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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二 ...


  •   云家出事前.
      少量魂魄视角.
      ——

      “什么人啊,以为家里有权有势就能随便杀人了?世风日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大言不惭的说家里多么厉害,放言要老爷好看,也不看看这里是哪!”

      “就算他真是京城来的,那离咱这远的,他爹也管不到咱们这!再说,本来就是他的罪,就算真闹到京城,那也是咱有理!”

      云归书看到一半,外面就一应一和的吵嚷起来,紧接着他的两个小厮推门进来:“公子,你是不知道今天衙门里发生了什么,那个什么……什么柳雏,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云归看的话本子带点恐怖元素,正看到鬼敲门呢,本来还有点头皮发麻,这下被吵的那点感觉散了个干净。他放下书,有些纳闷:“柳雏?”

      木枝:“说是从京城来的,父亲还是朝堂上的大官,官居太尉呢!”

      云归:“他犯了什么罪?父亲审的吗?”

      木尤接话:“是老爷审的。公子你是没看见,那受害的女子有多凄惨!浑身血淋淋的啊,身上被鞭子打的皮开肉绽,她的老娘在衙门里哭的撕心裂肺的,边上还摆着两具尸体,一具她儿子的,一具她女婿的,死的一个比一个惨,脸被划烂了不说,舌头也被割了,死了那眼睛还瞪得老大!一看就是不甘心!”

      “青天白日的,硬生生把围观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老爷立马就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听那女子嘶哑着嗓音,哭着道:‘求太守为奴家做主啊!那柳氏男子,尾随我归家,杀了我的丈夫和我的父亲,强上了我,还要杀了我母亲!若非动静惹的邻里八方都过来看,我和母亲都活不下来!求太守为奴家做主,还奴家一个公道啊!’”

      木尤说的声情并茂,尤其那女子说的话,情感更是十足,云归都被震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眉宇深深蹙着,眼里有明显的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自他父亲坐镇常州后,云归便听他兄长谈起过,早年乱的很,这些事倒是有不少,可后来在父亲的治理下,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了。尤其这还是青天白日下发生的事情,这柳雏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强.奸?

      他紧接着又问:“他伏诛了吗?”

      木枝摇头,咬牙切齿:“没有!老爷当堂便问他可认罪,他笑嘻嘻的说:‘认啊,怎么不认,人是我杀的,怎么了?’那副样子,让围观的人看的都恨不得扑上去打他!老爷也气的不行,怒斥他:‘竖子狂妄!’便下令让人羁押他。”

      “可偏在这时,竟然来了一队人马,围住整个县衙,勒令老爷把人放了。而后那柳雏便大摇大摆的走到老妇面前,要提刀杀了她!”

      云归不自觉握紧手,圆溜溜的眼里是和两木如出一辙的愤怒,他怒斥:“他当真以为这里无人管制的了他吗!”

      “当然管得了!”木枝说,“老爷立刻下令人捉拿他,到底在我们地界,那一队人马也被拦住,抓了大半,只有零星两个骑着马先跑了,目前仍在追着,柳雏则被老爷下了大牢。”

      听到有人跑了的消息,云归眉皱的更紧,心里隐隐不安着。

      这份不安影响着他,一直到晚上云咏回来,都没有缓解半分。

      因为云咏的脸色很难看。

      晚上照旧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然而在饭前,整个饭桌的气氛就凝滞的很。云归的兄长云骁脾气急些,没忍住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咏重重叹了口气,他拍拍云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宽心,而后慢慢道:“我得进京一趟。”

      “为何?”

      “柳雏牵扯到了京城里的那位,他的人我们也没抓住,放任他们回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我得亲自跑一趟。”

      云归心头的慌乱更加剧烈起来,他捏紧筷子,问:“父亲……一定要去吗?”

      云咏看向他,目光就下意识柔和起来,他叹气,点头:“必须得去。”

      云归抿唇,他肯定是不能干涉父亲的,而且此去的原因他也知道,确实是不得不去。可他心头……就是慌得不行。

      仿佛父亲去了,就会失去什么一样。莫名的感觉压在心头,让他张张嘴,憋出一句:“……带上我吧。”

      云咏一愣,他还没开口,云夫人先一步道:“逸儿,不可。”

      她眉眼难得没了那份惯常的温和,带上了严肃,是云归极少见到的模样,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跟着去是没可能了。

      “景逸,不用紧张,只是进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云骁拍拍他的肩,给他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云归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可看向云咏的眼里还是压不下去的担心。

      “不会有事的逸儿,忘了你前几年还跟我进过京呢!不如想想有什么想要的?你爹难得进一次京,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云咏笑呵呵的说着。

      云归摇头:“京城有的,我们这里也有,您只要早些回来就可以了。”

      白嫦忻笑:“我们逸儿这是舍不得你呢,此次进京,定要早些回来。”

      “夫人放心,我定不久留。”

      次日大早上,云归便和母亲兄长一起,目送着父亲骑马远去。

      而后再没回来。

      日子隔得越久,云归心里便越发慌乱。待到云咏进京的第二十六日,很平常的一个上午,木枝急忙忙的推门进来喊:“公子,出、出事了!”

      云归一愣,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父亲。他抖着手放下书,跟着木枝去了前厅。

      今日天色阴沉沉的,瞧着是要下雪。他赶过去时,母亲和兄长,以及家里的奴仆杂役都跪在地上,几步远的地处站着一个太监,双手拿着明黄的圣旨,见到他,眉眼似笑非笑的弯着:“这位小公子,倒是让咱家好等。”

      云归心尖一颤,指甲狠狠掐住指腹,才挤出抹笑来:“公公恕罪……景逸看书误了时辰,还望勿怪。”

      他跪在兄长身旁,余光和兄长互视一眼,皆注意到了彼此的紧绷。

      那太监哼笑,打开拿的那道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州知府云咏,滥用职权,私自关押朝廷重臣之子,欲其加害之罪,实乃令人痛心。圣上仁慈,只令人摘其头颅,直系陪同,旁系流放岭南,无关人员还其自由身,钦此。”

      话音落下,久久无人应声。

      太监却不急着催,而是仔细着收好圣旨,笑着看向白嫦忻:“云夫人,接旨呀。”

      白嫦忻眼睛大睁着,身子不住发起抖来,看着那凑到近前的圣旨,仿若什么洪水猛兽,猛的站起了身子:“不可能!不可能!!”

      “你定是在欺我!”她不住摇着头,“我家老爷为官一生清廉,从未叛过冤案,这是欲加之罪!!”

      “云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

      太监阴柔的脸露着笑,慢条斯理的问:“不是他错了,还能是圣上错了不成?”

      “……”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白嫦忻就静了下来。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可是很快,她的神色就彻底冷凝下来。太监身旁身后都有持刀的侍卫,他为了递圣旨离得近,两边的侍卫同她也近,腰间的刀更是只在咫尺,被侍卫的手握着。

      “骁儿,带逸儿走!”

      白嫦忻没有回头,只扯着嗓子喊着,声带被极大的悲痛压的嘶哑,再没有往日的温柔,可也没人能去在意了。

      森冷的刀光被一股力气极速抽出,转瞬刺进太监的肚子里,明黄的圣旨掉到地上,啪嗒啪嗒的滴上了鲜血。

      变故发生的太快,猛的被握住手被迫拔出刀的侍卫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他愕然的低头,只见着握在他手里的刀插入了太监的身子里,捅出去的刀尖滴着血珠。

      “你……”

      太监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目眦欲裂。

      白嫦忻手指抖的几乎痉挛,她没有习过武,方才那股巨力全凭一瞬间的爆发。她没有杀过人,如今被血液溅上了脸。她是怕的,可回头一眼看到被云骁拽着跑走的云归,又释然的松了口气。

      骁儿和逸儿,只要他们能活下去,就好。

      下一瞬,暗淡的天色里再添一抹血光。

      “娘!!!”

      云归回头那一眼,整个人都被定住般动弹不得,可这只有一瞬。

      很快,他便朝着那方向跑去,又被哥哥使劲拉住。

      云骁眼珠通红,拽着他的手腕失了力,拖着他跑到一个杂物间,从里面翻找出一件衣服,按着他让他换。

      “哥哥……阿娘、阿娘……我要去找阿娘!”

      云归听不进去他的话,眼里和脑子里只有那一瞬的血,血,铺天盖地般的血,从女人的身体里流出,落在地上染红大片。

      “云景逸!!”

      云骁紧紧捏着他的肩,逼着他回了神,明明一样悲痛的不行,偏要逼着出声:“阿娘走了,父亲走了,我们都要走了,可你不能!”

      “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僵着手指解云归的衣服,解开外衣,又把那套裙子往他身上套,边套边低喃:“你要活下去,逸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

      有泪水滑落,云归强忍着,抖着指尖在他的帮助下把裙子穿好,然后随便拿粉抹了把脸,从小门出去往外跑。

      “跑,逸儿,沿着这条路走,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你从那里跑出去,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

      云骁的话缠在他的脑海里,风将脸吹得刺疼,有雪飘在了脸上,冰冰凉凉。云归不敢回头,也不该回头。可跑出秘密基地时,他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昔日温暖的家,如今遥遥一看,带了模糊的血色。雪一下便很大,落在血里却很快融化。云归在的地方很偏,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是家里东南角的矮脚墙,云归小时候身子差,家里人不放心他出去玩,云骁作为兄长,便常常从这里带着云归翻墙出去,玩过一通回来后挨顿训,屡试不爽,却谁也没提出过把墙修好。

      这方便了云归,让他可以从这里爬出去。因为外面栽着的几棵树,围住知府的侍卫并没在这里,只守在最重要的大门口。他本该直接翻过去落地就跑,可偏偏在上面时看见了那些血,满地的血,于是手脚一软,直接一头栽倒下去。

      脸被树枝划开,云归在自己最熟悉的街道上奔跑着,府里惨叫声四起,他片刻不敢停,或许是有人察觉到不对,出来找少的那个他。云归东躲西藏,每次要被抓时都有好心的人家放他进去一躲,让他跌跌撞撞的跑离了家。

      可他最后还是被抓了。

      柳雏被放了出来,带人堵在城门口,他再没了办法。

      在南风楼看了几日的白花花□□后,就要轮到云归亲自上阵了。

      他已经做好当夜赴死的准备,宁可被杀也不愿受辱,然临到最后关头,有人敲响了他的窗。

      是他的小厮木尤。

      当日他让木尤出去买东西,或许是因着这,才让他有了一线生机。

      云归在他的帮助下再次跑了出去。常州没有南风楼,所以他已经被柳雏带离了那里,可这里他人生地不熟,全凭一股劲在跑。

      他翻过了座山,进了小村庄,在里面治了伤问了路,而后一路往京城走。

      云归已经什么都没在想了。

      只想着,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起。

      他背负的人命太多了,所以一定要活下去。

      而除了活下去,他还需要,也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还家里清白。

      父亲从来不是罪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归不想父亲一生都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他努力的向京城走。

      .
      亲手葬下母亲和兄长的遗体,再将父亲的遗体入土后,云归久违的感受到一种空寂感。
      他照旧一个人坐在墓碑前,看着一个个墓碑,慢慢叙说着这些日子的事情。

      不想他们担心,他便只捡些好听的来讲。万幸,遇到赵何清后,他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委屈的事可讲,讲的全是不掺假的好。

      有风拂过却无冷意,云归不知道是有人在心疼的揉他的脑袋。白嫦忻其实是看见的,看见他拼着劲跑出去的,看着他受了那么多苦,最后艰难进京,遇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看得到,感知得到,所以她心疼,很疼。

      “逸儿,娘的逸儿。”

      云归看不见的魂体逐渐虚化,一滴泪落下,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水花。

      云归看不见听不见,所以他不知道。

      由执念拖着残存在世间的一缕游魂的母亲,在用昔日那般温柔的声音说着:

      “逸儿,要一直一直好好的。”

      “好好的,幸福的活着。”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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