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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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话仙人，孰能分梦里梦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本就在梦中，找梦仙格外容易，夜七颜随着秦壑在朱红巷子里七拐八拐，走了两三道，便见到了那白衣仙人。
此刻梦里是深夜，梦仙执一柄昏黄的灯划破了长夜，她白色纱衣被凉风吹动，面色平静。
梦，本就是不合常理的存在。夜七颜看到梦仙脚下长出了野草，疯长起来没过脚踝，灰绿色的野草绵延不绝，刹那间朱红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背后、脚下皆是一片草地，天色昏黑。
梦仙道：“跟我走。”
她步伐轻快走在前面，梦境依旧不断变化着，有时是正午时分的楼阁、有时是夕阳落山时的鬼寺、有时是一片噪点……终于，梦仙在一处拱门前停下。
“谁要看，便进去吧，这就是祂的梦境。”梦仙轻轻笑了一下，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低下了头，微微颔首，“我先告辞了。”
她是白与黑的融合，如同一滴墨滴在清水之中，轻纱曼姿。此刻站在拱门前，分外诡谲。
夜七颜道了谢，抬眼去看那拱门，却猛然愣住了。
这分明是……这分明是天庭的拱门，一模一样！只是门上的装饰统统倒了过来，原先在两侧柱子内壁贴的符咒也倒了过来，好不诡异。
梦仙、秦壑已经在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梦仙走之前轻提嘴角，悄声道：可别在梦里迷了路。
拱门前站着天兵，他们却像没看到夜七颜一样放任她兀自穿过那白玉砌成的拱门。一路向前，前方俨然是天庭的翻版，除了一路上来往的神官看不清脸以外，什么都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这便是祂的梦？
祂没有执念、欲望？连做梦都是在天庭？
夜七颜蹙眉，继续向前走着，谨慎打量着四方。
她走过宫殿，与一群捧着卷宗说笑的文神擦肩而过，迎面走来的是刚下凡游历回来的武神。这里什么都和现实里的天庭一样，无论是装饰还是建筑，甚至阳光洒在琉璃屋顶上投下阴影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但她始终觉得有一点不一样。
走过天庭正中央摆放的鼎炉，炉里的灰已经积了许多，鼎炉表面刻着夜七颜看不清的文字，她看久了只觉得眩晕。
等等！
————鼎炉！
现实中的天庭，鼎炉可是干干净净的。鼎炉中积的香灰是神官处理人间祈愿的卷宗烧成的，现实中可没有神官这么勤奋，更别提来来往往抱着卷宗的文神、游历归来的武神了。
真正的神官，都在忙着游山玩水纸醉金迷，天庭哪有这么热闹和谐过！
刺啦——————
在她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身边的环境开始毫无预兆地崩塌。
如同一张绘制了精美图案的白纸被人暴力地撕开————天庭的分崩离析，并非是像积木倒塌一样的塌陷，而是平面化的空间撕裂，刹那间梦的空间裂成两半，夜七颜一脚踩空，从空间的裂缝里掉了下去。
失重感袭来，她强忍着头晕目眩睁开眼，眼前是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却有半张脸碎裂，未等她看清她便继续又往下掉。
重叠的空间，不停地撕裂，一沓绘着图案的薄纸拉扯着，建筑重叠发皱，眼前有重影，夜七颜不知道自己掉了多久，终于落了地。
落地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脚尖挨得着地面是一件幸事。
往前看，连绵不尽的楼梯，辉煌的宫殿，正午时刻的阳光，不偏不倚地光明普照。
这是往日里创世神的住所。
夜七颜唯恐空间再次撕裂，她奔跑起来，但刚迈出脚，身边的景物却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变化，只是一眨眼，周围的摆设就明晃晃暗示了她就在大殿内。
那一刻她有种被梦境戏弄的恼羞成怒，那一刻时间和距离统统不复存在，理性在梦中什么也不是，仅仅只迈出了脚，就已经移步换景，身在殿内。
梦真是任性到不可理喻的存在。
和现实中一样的是，依旧是一扇屏风，屏风后隐隐有一个人影，和夜七颜初见祂时是一样的。
然后，她听见一道声音：
七颜，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这道声音，叫人分辨不出男女老少，似乎是把世上所有人的声音都融合在一起了，如此不可思议，如此叫人毛骨悚然。
夜七颜只觉得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了，她大步向前奔去，一把拨开屏风————
屏风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花影，屏风后却空无一人。
那道声音不依不饶：七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你看见了人，不代表真的有人；你听见了声音，不代表真的有人说话；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虚无缥缈的梦境，只不过是神明的游戏。
一切一切，都是你骄傲自负、白费力气。
宫殿的天花板很高，高到人站在殿中望向天花板都像是在眺望天空，给人一种直视命运直视天道的壮观感。那一刻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就好像蝼蚁面对庞然大物，比飞蛾扑火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神，难道真是不可战胜的？
夜七颜早已失了神，跪坐在地上。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祂的一场游戏，就像他们看蚂蚁一样。
祂什么都知道，因为祂是神明。
祂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夜七颜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竭力保持着理智，才不会疯掉。
梦仙叫她不要在梦中迷路，是什么意思？
夜七颜有个倔驴一般的坏习惯，就是直到死亡的前一刻她都会保持思考，越是腿软大脑就思考得越是飞快。这个习惯导致她很多次死里逃生，也导致她很多次差点去死。
不要在梦中迷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为何梦中天庭和现实中大相径庭？为何看到那尊破败的佛像？为何这里的神官心中有苍生，现实中却恰恰相反？
为何创世神会知道她在祂的梦中？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