顾呈在做这样的反省，估计已经跳出来跟他详细聊一聊马里亚纳海沟，就问你深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