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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小不精悍 ...
2000年的春冬交际之时,廖泽拎着一只冰糖葫芦蹲在街角抽烟,空气里弥漫着尼古丁和机油混杂的气味,他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抬头就看见来自城市的陌生姑娘提着行李走进了铜春巷,一头黑亮的长发随步子飘然,走过的地方仿佛都有洗发水的桂花香气。
1方窈安
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巷子里,来自城市的姑娘几乎是全巷子的焦点,一夜之间老老少少都知道她叫方窈安,来自他们未曾见过,只在报纸、画片里出现的大城市。她穿着各种时尚、流行的裙子短裤,长发到腰乌黑发亮,踩着大红色高跟鞋戴不同的耳环穿梭在铜春巷和春华大学之间----是的,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十八岁,刚上大学的年纪,据说高考落榜和父母赌气独自一人跑到北方念书,春华大学的计算机系。
以上所有都是廖泽从街角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混混口中听到的,小巷内消息传得飞快,从三姑六婶中听来的小道消息就是所有人的日常消遣,更何况这是来自遥远中国另一端的、在长江边长大的“天降女神”。
“阿泽,方窈安家里好像很有钱,你说她为啥子想不开跑去学计算机?我爹说那是垫底专业,都是些混日子的。”
“阿泽,你在听吗?”
“阿泽?”
廖泽终于受不了了,抬了下脚不轻不重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黄明谦你个初中学历的也好意思说人家?天天你爹你爹说,回家听你爹讲故事去吧。”
那人顿时不乐意了:“欸你个鳖孙?搞得你读过大学一样?你当时...”
话到嘴边,他突然沉默,没再说话。
廖泽没再搭理他,头也不抬地摸出一台诺基亚,指着店门口:“赶紧走,你有口臭,吵得烦。”
黄明谦莫名其妙被送出了他哥们的店,梗着脖子冲店里嚷:“穷讲究,大冷天上你店里暖和暖和你还给我撵出来!行!”
他愤愤地在店门口坐下,刚从兜里摸出烟盒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个人,仔细一看他又连滚带爬地进了廖泽的店。
“泽啊!廖泽!仙女下凡!”
传说中的方窈安大驾光临,他激动地手无足措:“忒好看了这姑娘!”
“来就来了,我这是商店,你跟个土狗一样嚷嚷什么?”廖泽摆弄着那台旧手机,淡淡地应道,言外之意,快滚。
傻狗兄弟听不懂他的暗示,还在滔滔不绝讲着什么,感天谢地,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他。
“欸,您好,这是商店吗?”
方窈安撩起有些泛黄的透明帘子,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实在不能说城市的姑娘挑剔,主要是廖泽的店太破,门上的牌子年老失修,半死不活地搭在门框边,店内的柜台落灰,破旧到在铜
春巷都显得突兀,活像个吝啬的流浪汉。
破店店主终于舍得抬头:“是,买什么?”
“肥皂、窗花———租的房太冷清,想贴点有活气的东西。”
“肥皂,喏,两块,窗花没了,进货给你。”廖泽抬起下巴点点货架上的肥皂,示意黄明谦去拿,后者立刻屁颠屁颠地去给廖泽当店小二了。
方窈安付了钱道了谢,撩开帘子一如既往淡然地跨出门,脊背挺得笔直。
“太仙了...比你店里挂的那女明星海报都仙。”黄明谦靠着柜台,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出息。”廖泽没好气地哼笑一声,把他的傻兄弟赶出了店。
2窈窕淑女
北方小镇的初春,天地之间皆是一片苍白。雪还没化完,堆在屋檐窗边,天空高而远,悠长的云彩一直落到天边。
方窈安穿着暗红色的大衣,几乎是全铜春巷唯一鲜亮的颜色。
她经常出入廖泽的商店,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时她要的德行卖完了,廖泽会在泛黄的账本上记下她的名字和要的东西,一笔一划写的认真。
“方窈安,哪个yao?哪个an?”刚开始他皱着眉不耐烦地这样问。
“窈窕淑女的窈。平安的安。”
廖泽想了一会,只写下“方”和“安”两个字:“窈不会写。”
年轻的姑娘扑哧一笑,那双好看温婉的眼睛弯起来,眸里含了光,像乘了一池月亮,她接过笔,在廖泽小学生一般的字迹中间落下一个秀丽的“窈”字,随即放下笔,笑了一下。
“记好了,窈窕淑女的窈。”
蓝色的钢笔字迹在最后一撇的位置微微晕染开来,廖泽低头看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记住了。”
3离经叛道
像方窈安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生气的。
廖泽第一次见她生气,是因为自己,
那天罕见地下着大雪,外面冷的骨头缝里渗着寒气,像这样的天气,一般是不会有人来商店的。
他正拿着螺丝刀摆弄那台手机,屏幕忽地亮了起来,只不过和普通的诺基亚界面不一样,这台老旧落灰的手机屏上,是闪烁的白色字符和角落的“LZ”二字,发出微弱的信号声和电流声。
廖泽看的入神,以至于方窈安什么时候站在了柜台前,垂眸看着那台诺基亚,他都未曾发觉。
“廖泽,你学过计算机?”她声音带着惊喜和讶异,廖泽才回过神,状似无意地将那台机子放到一边:“没有,我初中就辍学了。”他下意识这样说,和告诉所有人的话一样。
方窈安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有点不甘心地抿了抿嘴:“这话你留着骗黄明谦去,你把那台诺基亚改成了全网通对不对?你知道我是学计算机的,别蒙我。”
廖泽哑然,仍是应道:“不是我改的,别人送的,我闲着没事拿来玩玩。”他微微屈了下指节:“我骗你干什么?”
方窈安仍倔强地盯着那台机子上滚动的代码,瞥到角落的LZ:“别人送的,为什么有你的名字?”
面前的青年人被质问地有些无措,垂着眼沉默下来,似乎是默认。
方窈安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怎么学的我不问,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去读书,却选择初中辍学?为什么你有可以去大企业上班的能力,却还在这个小巷子开店?廖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巷子口晒太阳的婆婆说,你是个性情古怪、不学无术的人,在街角吞云吐雾的小混混说,你是个无家可归、面冷心热的人,在老房子边上嬉戏的小孩子说,你是个穷凶极恶、青面獠牙的魔头恶霸。
可立在柜台后的青年人高挑清瘦,身姿挺拔像一颗笔直的柏树,因为常年在店里不见光的缘故,皮肤比起那些混混要苍白许多,手臂的肌肉精壮,旧伤未去又添新伤,年轻的面孔穷横出某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那是在经历过许多事情后的一种平静。
刚才在电脑前的沉默的青年,垂下眼不承认自己聪慧的混混,抿着嘴默认的恶棍,还有一笔一划认真写他名字的那人,那人叫廖泽,他和其他人口中的分明不一样。
廖泽,阿泽,刺头,小混混,这都是你。
你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学计算机这种冷门专业是愚蠢至极的吗?你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跑到北方读书就是个笑话吗?
方窈安和廖泽长久地呆立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他突然开口,方窈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话。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克死了爹妈的混混吧。”
廖泽苦笑起来,抬头望向眼前这个单纯的姑娘。
方窈安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近乎落泪,转身要走时,窗外的雪一片一片地落下,店门外有路人经过,自行车发出断断续续的铃声,仿佛在哽咽。
“等等,”廖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是问我怎么做到的吗?”
“过来,我教你。”
我愿意去赌一下。
赌在你眼里,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4山楂
春节过后,街上卖糖葫芦的少多了,三月中旬,几乎见不到糖葫芦的影子,方窈安好甜,想起那鲜红色的饱满果子和那层晶莹剔透的糖总嘴馋,和廖泽聊天总会提一两句。
廖泽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嗯”“行”示意自己知道了,唯有那次,听完他顿了一下:“真想吃啊?”
“真的!你知道哪有卖?”
“不知道。”他淡淡地应道,假装不经意地划去书上自己写错的标注。
方窈安撇了撇嘴:“嘁,白高兴。”
等她风风火火地踏出店门,廖泽才一个一个按下黄明谦的号码———
“谦儿,你家是不是有颗山楂树?”
黄明谦遵旨急急匆匆地把山楂送来,撩开帘子就看见他哥们已经熬好了糖,抱着手臂等候他多时了。
“阿泽,怎么突然做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了?”
“肯定不是你吃,娘们唧唧的,送人的吧?铁树开花?”
“自从你妈走后,你...”
最后一句,黄明谦几乎是蚊子般的声音说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了个头,看廖泽脸色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他轻轻把那袋山楂放在柜台上:“我先走了。”
廖泽微微颔首:“嗯,谢了。”
记忆中,他妈教给他的东西他一点没忘,廖泽按照从前一样的方法去熬糖、洗山楂、淋上糖再风干,再简单不过的流程,他做了很久。
黄明谦那句话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他的亲妈,自从她走之后,廖泽很久没做过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和那些老照片一样被他藏了起来,看不见,忘不掉。
他想起那女人温柔的深情,那容光焕发的面庞在岁月的磨洗之间渐渐发皱,最后泯灭在他记忆深处,竟是再想不起来了。
从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那女人温和的面孔逐渐变得悲哀,他抬头看着屋里的黑白照片,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三十出头,眉宇间带着傲气,至于后来她如何因为癔症而歇斯底里,在这张黑白照片里也无从得知了。
那道声音一直将他囚禁在铜春巷,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是会记起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那天。她散着头发搂着他,压抑着自己低声的啜泣:“阿泽,阿泽,我们都完了,都出不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婆婶可怜她,整天说些“这姑娘惨啊”之类的话,责怪他那个混蛋爹,后来廖泽他爹犯了事进了监狱,那些年过半百的女人又唏嘘起来,几年过去也都不念叨了。
他的父母从此也就销声匿迹了,或许是死了吧。
然后,就再没人吃他做的糖葫芦了。
春华大学——
大概下午六点,廖泽记得方窈安提过她六点左右下课会出门买小吃,于是他拎着一糖葫芦,懒懒地靠在街角等人。
那些和方窈安一样年纪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缩进路边的塑料棚里埋头吃热气腾腾的小吃,白气蒸腾,烟火人间。
这时日已尽,只留天边一缕红紫色的云彩,映的高高的天一片红,未融化的积雪映出夕阳的颜色,闪闪的,像海报上外国女明星的眼影,他发着呆,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才缓过神来。
廖泽转头,看到方窈安冻的发红的脸和她亮亮的眼睛:“廖泽,你怎么来了?”
他别扭地转过脸,递过手中的袋子:“诺,给你的。”
“给我的?从哪里搞来的?”
“自己做的,黄明谦送了我袋山楂,说让我做,顺手给你了。”他这么说着,眼睛不自然地移开,又补了一句:“他家有棵山楂树,年年都要做的。”
面前的姑娘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耳环亮亮的,手上的糖葫芦也被亮起的灯光映的亮晶晶的,她踮脚凑到廖泽耳边:“你是不是在追我?阿泽?”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彼此安静的呼吸声,似乎也能听见方窈安的心跳,两颗温热年轻的心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拥抱她,像无数青涩的情侣一样,在路灯下。
而那脸颊羞红的女孩子却突然后退了一步开口,这一次她的声音低下去:“我不给你机会,廖泽。”
因为我总是要走的。
5春、夏、山林和烟花
铜春巷的人都说,春天到了,廖泽的春天也到了。
廖泽喜欢那个爱穿红色裙子的长头发姑娘,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当事人本人。
她爱往山林间钻,在大城市的水泥钢筋下生长的女孩子从未嫌弃过泥土,也不怕那些杏树的枝丫刮到她带有精致蕾丝边的小裙子,她偏爱那片杏林,偏爱那颗参天的老树,好像她本就属于这里,本就该研究花怎么开,燕子怎么飞回来。
在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方窈安就拉上廖泽沿着那条蜿蜒的山路上山,鞋底沾上新鲜的泥土,靠在杏树下看书,廖泽和她一起,她看《人间词话》,廖泽看《C语言基础》。
有时候方窈安会和他一起看,笑嘻嘻地指着课题:“括号打成中文了所以运行不了,我看了好久才看出来,你这么细心,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我细心?”廖泽好整似暇地看着她。
方窈安就掰着手指头数:“冬天的时候,我随口说想吃冰糖葫芦,你就记住了;我说想看莎士比亚,你第二天就去镇上给我买了仲夏夜之梦...你好像什么都记得住,好像很少出错。”
她歪头笑了一下:“廖泽,我看过你那台改成全网通的机子。”
“你是个天才。”
北方的春天很短,但这确实是廖泽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的温度,原来人们所期待的春天不是气温回升,而是窗台上的花瓶、林间的杏花、微雨中的杏花,还有各种红色的裙子。
是有人披着件长风衣,从巷子口缓缓走进他的春天。
而春天之后,则又是无尽的夏天了。
夏天是绿色的,是浸在蝉鸣之中的,不知不觉墙上挂的日历撕了大半,小孩子放了暑假,漫山遍野跑着疯玩。
之后的方窈安回想起那段日子,似乎是泛着光的、燥热的。
她记得那天她在她租的小房子门口绣花,大门没锁,廖泽敲敲门,自然地走了进来,拎了一袋葡萄。
“晚上镇里放电影,去看吗?”
他低下头,似乎是刚洗过澡,额前的湿发有一缕遮住了眼睛,侧脸在阳光下呈现出好看的弧度。
她记得那晚风很大很热,她坐在廖泽的自行车后座,空气里传来夏天的气息和梧桐花的香气。
那晚不知道谁家放了烟花,短暂绚烂。
电影放的是泰坦尼克号,临近片尾漆黑的夜空炸起几簇五颜六色的烟花,闪烁着星星的颜色,他盯着方窈安的眼睛,这晚他喜欢的人眼里绽放了一簇小小的烟花,落在了他心里。
向来不文艺的他突然没由来地冒出一个文艺的念头: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廖泽,”最后他听到耳畔传来方窈安认真的声音:“考大学吧,我们一起去南平。”
“我和你打赌,十年后,互联网会成为经济发展的中心,你能成为这个行业的顶尖人物。”
你不会再是小混混或者是破商店的店主,你会成为互联网行业的领头人 ,只要你答应我,廖泽。
只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你都只是廖泽。
良久的沉默后,她心里鼓起来的小小气球突然泄了气,方窈安平静地望向低着头的黑发青年,他穿着背心,和周围所有人一样。
“为什么?我知道你喜欢这行,喜欢为什么不去做?你就甘愿待在这里一辈子?”
“你在害怕什么?你担心钱的问题吗?我可以帮你出,只要你答应。”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毕业了还做不到你做的这些?你这样是在浪费你的天赋,廖泽。”
面对这些天真地近乎幼稚的质问,廖泽却答不上来,早年间他经历了太多事,对着这样十几年都过得顺风顺水的姑娘,那些在阴暗处滋生的苦痛、那些层层叠叠的伤疤,他无法说出来。
“抱歉。”
最终他只是狼狈地留下了这两个字就匆匆起身,身后传来方窈安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抱歉有什么用啊?我要走了你知道吗?你见不到我了!十月份我要去南平!中国的另一端!”
他猝然顿住了,仗着没人看得到,他用力地抹了把脸,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烟花和星星。
他忘了他那天怎么回答的,只记得那晚星星和烟花都很漂亮,他喜欢的女孩子哭着说,你以后见不到我了。
美好的事物是易碎的,他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
北方的春天寒冷干燥,厚雪融化,让人有了点盼头,不过终归短暂。
廖泽始终想不起来那天他到底说了什么,什么都记住了,唯独忘了他是如何面对心上人的。
那段记忆模糊又难堪,与他渐行渐远,数年之后他也只会是一个邂逅过一段美好的小商店老板。
7离别信
挂在墙上的日历廖泽再也没撕过,他害怕某一天他撕下这张纸,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个及其懦弱的人,拿不出去南平的车票和与她告别的勇气,甚至不敢撕下单薄的一页日历。
翩跹的蝴蝶,终归不会在一朵花上停留太久。
离别的那天总会来的。
十月份的天气竟然飘起了雪花,去火车站的路上廖泽假装闭眼睡觉,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因为他想起,他们的相见相知竟都在大雪天,春夏时节的浪漫竟只是一场如梦似幻的虚影,最后的分别也在雪天。
方窈安上车前突然扭头,廖泽看的清楚,她没有哭,只是淡然地递过来一封信,像他们刚见面时一样。
他接过,那人最后一次平静地看着他:
“廖泽,我给过你机会了。”
巨大的汽笛声中,他的春轻巧地跃上车,头也没回。
从此以后他只是商店老板,别人口中的小混混,没人记得他叫廖泽,没人想起他还和一个美好的女孩子有过那样一段仓皇的岁月,仅此而已。
列车开进白茫茫的雪里,他打开那封信,薄薄的稿纸上两三行字:
廖泽,这是一封离别信,带着它来南平找我。
如果做不到的话,不要忘记我。
最后,我问过黄明谦,他说你不是每年都做冰糖葫芦。
蓝色钢笔写出的字娟秀漂亮,像她当初记在账本上的那个“窈”字一样端正。
2000年的深秋,铜春市下着大雪,几乎寸步难行。
8小小的铜春巷
铜春巷,铜春市。
廖泽捏着从黄明谦那借的中国地图,凝视着那一块华北平原,在整个中国板块下它是那么的渺小,而铜春巷、铜春市就藏在这广袤无垠的重工业平原中,南平,多么遥远美好的一个地方。
小小的铜春巷,他二十多年来困住他的高墙。
高墙困住了那个脾气不好、克死爹妈的混子,困不住想追寻光明的方窈安,同样也困不住廖泽。
不就是南平吗?去。
翻箱倒柜带齐全部身家后,像无数轰轰烈烈的电影中所演的那样,一无所有的愣头青坐上了驶向南平的火车,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般走出了那个覆满灰尘的小店。
方窈安再次见到廖泽时,正值十二月的寒冬,那个面容坚韧的年轻人从一家黑网吧走出来,怀里还抱着那本《C语言基础》。
那本书已经泛黄,书页卷着角,和那人一样浑身散发着与这南方城市不符的气息。
廖泽也看到了她,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长的头发被风吹动,挡住了眼睛,方窈安和他相距几米,那么遥远,那么近。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再见时的场景,或许在某个高档小区门口,或许在他住的青旅附近,有无数个可能,他可能会欣喜若狂,也可能会泣不成声,但他现在很平静。
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沉稳地迈步走过去,停在那个笑容淡淡的女孩面前:“方窈安,好久不见。”
她给的那封离别信还在书页里夹着,廖泽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怀中书的书脊。
“廖泽,你现在会写我的名字了吗?”
方窈安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廖泽意料之外的。
廖泽失笑:“窈窕淑女的窈,平安的安,会写了。”
他比在铜春市时话多了不少,身上那股子痞气也被他悄悄地掩去了,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黑眼圈很重、面容出挑的年轻男生。
方窈安狡黠地笑了笑:“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来了,南平怎么样?”
“很适合有梦想的人。”
想来想去,他最终只给出这个回答,方窈安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对,适合有梦想的人。”
“我和家里吵了一架,自己租了房子,我爸坚持反对我创业,然后我和几个朋友凑钱买了几台性能挺好的电脑,在做一个游戏。”
“我主学Java,搞架构,现在我们团队缺一个精通C和C++的程序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C语言很好,所以廖泽,你要来我的团队吗?”
南方的冬天是潮湿寒冷的,在电脑前坐久了骨头缝里透着闷闷的疼,那家黑网吧不舍得开暖气,廖泽刚从里面出来,浑身裹挟着冷气。
然而却有这样一个聪慧伶俐的姑娘站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加入她的团队。
廖泽被困住冬天太久,似乎已经忘了春天的味道,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春已经悄然到了。
“我可以负责编程。”
他望着方窈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现在他有这个自信了。
“那么欢迎加入,廖泽。”
还有,廖泽,你的糖葫芦真的很好吃,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我和我爸打赌你一定会来,看来是我赢了。
9初春
廖泽问过方窈安,你喜欢我什么?
方窈安反问,你有没有想过来了南平有可能见不到我?你会不会后悔?
廖泽当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会。
“见不到你我会在南平继续发展,等我有能力找到你的那一天我会去找你。”
她笑的明艳:“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永远不放弃、在苦难压迫下也抬得起头的人。”
廖泽淡淡的笑,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
其实他没想过见不到方窈安会怎么样,但是他去了,不去怎么知道见不到?去了就有可能,不去的话就一定见不到。 不去的话就一定会一辈子被困在那里,应了他妈的那句话。
不寻找春天,寒冬怎么会结束?
十三岁时写的,第一篇完结小说,开刃作,但黑历史。
叠甲:对千禧年的描写仅为个人印象,文中涉及到的计算机知识也不专业,各位看官看个乐呵(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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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短小不精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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