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竹马四千天后》穗穗念爱吃肉

21、怨恨

　　那是九岁时候的事了，商晚早就忘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茬，他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所以你高一的时候就认出我了？”
　　商晚很震惊，为什么小时候的一件事裴祈要记那么多年，为什么长大后能一下子认出他，他还有点愧疚，因为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那你怎么不拿着胸针来找我？”
　　裴祈还是在笑，但是现在商晚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吓人：
　　“当时我本来是想直接去找你的。不过——”
　　裴祈顿了一下，随后声音有些阴沉：
　　“我看到了另一个人走了过去，陆时？和你家境相似，成长经历类似，跟你站在一起还真是很顺眼呢。”
　　裴祈甚至鼓了几下掌。
　　“而我呢？一个早就被你遗忘的无关紧要的人，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怪物，家族里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私生子？这个直接把商晚听懵了，他毫无头绪：“什么意思？私生子？你吗？什么怪物？你为什么也这么说自己？”
　　裴祈没有直接回答，他又坐回了那把高脚凳上，双腿交叠，一手撑着下巴，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看着商晚。
　　他眨了眨眼睛：“哦，后面的事情，你还不知道。让我想想，该从哪说起呢？那就从你走了之后说起吧。”
　　商晚走了之后，裴祈把那枚胸针放到了口袋里，然后回了房间。
　　回房间以后，那个小胖子又围了上来，看着裴祈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很生气的跟他说：
　　“喂，别以为你在外面装的跟绵羊似的，我们就会跟你做朋友。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
　　裴祈突然站起来，他比这个小胖子大几岁，也比他高点，现在这样站起来小胖子的气势明显矮了一截。
　　他盯着小胖子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我做什么了？”
　　小胖子——丁瑞被他盯的有点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前几天付蕊不小心把你的饭打翻了，她也跟你道歉了，你表面没说什么，后来竟然往付蕊的饭里放虫子!
　　还放到了米饭里，把付蕊吓得好几天都吃不下去饭!
　　还有之前，院子里那只受伤的小鸟，我们养着它都要养好了，第二天要放了它的，它怎么死了？
　　还是那么残忍的死法，被掐断了脖子折断了翅膀!
　　我问了一圈人都说不知道，只有两个人说你当天晚上去过那个小鸟的巢，你平时看都不看它一眼，怎么会突然去看它？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就是怪物!”
　　裴祈似乎觉得他的质问很好笑：“所以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丁瑞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于是只能说别的方面来拉踩裴祈：
　　“你得意什么，那为什么来的叔叔阿姨都不愿意收养你？
　　你比我们聪明，懂事，长得也好，他们大多也先挑了你，一定是跟你接触之后，发现你根本不是个正常小孩!”
　　裴祈神色冷了下来，他看着丁瑞胖乎乎的脸，怎么看怎么碍眼：
　　“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后推开了丁瑞，自顾自的走了。
　　丁瑞其实挺害怕他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在伸张正义，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就不那么害怕了。
　　“被人欺负了就要还回去”，他很赞同商晚的这句话，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比如，在之前那个女生的饭里放虫子，弄死丁瑞他们养的那只小鸟。
　　而且是在那只小鸟伤好之后，他看着丁瑞他们那几天悉心照顾那只鸟，觉得非常可笑。
　　他们每个人都对他很排斥，打他，骂他，说他是怪物，却愿意对一只鸟那么好。
　　福利院的阿姨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明里暗里护着别的人，对别人纵容，夸奖，对他冷漠，忽视。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他观察周围的人怎么做，他都会学，比别人做的更好。
　　还有那些来领养孩子的人，明明第一眼都看到了他，但和他聊了一阵后，又都露出失望的表情，转头去领养其他的孩子。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遭受这种对待？
　　后来他好像想明白了，其实其他人也没有做错。
　　可能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他软弱，逆来顺受就要受欺负，他自己打不过一群人，所以只能被别人欺负。
　　没关系，他会变强的，是要还回去的，裴祈想。
　　一只鸟的死不过是一个警告，最多让丁瑞他们伤心几天，反正也没人理解他，他更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
　　这天上课时，讲了预防家庭火灾的发生。
　　裴祈默默听着，回去后他主动向丁瑞示好，并说自己以前太过冷漠了，他真的没有杀死那只小鸟，如果丁瑞不高兴，他可以再还给丁瑞一只小鸟。
　　但丁瑞并没有接受他的示好，反而又一次嘲讽了他：
　　“像你这样的怪物，是没有人喜欢跟你玩的。我们救小鸟是为了让它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把它留在这里的，你离我们远一点吧!”
　　裴祈没有说话，转头走开了。
　　他又去阿姨那里，告诉阿姨自己又被欺负了。
　　这个正好是福利院脾气最不好的一个阿姨，她正在忙着干活，听到裴祈这么说，马上埋怨他：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你自己没有问题吗？别说他们了，我有时候看着你都感觉怪渗人的，也不知道你父母到底是谁，生出你这样的小孩。”
　　话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说的太过了，但是向一个十岁孩子认错又不可能，只能勉强找补几句：“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多跟他们玩玩他们就不欺负你了。”
　　随后接着干活去了。裴祈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嘴型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再见。”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睡熟后，裴祈悄悄爬起来，来到了厨房。
　　他把厨房所有的窗户都关上，然后把煤气罐阀门拧开，把火点着，把锅放在上面，关上门，走到了操场后面的空地，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大量的浓烟剧烈的燃烧着。
　　周围很多居民听到了爆炸声，都被吓醒了，纷纷赶来救火，并拨打火警电话。
　　裴祈穿着睡衣脱鞋，冷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大火。
　　他眼里映出火光，嘴角勾了起来，这副样子仿佛撒旦的孩子，在观摩这一场死亡盛宴。
　　最后这场火灾爆炸被定性为意外事故，所幸煤气罐内所剩的煤气并不多，不然煤气爆炸会波及更大的范围。
　　在场的人除了一名十岁儿童以外全部死亡。
　　这所福利院的厕所建在操场后面，屋内暂时没有厕所，裴祈说是因为他当天晚上吃坏肚子了所以出去上厕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生了爆炸。
　　他到了派出所之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所里找了好几个女警安抚他的情绪。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十岁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看起来非常乖巧懂事。
　　裴祈后来被送到了另一个福利院，不久后有人来领养孩子，直接选中了他，把他带走了。
　　那个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很好的房子里，有专门的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在很好的学校上了学，但是领养他的那个人除了领养当天出现过，就再也没有出现。
　　裴祈并不在乎，不过他不明白这个人领养他的目的，既然领养了他为什么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怎样活在人堆里，装成正常人。
　　这样的日子直到他上高中，那天晚上放学之后，他再次看到了领养他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进门后拿了一套衣服，让他换上，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裴祈乖乖换上了衣服，跟着男人出门后上了车。
　　那个男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私人疗养院，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
　　男人把他带进一个房间，走到病床前，叫了一声“爸”，然后让裴祈过去。
　　裴祈走过去，看到那张床上躺着一个老人。
　　虽然已经被疾病折磨摧残的形容枯槁，但眼神还是很清明，眉宇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不得了的人物。
　　他看到裴祈走过来，仔细端详了他的脸，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裴家对不起你。”
　　裴祈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旁边的男人开口道：“这是你爷爷。”
　　裴祈更愣了，男人眼神示意他叫人。
　　裴祈看着这个老人，叫了一声“爷爷”。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释怀的表情，清明的眼睛也变得浑浊，流下了一滴眼泪，摸着裴祈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没有了呼吸。
　　裴祈好像明白了什么，那男人把裴祈领了出去，让司机送他回去了。
　　到了晚上，男人来到了裴祈的住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看着裴祈，开口道：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刚才你说，病床上的那个人，是我爷爷，你叫他父亲，那你是我的叔叔，还是……”
　　还是我的父亲。
　　如果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他会在福利院长大，他的母亲在哪。
　　他又一次不理解这个世界了，为什么自己有父亲还会被送到福利院。
　　“我不是你父亲，你该叫我一声二叔。你是我大哥的儿子。”
　　裴浔叹了口气，说起了裴祈的父亲。
　　他父亲裴筠年轻的时候，和裴祈的母亲孙妤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两人分开的时候都不知道孙妤已经怀孕，后来孙妤察觉的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再做引产会很危险。
　　她本来身体就很不好，只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生产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
　　生下来之后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她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只能把孩子放到了派出所门口，塞了一张纸条在被子里写上这孩子的名字。
　　派出所的民警第二天看到门口有一个孩子，找了几天孩子的父母无果，只能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
　　孙妤在生产不久后因为身体亏空而病逝。
　　裴筠在十年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于是派人在孙妤的家乡这里找。
　　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孩子，暗地里做了DNA鉴定，发现裴祈确实是他的儿子。
　　本来打算去领养他的，结果原本的福利院发生爆炸事故，只有裴祈自己活了下来。
　　虽然自己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但是在第二天去找孩子难免惹人怀疑，于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让裴浔去把裴祈带了回来。
　　裴祈听完整件事情经过，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裴浔也觉得裴家对不起他，告诉他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那，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来见我。”
　　裴浔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你父亲的工作比较特殊，而且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了，你的存在其实不能被外界知道，你明白吧？”
　　明白，当然明白，他不过是一个意外，或许裴筠和孙妤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次偶然罢了。
　　他出现的一切都不合时宜，裴家把他带回来，也只是不希望裴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他爷爷流的那一滴眼泪，也只是濒死之人的一丝同情。
　　世家大族里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连生身父母都没见过面，从生下来就情感缺乏的怪物——看来，还真是没有人真心对过他啊。
　　不对，有的，有一个人。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胸针，那天下午，那个推开所有人挡在他面前的少年，告诉他被欺负就要还回去的少年，送给他人生第一份礼物，告诉他以后可以去R市找他的少年。
　　他叫商晚。对，他叫商晚。
　　裴祈抬起头，对上裴浔的眼睛：“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对，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去满足你。”
　　“那，我高中要去R市。”
　　裴浔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他很快答应了：
　　“可以，没问题，你看看你想去哪所学校，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办理。”
　　“你帮我查一个人，他叫商晚，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你看看他在哪所学校，我要跟他去一所。”
　　裴祈又补充了一句：“他小时候帮过我，告诉我他在R市，让我以后去找他。”
　　“好，这很简单，过几天给你答复。”
　　裴浔很快查到了商晚，这个人很好查，R市几大家族之一，商家的小公子就叫商晚。
　　裴浔惊讶于裴祈怎么会跟商晚有联系，裴祈也实话实说，说是小时候待的那个福利院，商家去进行过捐赠，裴浔了然。
　　再后来的事情商晚差不多知道了，裴祈其实暗地里观察了商晚很长时间。
　　他的喜好，他每天的大概路线，裴祈都默默记下来了。
　　他很想告诉商晚，他来R市了，他来找他了。
　　但是商晚身边一直有个陆时，裴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通过写信的方式把商晚约出来。
　　没想到商晚真的跟陆时关系这么好，连这种事都带着陆时。
　　裴祈很妒忌，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他想着在商晚身边待久了，商晚总会接受他的。
　　毕竟，他从小就那么心软，别人说他是怪物的时候，商晚都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反驳了那些人，商晚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都是蝼蚁，就连太阳都那么偏心，太阳照耀着每一个人，唯独躲过了他。
　　只有商晚像太阳一样照耀过他，所以，商晚，到我身边来吧，永远在我身边温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