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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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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板。”
“嗯,回来了?”陈尘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文件,“林……”“嘘。”陈尘竖起食指挡在唇前“别急。”
办公室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凝重的气氛被陈尘的一声轻笑打破,他抽出两张纸摆在简以鹿面前,是刘渺意和林可的通缉令。
简以鹿瞳孔骤缩,伸手去拿被陈尘制止,他含着笑看着她:“别急,来猜猜,他们的罪名是什么?”简以鹿抿唇不答,陈尘也不恼,他松开手,任简以鹿抽走通缉令,慢悠悠地答道:“谋杀,爆炸,买卖人口,你觉得,哪一项罪名适合他们呢?”陈尘双手撑在桌沿,倾身看向简以鹿“毕竟,陈家的三条人命总要有个交代。”
他踱步至简以鹿身侧,轻柔地挽起她的头发:“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怎么舍得放弃你。陈扬犯了错,是该罚,但不该由你动手,更何况,他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酒红色的长发在陈尘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而他们,既然想利用你,不如就代你去赎罪好了,我的以鹿,应该是精致的洁白的。”
“做你的玩物是吗?”简以鹿冷冷道,“你不会真以为,季佳然和陈明厉的死和你没关系吧?你真的能安心吗?”她轻嗤“也是,你们陈家人就没有心。”
季家为了查季佳然的死因没少和陈明厉作对,只可惜,他们针对上的是陈明厉,季家上下无一活口,全都死于“意外”,季家的产业,也被蚕食瓜分,对于季家的惨况,人人都有猜测,但人人都缄口不言,凶手已经落网,没有人再想触陈明厉霉头,无他,所有人都是既得利益者。真相重要吗?公道重要吗?季家为了给季佳然讨所谓“公道”已经赔上了所有,而陈明厉,用“利益”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而真相,永远埋藏在了那栋阴暗的别墅之中。
“季佳然是自杀,确实没错。”刘渺意看着窗外炸开的闪电回忆着“季家把她教养得很好,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只是,遇人不淑。对她来说,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被逼着吃药,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对一个小女孩的凌辱,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真的是最痛苦的一个词了。被迫直视自己的无能,唾弃自己的懦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而一切,在检查出怀孕后,似乎又迎来了转机,回光返照的希望背后,其实是无尽的绝望和死亡。
陈明厉虽然变态,但到底还是渴望一个继承人的,那是她和简以鹿最轻松的日子。陈明厉不在的时候,简以鹿会偷偷溜进季佳然的房间,趴在她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笑意盈盈。而这个被给予厚望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恶魔的化身。
陈尘和简以鹿密谋谋杀陈明厉的计划的那日,已经上小学的陈扬扒着门框注视着他们,陈尘猛地回头,看向陈扬,目光淬了毒般透着阴狠,简以鹿冷眼看着他扯住陈扬的衣领将他拖进了房间,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季佳然摸进了房间,她看着陈扬和陈尘,伸手欲抱住陈扬,却被陈尘一把扯住了胳膊,楼下传来门锁的“咔哒”声,季佳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简以鹿“以鹿,他要回来了,陈扬出事我们都会遭殃。”简以鹿犹豫一瞬,还是上前扯开陈尘的手,压低声音,警告道“陈尘”冲他摇了摇头,没人注意到,躲在季佳然怀里的陈扬,在听见简以鹿喊了陈尘的名字后阴郁的面色,房间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季佳然带着陈尘和简以鹿躲了出去,一声响亮的哭声,让压在三人身上的阴霾一瞬间炸开来,季佳然将惊慌失措的二人推进柜子里藏好,她紧紧捂着陈扬的嘴,转身跑了出去,终究还是在走廊撞见了陈明厉。
他看着一脸慌乱的季佳然,暼了眼她怀里被捂着嘴,憋得脸色通红的陈扬,伸手招来了保姆抱走了陈扬。看着保姆带着孩子走远,季佳然抖得愈发厉害,陈明厉扶上了她的肩膀“夫人,这是又想忤逆我吗?
陈明厉的玩物很多,简以鹿不是第一个,却是他最中意的那个,她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陈尘早在季佳然引开陈明厉的空档跑了出去,脚步声停在门口,简以鹿捂着嘴不敢出声,陈明厉似有所觉:“佳然可还是在等你哦,以鹿也不想让她失望的吧?”简以鹿依旧沉默着,陈明厉的耐心已告了罄,他一把拉开柜门,将简以鹿拽了出来,他半蹲下身,捧起简以鹿的脸:“你也想背叛我吗?”他将她揽入怀中“我们才是一类人好吗?”
习惯了捉摸不透的温柔,总是忘了背后的代价也往往难以估量。
在看到房间中被捆缚着的季佳然,简以鹿还是吃了一惊。她扶起季佳然,靠在膝前,摸到了一手黏腻,铁锈般的腥味如毒蛇般紧紧地缠绕着她,她按着季佳然背后和手上的伤口:“我去找陈明厉,我去求他,你撑住。”她搀着季佳然艰难起身,而头顶的灯光骤然暗下,简以鹿一颤,跌坐在地,鬼魅般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以鹿,最后一段时间,好好陪陪佳然吧,记住,是谁害了她。”
黑暗中荆棘缠藤扼住了喉咙,手中黏腻反复将她拽进深海,窒息,在无边黑暗里沉浮抓不住浮板的绝望。简以鹿紧紧搂住季佳然,摸索着爬向吗门口:“你等等,我去求他,他会放我们出去的。”
幽暗的空间乍然亮起的一角灯光,简以鹿抬手遮住了眼,陈尘的声音清晰可辨。她忍着眼部的不适,看过去,是一段监控视频,陈尘捂着手机躲在角落,监控清晰地拍下了屏幕上的通话对象“110”他谨慎地四下观望,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嘟嘟声响起,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你好。”
未曾察觉过什么不对劲,陈尘倒豆子般讲述着他在陈家的遭遇,最后,他颤声问道“我这里有他犯罪的证据,这些够不够他去死。”男人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笑意“可这些证据不像你一个小孩子能拿到手的,是谁帮你的?”
“是,是……”陈尘抿着唇,闭上眼“是季佳然,季佳然找到的”
“乖孩子,我相信是她逼迫你的对吧。”陈明厉的声音蛊惑着,陈尘缓缓点了点头。一只手出现在屏幕中,揉了揉陈尘的脑袋,拿开了手机,陈明厉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我会去解决那个威胁你的人,谁让你是我弟弟呢。”陈明厉拍了拍他肩膀起身“说起来,你得感谢你得你的好侄子,还是他告诉我你经历的痛苦呢。”
随着暗淡下的画面,门打开了一条缝,陈扬探出脑袋,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简以鹿,“姐姐,我来接你啦。”
寒意透彻,简以鹿悠悠转醒,一眼看见了坐在桌上的陈尘,打一晃眼,似乎又见到了刚见陈家时,缩在桌角怯怯望着他的小男孩。手腕一松,双腿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跌坐在地,陈尘环住她,温柔地把被冷水浸湿的鬓发捋到耳后“以鹿,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你陪了我这么久,我不能没有你。”简以鹿嗤笑“做梦。”骤然发狠,一脚踹在了陈尘腹部,她靠着墙看着倒地的陈尘嘲讽道“还没演够么,陈明厉。”陈明厉依旧笑得温和:“以鹿是什么时候猜到的呢?”简以鹿避而不答:“陈尘什么时候死的?”不等他作答,她抬眸直直得盯着他“我猜,在他报警的那一次,季佳然死的那天,埋的不只是季佳然吧?而车祸,只是个幌子吧?”陈明厉偏过头闷闷地笑:“以鹿还是这么聪明啊,只可惜这次猜错了呢。”他掰过简以鹿的头,额间相抵“佳然这么好的女孩子,我怎么舍得让陈尘这个私生子玷污她呢。”他笑得恶意,从后腰抽出一把熟悉的左轮手枪扣在简以鹿的心口“来玩个游戏吧,你和那个女孩最熟悉的,俄罗斯轮盘赌,只不过,这次赌的,可是她和你的命哦。”
简以鹿握着枪柄的手微微颤抖,陈明厉靠在办公桌上玩味的看着,手枪缓缓抬起,指在了简以鹿的心口,“对了。”在扳机扣下的前一秒,陈明厉出声打断了她“作为前面几次你违规使用空弹匣的惩罚,这一次,我放了四颗哦。”他半蹲下身,握住了简以鹿的手“这一次,不是五分之四,而是五分之一。”
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暗室的门被踹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陈氏集团涉嫌进行非法人体实验,请和我们走一趟。”陈明厉摇晃着起身,左手捏着的针筒掉落在地,在被押送出去前,他回过头看着简以鹿“以鹿,我和佳然都在下面等你。 ”
等赶到陈家老宅时,那里已经被包围了起来,林可匆忙下了车,远远便望见被押进警车的简以鹿,她怔怔地看着,简以鹿似有所觉,抬眼看了过来,快走,她喃喃,都结束了,别再回来了。刘渺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林可身旁,警车早已载着简以鹿离开,只剩几个技侦还在检查现场。“你不怕他们来抓你吗?”林可转过头看着他。“以前怕,现在不怕了。”刘渺意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微笑着朝身后靠近的江璟示意“江警官,来了啊。”江璟应了声,拍了拍林可的肩膀“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简小姐临走前托我给你带的话。”
“她早就知道了?”声音不觉间已带上了一点哽咽,“如果没有简小姐,我不会卧底地这么顺利,放心吧,我会争取给她减刑的。”林可抹了把眼睛“我会等她的。”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刘渺意欲言又止,江璟制止了他“真的不告诉她以鹿的情况吗?”江璟摇了摇头“有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几天后,新闻头条被陈氏集团占领,涉嫌谋杀,买卖人口,非法人体实验的多项罪名,陈氏集团董事长陈尘,现在应该叫陈明厉了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医院里,江璟坐在病床边,陪着简以鹿看着新闻的播送。听见判决简以鹿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低声道“谢了。”江璟失笑“明明应该是我谢你。不过,你真的不去看看林可吗?她……怎么办?”简以鹿艰难地转过头去,一边的仪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江璟赶忙按下了铃,在简以鹿被推进手术室前,隔着氧气面罩,江璟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这瓶药,是当年季佳然中的,他就没想过让我活着,有机会,替我去看看她吧。
葬礼在大雨中结束,公墓笼罩在一片朦胧雾色中,两座新碑矗立其中,季璟放下两束百合,念叨“表姐,对不起啊,我没能找到小姨和小姨父,但他们的衣冠冢都在这了,之前就听小姨说过,等退休后找个风景好的山上休养,这里是我找了好久的地方,你说他们会喜欢的吧,如果不喜欢可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们另外找块地。对了,我把以鹿也带到这了,估计她应该也很想你,你在下面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犯事了。”沉默半晌,季璟听着山风呼啸,似是催促着他开口“林可不见了,你记得和以鹿说一声,我本来以为她是回原来的别墅了,可哪里已经被查封了,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她,是我对不住她。”
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季璟拉紧了外套,缓步下了山,第二天早上一束娇艳的红玫瑰紧挨着百合,互相依偎着,一同迎着初升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