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琉璃外传》再河

3、第 3 章

　　【叁】

　　显然，天意有自己的想法。孟同的高考临场发挥不是还行，而是太行，导致他毫无思想准备地以全省吊车尾的身份被西洲大学录取，当然理想的专业是不用指望的，服从调剂的结果是——中文系，古汉语研究。

　　孟同从小偏科，高中打定主意学理后，史地政都拿过个位数的成绩，预想的人生是成为一名无需社交的技术宅，现在学了这么个专业，他又不想当老师，简直不知道以后要干嘛。他唯一与古文有过的缘分，只有小时候在外婆家，跟着那位超然物外的外公念过的几部佛道经典，可当时不到十岁的孩子，只闻其声不解其意罢了。

　　整个大一上学期就在怀疑人生中度过了，寒假回家时，孟同认真想着退学复读的可行性。所有听说他打算从西大退学去考军科大的人都对他的智力及精神状态表达了关怀，他自己也觉得确实有点奇葩，再说他是个讨厌重复、不走回头路的人。只是一想到开学又要回去之乎者也，还是愁得不行。

　　心中的苦闷难以排遣，便用汗水发泄，孟同花更多时间去省体馆训练。练了三年武术，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也不是说对这项运动有多么浓厚的兴趣，他从来不看比赛或者表演，教练教他什么他就练什么，也从没有想过要练到什么程度，只是想把每个动作做好，想要更快更强，仿佛真要借此拼杀保命似的。在手握长棍、长刀的时候，他觉得内心安静，没有飘忽的思绪，只有当下这一刻，专注而纯粹，像沙场上一只放肆的鬼，飞扬矫捷，畅快淋漓。

　　这个时期，孟同的个头已经长到了183cm，身材比例好，长得帅，由于寡言，气质也颇为与众不同，在学校僧多粥少的中文系有多么一枝独秀自不必说，大年初八在老家的体育馆里居然还遭到同性的示好。男孩儿容貌清秀，是跳芭蕾的，在体育馆里见过几次，休息时偶尔聊过几句，并没有深入交流过，更别提性向这么隐私的事情。对方表示得非常委婉隐晦，孟同却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大家都是有阅片量的青少年，他知道同性之间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单从生理上讲，他觉得那个行为有点恶心，毕竟是不该作此用途的器官，然而从理性和感情上他对此毫无任何歧视或偏见，相反有些不明所以的伤感疼惜，也许是觉得这样的人本就不容易吧。他礼貌婉拒对方，态度比平常亲切和善了不知多少，男孩子也聪明，立即会意，只耸肩笑了笑。彼此坦然，还一起去吃了米线，孟同请客，完后又各来了一串糖葫芦。

　　下学期开学，第一周第一堂大课，是每周两次的专业必修，讲南华经。上午10点整，孟同习惯性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看讲台上投影仪旁边的人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孟平，是这门课的老师。”

　　后面例行说到课程的考评方式和教学安排等等，孟同没仔细听。他觉得好笑，便兀自笑起来，心想这世界忽大忽小，他入学半年了，居然今天才见到他。

　　与3年前相比，他瘦了一点，肤色也稍微深了些，戴了副细框眼镜，嗓音很磁性，神色中笑意真诚，仿佛从生下来一路快乐至今。他边讲话边回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办公邮箱，板书漂亮，手也漂亮，手上的戒指和3年前是同一枚，依然套在无名指。曾想或许只是装饰，现在知道，他的确已经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