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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IF 郎骑竹马
      of 《金刚琉璃外传》

      孟同幼年老成,少言寡欢,原因不明,是当地较为奇葩的一个小孩。

      奇葩小孩上了小学,民办私立,精英教育,小学初中高中一条龙,偌大校区盘踞了省城的整个西郊,每周末乘学校班车往返。为防止校园乱象,该校各个学部均有独立区域,连操场都分三个,只有田径场和球类运动场是公用的。每个星期五小学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是劳动课,豆丁们拿着小抹布排队出发,雄赳赳的到运动场上去擦栏杆搞卫生,如果有初高中的学生在打球也会在这时候停下来,大小孩子们互相张望,一派兄友弟恭。

      三年级的一个秋天傍晚,孟同被安排去打扫网球场,拎着个小塑料袋捡落叶。他认真时有种自闭般的尘境两空,隔壁的羽毛球场有人在打双打,吵吵闹闹,“弟弟”、“同学”、“小朋友”的一通乱叫,都没入他的耳,等他回过神来,其中一人已经绕过围栏走到了他面前,低头笑着,“同学,可以把羽毛球还给我们吗?”

      来人比他高了太多,孟同仰着脑袋后退几步,见他穿着长袖T恤和高中部的校服裤子,说话间顺手用袖子抹汗,活生生将学生头捋成了大背头,整个人刚刚穿过薄雨一般水光淋淋的。

      孟同冷静的说:“我没有拿你的羽毛球。”

      大男生笑着蹲下来,与小朋友视线平齐,“是我不小心把球打飞了,掉进了你的帽子里。”

      孟同盯着他,同时抓过自己卫衣的帽兜,里面确实有个羽毛球。他把它拿出来,递过去,男生拿在手中,起身朝他晃了晃,一边跑开一边笑着回头wink,“谢谢啦!”

      孟同没说话。小捧油有很多问号,这个人从始至终一直在笑,而他从始至终没发现有什么可笑的。

      当晚排队乘班车的时候,孟同抱着小书包,赫然发现羽毛球男生站在他们这辆车的队伍前面和车长老师聊天。上了车,男生和老师并排坐着,孟同坐在他后面,等到前面两个人聊天告一段落了,便从旁边伸手拽拽男生的外套袖子,“哥哥,你也坐这个车吗?”

      男生回过头,见了小孩,笑道:“诶?是你啊!”

      孟同也营业笑,“你是第一次坐这个车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以前没见过你啊。”孟同心想你长成这个样子,见过的话我一定会记得的,“你在哪站下?”

      男生说了个站名,在孟同下车前两站。他又问道:“你以后一直坐这个车吗?”

      “应该是吧。”

      “哥你是高中部的吧?你几年级,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小孩还挺会唠嗑?男生想着觉得好笑,饶有兴味的一问一答起来,“高三的,我叫孟平。你呢,同学?”

      “我三年级,我叫孟同。哥,咱俩姓一个姓。”

      ……真是挺会唠嗑,那怎么下午就一脸戒备,看我像看人贩子似的?孟平觉得好玩,笑起来,“对,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

      “啊?”小朋友肚子里还没两滴墨水,不能领会这句话的精神,迷惑了,“你怎么知道啊?”

      孟平好为人师的瘾头瞬间被勾了出来,侧过身子就开启了彼此人生中的第一堂古汉语私教课。

      一大一小就这么相识,继而莫名其妙的混熟了。孟同后来在学校月报和宣传栏留心寻找孟平的名字,很快得知哥哥是本校巨星,经常参加校内外的比赛和表演,屡屡获奖,大名常年挂在光荣榜上。午休的时候,孟同常常抛弃同班小伙伴,一个人到学生们敬而远之的教师办公楼附近去溜达,大概率会撞见孟平在那里出黑板报,他粉笔字和粉笔画都不错,这两项喜欢亲自来,他把画面的线条勾勒好,转而去写板书,粉笔交给孟同,小孩便一笔一笔将颜色认真涂满。

      孟平高三,课业繁重,幸好自小一路优秀下来,只要保持常态即可,偶尔学到烦躁的时候,就去琴房弹弹琴调节一下。有一次晚上放学后,孟同买饮料中了个买一送一的奖,抱着赠送的那瓶一路跑到高中部,他知道高三的晚自习要上到很晚,但是孟平却没在班级,他的同学指路,孟同来到琴房,踮着脚尖挨个门窗看进去,终于看到熟悉的挺拔脊背。他象征性敲了几下便推门而入,孟平转过身,很意外,随即笑开。孟同大方的说:“哥哥,我请你喝饮料。”

      孟平接过来就喝,“呀,谢谢,你怎么这么好啊,我正好忘记带水了。”

      孟同点头,奶声奶气道:“我就是这么好啊。”

      孟平哭笑不得,这个孩子老是说不上哪里和正常人不大一样,小怪物似的。

      孟同:“哥哥,你在弹什么?”

      “刚刚啊,刚刚弹的是练习曲,活动手指的。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什么都行,反正我都没听过。”孟同说着,自觉从琴凳上下去,站到一旁,意思是场地给你让出来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孟平想了想,起手弹了《喷泉》。这曲子不难,流畅轻快,灵气十足,旋律还略有些魔性,听一遍就会不自觉哼唱,果然小学生听着听着便随着节奏摇头晃脑起来。孟平一口气弹了两遍,结束后孟同啪啪拍着小手给他鼓掌,两个人仿佛受到音乐艺术的感召,傻呵呵的对着乐。孟同问他,说哥你以后再来弹琴可不可以带上我呀,我觉得很好听。

      弟弟这么懂事,往哪一坐就跟个盆栽似的,但是会星星眼说哥哥好厉害这个好好听,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后来孟平几乎每周都会找一个晚上去小学部接孩子,带孩子吃饭,然后再带孩子去琴房写作业。优等生偷懒闲晃的时候,普通同学都在奋笔疾书,所以也没有人注意校草还未有女友,就先当了爹。再后来孟平大学保送了,更加肆无忌惮,还会带孩子出去吃肯德基。有次孟平在前面弹着巴赫,孟同在后面啃鸡翅膀,琴房的门忽然被敲开,高二的女学生会长抱着笔记本进来。她来找孟平好几次了,说是要采访学长的学习经验,采访了几次还不够,眼看要搞成专栏了。女生笑容可掬的打了招呼,坐下来没话找话扯了几句,终于忍不住问,“学长,你弟弟一直在这里啊?”

      孟平一愣,还没等回话,孟同抹掉嘴边的面包糠,淡定的说:“姐姐,我不说话,不会打扰你的。”

      孟平憋住笑,眼看着女生窘得满脸通红,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孟平笑着猛rua小孩头毛,“我发现你心眼不少啊你!”

      孟同捂着脑袋躲他,“哎呀!我的发型!”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暑假里,孟同打着暑假作业有题目不会的幌子,去找孟平蹭吃蹭喝玩了几次,两人在商场抓娃娃,天赋异禀,引起围观,后来还去了孟平那个仿佛坐落在一个植物园里、大得令人迷路的家。再开学时,学校里少了孟平,重新无聊起来,幸好他念的大学还在本市,节假日见面也容易,有几次市里引进了不错的文艺表演,孟平还特意买了票邀请小同学去看。他们年龄差了十岁,经历和圈子都完全不同,孟同不是闹人的孩子,分得清眉眼高低,知道孟平愿意带他玩,但和他的其他朋友却是不能相比的,9岁的男子汉守着自己的小分寸,天真的希望快点长大。

      孟平才貌双绝、玉树临风,性格又好,走到哪里都如同盘丝洞里的唐僧,高中端端正正专心学习没有早恋,进了大学,一学期还没过完就被女妖精拿下了。女妖精没什么不好,怎么说也是女儿国国王的级别了,四年级小学生孟同看着他哥在个人主页上传的二人合照,捧着自己奶膘充盈的小脸蛋,陷入沉思。

      孟同直升了本校初中,报校内兴趣班的时候选了羽毛球,学得很认真,也喜欢打,渐渐起范儿。孟平一年后换了个女朋友,是另一个女儿国的国王,孟同看着新照片,发现两届国王的共同点是又高又瘦又漂亮。男孩第一次认真照镜子,觉得瘦和漂亮可以暂缓,身高问题比较紧迫,初一都快结束了,他还不到一米五,坐在教室第一排,混迹于小个子女学霸之间,实在令人捉急。后来经过多方研究,利用小长假学会了游泳,打羽毛球和游泳交替进行,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身高从初二开始猛窜,两年长了二十几公分,抽条得厉害,好在持续运动,有肌肉紧紧贴着骨骼,只是看上去瘦得像鬼,每每饭桌上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孟平几乎要怀疑他在家受到虐待。这几年他们一直保持联系,寒暑假相约游玩,平时偶尔也会一起观看展览演出,十几岁的男孩子各种观念逐渐成型,每每与孟平一拍即合,小的沉静早慧,大的活泼纯粹,倒是一对模范忘年交。

      初中毕业的时候,孟同长到了一米七十多,羽毛球水平在业余选手中已经相当不赖,假期便跟着孟平去体育馆打双打,他们俩配合默契,屡屡上分,很快遭到抗议,被生生拆散,只能隔网对打。孟同打出一身汗,就脱掉上衣赤膊上阵,小小年纪肌肉俱全,引来不少围观和抚摸,下次再去,孟平便在更衣室丢给他一个购物袋,里面几件崭新的吸汗排湿速干背心,同他讲:“你以后就穿这个打球,比不穿更舒服。”

      孟同有什么办法,只能接过来道谢。他还觉得自己身材挺好看呢,可惜哥哥不给他展示的机会。

      那年七夕之前他们一起去给羽毛球拍换线,然后在商场逛了逛,走到一楼珠宝区的时候,孟平不停瞄着路过的橱窗。孟同问他你要订婚了吗,孟平想了想,有点为难的说照现在这么发展下去估计差不多了。孟同不知道他的女儿国国王换到第几届了,后来他就没太关注,他思考了几分钟,然后突然说:“哥,我觉得你早早结婚的话,肯定会后悔。”

      他面色凝重,语气笃定,把孟平给唬住了,愣愣的问:“为什么啊?”

      孟同神棍发言:“预感。”

      孟平品味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孟同,弟弟这么帅,按说也到了躁动的年纪,他端出哥哥架子,审问道:“你很懂嘛,是不是谈恋爱啦?”

      孟同惊异的瞪了他一眼,“没有。”

      “有人追你吧?”

      “有。”

      “有你喜欢的吗?”

      “没有。”

      孟平语重心长:“不要早恋,至少也要等到上了大学哦。”

      万万没想到,话题会拐到这里,孟同给他一个死亡凝视,终结了这段对话。

      孟同没有继续直升本校高中部,考去了另一所重点高中,开学后仍然每个周六和孟平打球,周二或者周三的晚上有时候他也会去,孟平通常不在,他和别人玩,渐渐在体馆球场混熟,也和认识的人去玩玩轮滑、排球什么的。这么着过了大半个学期,一次在场边休息的时候,孟平终于忍不住了,说你怎么总来体育馆,你不和你同学玩吗?

      孟同反问,他们哪有你有意思?

      孟平白他一眼,说换了新学校,环境都陌生,你又不合群,还总这样和校外的人玩,到时候同学们孤立你怎么办?

      孟同奇怪道:“求之不得啊。”

      孟平被噎得够呛,但锲而不舍的操心,“你别不当回事,咱们学校封闭式管理还好些,你现在换了外面的学校,保不齐有人看不惯你这个性子,现在的半大孩子和我那时候不一样了,万一真有人找你的麻烦,得不偿失懂不懂?”

      孟同点点头,看样是听进去了。

      然后几个星期下来,一切如旧。孟平又急了,说我和讲的事情你记得没有,怎么还是老往这跑?我听说上周你两个晚上都去和他们玩了?

      孟同点头承认,“他们打篮球,缺一个人,我去了正好。”见孟平张口,他赶紧上去抓过了他的手握一握,“我记得你的话,我想过了,你说的有道理。”孟同恳切的说:“所以我报了个武术班。”

      “…………???”孟平瞪着他,嘴巴一时没合上,这真他妈是一个剑走偏锋的解题思路。他泄了气,又觉得搞笑,孟同见他笑了,松一口气的样子。孟平笑着摇头,也是没什么招,熊孩子奇奇怪怪可可爱爱,他舍不得拧掉他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孟同的一句预言起了作用,没过多久,孟平恢复了单身,随后忙着博士课业和发表期刊论文,一直没再交女朋友,仿佛是冲破了女儿国这道关卡,一路西行而去了。孟同高中生活异常充实,几乎每周都与孟平见面,打球、运动,有时也看个电影,一起吃饭。高三没空总玩,但是孟平会帮他辅导功课。孟同学理科,数理化问题不大,英语凑合,语文最烂,课文不背,作文写的一潭死水,给了文科骄子孟平大展身手的机会。孟同号称在家学习容易烦躁,要求换个环境,去孟平在西洲大学旁边的公寓里上课,孟老师欣然欢迎,不仅学费全免,还来回接送,包吃又包住,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见的倒贴家教。

      孟同成绩可以,报考西洲大学还有本地优势,估分也颇为乐观,填报志愿那天他在孟平的住处,登录系统之后就做甩手掌柜,全要孟老师代劳。孟平坐在电脑前,啪啪几下操作,给他报了西洲大学的经管系,要他学会计。孟同躺在沙发上吃冰淇淋,感到有些意外,他说我化学比数学好,为啥要学会计?而且,哥,会计到底都干啥?

      孟平于是坐下来,抓过一个抱枕,掰着手指头逐条逐项地分析,从专业性质到职业前景乃至就业规划,外加弟弟的破烂性格,考量得可谓周到详尽事无巨细。孟同听完,举着冰棍杆感叹:“哥,你家这个冰淇淋好甜啊,是你自己买的吗?”

      “垃圾桶里捡的。”孟平拿修长的手指点点他脑门,威胁:“别以为大学容易混,限你4年内给我拿下注会,否则逐出师门。”

      孟同有恃无恐,在沙发上扭得露出一截细腰和几块腹肌,“你才舍不得呢。”

      这是最长的暑假。两个人总在一处打混,一个月后孟平也休了假,更是肆无忌惮,孟同成天往他的公寓跑,据说是因为离西大近,可以随时下楼到运动场去玩,提前体验大学生活,他甚至还自作主张给孟平请的阿姨放了假,叫她中午不用再来做饭,只按时过来打扫即可。孟平也无异议,他是真觉得孟同烧饭更合口味。于是日常就变成孟平上午收整完毕开车去孟同家接人,一起去超市买食材,然后回到公寓做饭吃饭,下午再到学校去打球或游泳,晚饭后他再开车把人送回去。

      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当事人不觉有异,但后来一起在体育馆打球时认识的朋友来他们家蹭了几次饭,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人和他俩都玩的很熟,是个挺有趣的大男孩,比孟同大两岁,由于始终是孟同的手下败将,所以尊称孟同为哥。一次饭后闲谈,聊到孟同的大学志愿,熊孩子一时忘记了专业名称,只道:“我记不清了,你问孟平去,他给我报的。”

      对方惊了:“他给你报的?你不知道??”

      孟平端着一盘花生米过来,“说什么呢?我抱谁了?”

      “同哥的志愿,他说他自己不知道,你给他报的??”

      孟平嘎嘣嘎嘣嚼着花生米,点头,“是啊。”

      见他俩如此理所当然,对方崩溃了,“我操,为什么啊?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孟平顿了顿,喃喃道:“我俩……什么关系?”

      孟同则真实迷惑,“我俩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晚客人走后,气氛有些僵持。孟平收拾了餐桌就到阳台抽烟,晚照里,他穿过冉冉的烟雾看着孟同在自己家厨房里洗碗,虽仍是不言不语,却丝毫没有平素的冷清,只一派烟火人间。十年了,初识的小孩似乎还没有他的腿长,现在已是和他肩并肩的高挑少年,而他还能这样看他多久呢?

      孟同关掉水龙头,擦着手瞥孟平。因为不希望孟同烟瘾变大,平常在一起时他都尽量克制,今天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第三根了。孟同一手拄着流理台,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平时都是孟平能言善道妙语连珠,话到用时方恨少,他实在没有聊天才能。

      他这边暗自纠结着,孟平却先开口了,他站在暗下去的天幕前,夹着烟,侧过头来,问:“你真的没交过女朋友?”

      孟同已经记不清回答过他多少次了,“没有。”

      孟平深吸一口烟,缓缓呼出,脸孔在烟后看不清了,“上了大学,可以谈恋爱了。”

      孟同走到阳台门口,二手烟飘进鼻腔,是他常抽的牌子,熟悉的味道,仿佛一个不怀好意的提醒,有谁暗藏经年心事,耳濡目染不能自拔。

      他站在几步远处,问他:“和谁谈?”

      孟平点起第四根烟:“找个喜欢的。”

      “不用找。我喜欢你,你和我谈么?”孟同说出来,感到心跳并没有加快,只是有点痛,他停了停,索然无味的说:“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感觉不到,不是装傻就是真傻。”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走了。孟平留在阳台上一直抽烟,看到他拎着书包出来,道了声:“我送你。”

      “不用了。”他神情里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似乎连看他一眼都有害,只是低着头说话:“你有空就想想吧,我要追你,你怎么办。”

      他踩进鞋子,不忘拎上门口要丢的一袋垃圾,关上门走了。

      这一走,居然就再不肯来。暑假剩下的一个多月,两人断了联系,孟平照常去体育馆游泳馆,但孟同始终没有出现,听人说,他倒是有应邀去别处打过球。孟平摆弄着手机,脑子里又混乱又空白,但也不去破这个冰。随后西大新生报到、军训,孟平还去看了检阅,站在场外的人群里,看孟同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踢着正步走过,心想年轻人真是一天一个样,他是不是又长高了。等到开学,校园广大,不同系部远得出几公里去,他们没有碰面机会,孟平混在导员办公室听八卦,说经管系这届有个小鲜肉帅极了,军训时800米跑赢了教官,围观女生都疯了,不过出了名的不爱理人,击碎不少芳心。于是孟平就很惆怅,心想可不是嘛,他以前还理理我,现在连我都不理了。

      没过几天,有个博士生在职的同学临时有事回了老家,请孟平帮忙代课,是大一的选修,诗词赏析,人数寥寥无几,孟平上了一节后,各角度偷拍照片刷爆学校论坛和同学群。代课老师貌若天仙,三句话里两个梗,这是什么宝藏学长?结果第二节课阶梯教室爆满,课间还有没抢到位子的学生在门口探头探脑力求一睹尊容,搞得孟平哭笑不得。

      这事不知究竟传播到了何种程度,总之第三节课的时候,孟同出现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穿个黑T恤,坐在窗边,军训晒深的肤色已经又白了回来,头发有点长了,更显得生人勿进。孟平跨进教室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但他不动声色,结果二十分钟后,他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孟老师气得半死,恨不得一脚把他撅到窗外花坛里去,熊孩子是来旁听的,他都没法扣他平时成绩。课间休息的时候,孟同左思右想,夹着书包趁乱溜走了。再上课时,孟老师看到那个座位换了人,扫了一圈也不见熟悉面孔,在一百多个学生的注视中居然懵了一下,冷静几秒后才开始讲课。

      为什么走了?这回孟平真的感到几分委屈,是我讲得不好听了还是长得不好看了?

      到了下一周的那节选修课,孟同还打算如法炮制,结果上课铃打响,进来的却是另一位老师,站上讲台,对着乌压压一片远远超出选课人数的学生,幽默道:“孟老师这两天生病了,这节课我来上,趁我还没开始,冲着颜值来的同学们可以直接下课了。”

      话音还没落下,只见最后一排有道修长的黑影风一般从后门掠出去了。

      孟同在公寓楼下徘徊良久,按不下去门铃,最后尾随其他住户进了楼,到了房门口,倒是有勇气敲门。敲了三下,又想对方也许不会在家,不是生病了吗,没准在郊外那个城堡里养病,小时候在他就觉得他家大得像个城堡,孟平就是城堡里的公主,为什么不是王子呢,孟同站在人家门前专心致志溜号,可能因为王子是要去战斗的,公主才是被保护的,他要孟平做被保护的那一个。

      以上结论刚刚在脑海中成型,眼前的房门便打开了,公主本主穿着睡衣带着眼镜站在他面前,拎着本书,面色不善。

      孟同:“你病了?”

      “感冒。”孟平冷着脸,把人让进屋。

      “怎么搞的?”

      “饿的。”

      孟同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啊??”

      孟平捧着一杯冒白汽的热水坐在沙发中,兴师问罪:“你撵走了阿姨,又不来做饭,你是不是打算饿死我?”

      “……??”孟同陷入迷茫。怎么还能扯到这来?不是,这是记了多久的仇?不是,怎么一点铺垫都没有就直接撒娇了?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站在那缓了缓,然后认命般叹口气,瞅瞅时间,转身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他端出一碗煮好的泡面,上面卧着一只鸡蛋,几片煎得微微焦脆的火腿,还切了半个凉冰冰的苹果。——他尽力了,那半个苹果还是从一个开始烂掉的整只中抢救出来的。

      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孟平摘了眼镜,披着毯子坐在桌前吃饭。孟同拿起他看了一半的书,发现是本现代悬疑小说,便知孟平心情不好,他平时根本不看近50年的文学作品,觉得浪费时间。

      面条吃了一半,孟平生无可恋嚼起了苹果,恹恹道:“我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了。”

      于是他把咬了一口的苹果也放下,蔫了吧唧的坐在那,两个人对视半晌,他幽幽的说:“你不是说你要追我么,怎么没个动静?”

      孟同垂眸想了想,道:“我在心里默默追的。”

      孟平给他气笑了,“看来的确是没处过对象。”

      一听这个,孟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跟谁处?我跟谁处?我8岁就认识你了我跟谁处对象??”

      “好了好了,我错了,再不说了好吗。”孟平笑着讨饶,“那么凶干嘛,嚷嚷得我头疼。”他边说边起身把餐桌收拾了,孟同跟着他到厨房,站在他身后,靠着门框,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孟平顿了顿,率先问道:“上周的课为什么听到一半跑了?”

      “你发现了?!”孟同惊讶,继而有点尴尬,“就是怕你发现。”

      “还睡着了。”

      孟同摸摸鼻子,“没睡着,趴着听来着。”

      孟平声音严肃起来,:“那你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我。”

      “我不是躲着你。”孟同淡淡解释:“我是怕你为难,不想逼你。”

      孟平背对着他,有点遗憾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可是如果转过身去,就会暴露自己红了的眼圈,他不干。

      静了一会儿,孟平问道:“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如果连你的话都不听,八成是聋了。”

      “那我让你不要喜欢我,你能做到么?”

      孟同好似并不意外,只是露出个无奈的笑,“你以为我想喜欢你啊?你以为我能控制?你不想吃饭你能忍住不饿吗,不想睡觉能忍住不困吗,不想吸霾你能忍住不喘气吗?你要是能,你就教教我啊,老师!”

      孟平仰起头深深呼吸。你妈的,这谁能啊。

      然后他转过身来,瞪着他,明亮好看的眼睛里泪光闪动。

      孟同打死也想不到几句话能把人说哭,吓得心都麻了,下意识站直身体,慌得手足无措。孟平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走到孟同对面,一手撑着墙,壁咚人家的过程中确认孩子确实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于是亲上去的时候便愤愤咬了人家一口。

      孟同搂着哥哥大人,脸色煞白,耳朵通红,嘴被咬破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看着孟平因为他而变得水光氤氲的双眸与双唇,听他悲喜交集的教导他:“以后如果有人叫你不要喜欢我,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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