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境》子欹

37、番外一 谢君奕

　　初见时我被你撞倒在地
　　其实我看见你了
　　你很好看
　　我没躲
　　而你在走神

　　你潇洒地往树下一坐
　　还拍着旁边问我不坐吗
　　我想起了太傅的教诲
　　却还是过去坐下了

　　你说你的酒是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
　　我并不能喝酒
　　但你看着很想让我试试
　　我便接过来喝了

　　你走了，没有说再见
　　你的酒还在我怀里
　　身上是你随意搭上的外袍

　　在文清殿我再次听到你的声音
　　皇兄似乎很喜欢你
　　一直在和你说话
　　我静静地听着
　　却没有回过头

　　你还是走到我面前
　　问要不要送我回去
　　我欣然答应了
　　你认出了我是谁
　　我说再次见到你真好
　　可你好像没有很在意

　　之后你每天都来听太傅讲课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回京城
　　但我很高兴

　　每天你都会送我回永宁殿
　　你喜欢和我讲江南的风花雪月
　　无论你讲什么
　　我都喜欢听

　　有天皇叔突然来了文清殿
　　他冲上来质问你是不是要弃武从文
　　他拽着你的衣襟，我第一次皱眉了
　　你向太傅告罪然后和他走了
　　我从没见过你那样笑
　　他来了，你很高兴

　　过了好多天，你回来了
　　皇兄说你和皇叔关系真好
　　因为他从不与我们多言
　　我看见你淡淡笑了，眼里却有些落寞
　　我想你或许并不想待在这

　　太傅说年前不用来读书了
　　皇兄很高兴，但我没有很高兴
　　你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送我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也没和我说话

　　临走时我让你等等
　　然后把我最喜欢的小手炉送给了你
　　我觉得你不喜欢京城的冬天
　　可能是因为太冷了

　　我请你二十四日来宫里一趟
　　你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
　　你靠近我，我后退了
　　你还是答应了
　　说会来寻我

　　那天我等了你很久
　　终于见到你进来
　　我说我有一壶酒，想送给你
　　我看见你好像要流泪
　　刚好下初雪，有一片雪花落到你身上
　　我走上前轻轻拂开了你眉上的那片雪

　　这是江南的酒
　　是当初你给我喝的那种
　　我知道你想江南了
　　你好像从未喜欢过京城
　　临走时我问你今天可有开心一些
　　你似乎有些醉了
　　你说这是你最开心的一天

　　再见时你每天都在笑
　　可我却忽然很难过
　　你没有笑进眼睛里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可我觉得你是真的在难过

　　你突然离开了京城
　　听说去了西北的战场
　　我有点担心
　　可我觉得你好像自由了

　　母妃死了
　　其实她从没理会过我
　　她把父皇送她的永宁宫给了我
　　或许她只是不想再见到我
　　有人在永宁宫放火
　　你冲进来救了我

　　再次醒来你以为我失忆了
　　你说我们在这重新开始
　　还给我编了个故事
　　故事很拙劣
　　可我愿意信

　　你在树下给我念书
　　我觉得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你教我射箭
　　也教我下棋
　　我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久一些

　　你开始让宋行洲带我下山游历
　　我知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做
　　但你不想让我知道
　　那我就不用知道

　　提前回山我很高兴
　　我飞快地跑去找你
　　却发现你在树上睡着了
　　我忽然不想叫醒你了
　　你说这山中景还能有几时
　　我觉得你好像在提前告别

　　我看到宋师兄脸色很难看
　　你却说他怪你贪杯
　　我没有相信
　　也没有问你

　　你借下棋让我们去沧州取酒
　　明知道是借口
　　我还是笑着答应了
　　你的棋温柔而决绝
　　我用宋行洲的白子破了你的局
　　我知道你其实真的很温柔

　　受伤那天做了噩梦
　　我好像听见你说没事了
　　可我醒来时你却不在
　　我觉得或许是梦境
　　如果我没闻到风铃草的味道

　　等了你很多天，你没回来
　　在宴会上我还是见到你了
　　你一个人坐在高位上喝酒
　　你好像总是一个人

　　我借倒酒靠近你
　　我又闻到了风铃草的味道
　　你说让我离开云州
　　我说我记下了
　　你刻意提醒谢璟言
　　还是想让我们离开

　　苏洵说你还在漠城
　　我不顾阻拦去找你
　　我不知道如何见到你
　　我在洛歌日日一掷千金
　　我想等着你来找我

　　你把我拽进巷子里
　　我说还是白衣更适合你
　　你见我来有些生气
　　我迅速转移了话题

　　你让我先离开
　　我说我路盲
　　你知道我在骗你
　　我也知道你没信
　　你答应了我和你一起走

　　我们骑了一夜的马
　　然后一起看了大漠的日出
　　你让我回西北军营
　　我问你有没有要和我说的话
　　你却只是让我回去给楚将军带话

　　我接了兵符赶来找你
　　却听闻你只带了几人便去了太华山
　　我有点生气
　　但还是立刻去越州找了陈淮松

　　你接住了要掉下马的我
　　你终于不叫我谢公子了
　　我说你终于不玩了
　　这场相见不相识的游戏
　　你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说你没想过真的瞒我

　　你问我多久没休息了
　　我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醒来后听说你已经出门了
　　我暗自懊恼睡得太久

　　你回来了
　　接到信却又要走
　　你要去京城
　　你说过不让我去京城
　　我问有没有要和我说的话
　　你却只说你不放心
　　让莫离留下跟着我

　　莫离说你又去了江南
　　我知道江南肯定出事了
　　江南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我怕你会难过

　　我察觉到沙国的阴谋
　　我不得不去一趟京城
　　等不到你亲口告诉我了
　　怕你会生气
　　我还是在信的末尾告诉你了

　　我见到了谢辞书
　　他说我像当年的你
　　我不想和他演父慈子孝
　　了
　　我跟他说了眼下局势
　　却发现他好像不在乎
　　我有些失望
　　我说我们不会再为他守江山
　　他却说你是为了我
　　他竟拿我要挟你
　　我很生气
　　也很难过

　　我突然想见你
　　于是立刻策马去了江南
　　听说你冒险打赢了一场仗
　　我在军营中等你
　　你却先去了都督府
　　早知道我便在那等你了
　　发现你受了伤
　　我却没敢靠近

　　你知道我已经见了他
　　愧疚地说没找到机会告诉我
　　我说我都明白
　　你笑着说我长大了
　　我有些无奈

　　我问你要不要亲自去沧州饮酒
　　你却说你最没有资格去借兵
　　看到你难过
　　我有些后悔
　　我不应该试探你
　　你不说我便不会问
　　我给自己定的君子协议
　　这一次我没有做到

　　我去沧州见到了黎不语
　　他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或许也没有很长
　　但是足够沉重
　　像黄粱一梦
　　我很难过
　　因为你也在故事里

　　他给了我一个墨色兵符
　　这是李世安留给你的底牌
　　也是你的护身符
　　他说其实你来就可以动用影灵军
　　只怕你不愿
　　原来你最有资格
　　可只有你不觉得

　　我找到了你说的容姑娘
　　请她酿一壶你想要的寒霜雪
　　我托宋师兄帮我给你送酒
　　希望二十四日那天你能收到

　　在漠城看到你痛苦地昏厥
　　我恨顾时拿真相刺激你
　　可你一醒来还是担心京城
　　我将起复令放到你手里
　　告诉你这是李世安留给你的礼物
　　你看着重新聚集的黑风军
　　眼里却有泪光

　　谢辞书病逝了
　　没有留下任何话
　　那份传位诏书没有被拿出来
　　谢明誉登基成为睿武帝
　　谢璟言助他改革吏治
　　你带我平定南照四方战乱
　　海晏河清后
　　你将兵符送给了谢璟言
　　谢璟言说南照留不住你

　　你去看了萧自行的墓
　　惊讶地发现两座墓碑并立
　　你提起林枫手扎上的椿茶
　　其实你早就不怪谢辞书了
　　顾时说你心中没有恨
　　其实你不会恨任何人

　　你独自进了沧州城
　　你应该见到了黎不语
　　并且在城中走了很久的路
　　我牵着马在城门口等你
　　天要黑了你才走到我面前
　　我笑着问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你说那便去东海外看看吧
　　我知道你也想看一眼他曾走过的路

　　在东海的船上我看着你
　　我想起了大漠上那轮升起的红日
　　我想我真的很爱你
　　无关风月
　　却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