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坐庭前花开落》渡江潇漫

2、重生

　　一片山清水秀中，农人正在忙着收割地里成熟的庄稼作物，辛苦了大半年终于丰收在望，山外的动荡时局带来的不安和焦虑在这一时节消散了几分。
　　“小南昱在家吗？”一位年近四十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挎着个篮子站在院外篱笆旁叫着。
　　“哎！在呢。”不一会儿就出来个少年，背后还背了个1岁多的小娃娃，少年约么看着十一、二岁，瘦的整个人像个大头娃娃，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打满，勉强蔽体。用破布条扎起来的头发看起来整洁却枯黄的像一把草，清秀的小脸上镶了一对细长的凤目，下巴尖细，面带微笑的看着来人。
　　“唐阿么，你来了，进去坐会儿吧。”少年礼貌热情的邀请着，转念一想家中已经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了，脸又一时泛红羞愧起来。
　　“不了，一会你阿伯回来了，我还要赶回去做饭呢，你兄夫还没有醒来吗？”唐阿么道。
　　少年听罢沮丧的摇摇头道:“还没有，已经5日了。”
　　“要不我再上镇上请大夫过来看一下。”唐阿么好意的说。
　　“不了，不了。”少年听罢，忙摆手，别说治不治的好这回事情，口袋空空，吃食都成问题了，家中已经两日未开火。“上次大夫已经说过了，兄夫很难醒了。”
　　唐阿么面色有些不忍，但是转念又想这般无赖的哥儿死了莫不是，小南昱的福音，只是可怜小娃儿变的无父，无爸。唐阿么也不好再说什么，把篮子递给少年并道：“这是不值钱的菜和几个鸡蛋，你收下，唐阿么也只能帮你这些了。”
　　“这，这我不能收”。贺南昱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唐阿么打断：“傻孩子，你不吃饭，小娃儿总要吃吧。这可是你兄长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如今你兄夫指望不上，唯有靠你了。”唐阿么说着慈爱的摸着小娃娃熟睡的脸。
　　“我，我知道。”贺南昱听了唐阿么的话，也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前路迷茫，不知去向归处，幸在孤立无助之时还有这样一位淳朴的阿么相助，且无求回报。贺南昱眼角一湿，双手相拱就要一拜，唐阿么连忙拦住。
　　“慢！好好的跪什么，阿么不知你与你兄长家中是造何变故，与此地定居，但是阿么见你们绝非恶人，遂才帮衬一把，你也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随意跪拜，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好好活下去，活着才有盼头。”唐阿么语重心长的道，拍了拍贺南昱的肩膀，满眼都是担心和疼惜，接着把篮子塞到他手里。
　　“阿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你阿伯他们也快干完活回家了。”唐阿么说罢转身走了。
　　贺南昱紧抓着篮子，看着唐阿么的背影，心中暗下决心，有生之年定涌泉相报。背后的娃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贺南昱连忙拍了拍背后的娃并转身，轻声哄道：“娃，莫哭，叔马上煮东西给你吃。”贺南昱说罢抬头欲向房门迈去，却瞧见不远的房门正依靠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面色惨白的看着自己。贺南昱先是一喜后又是脖子一缩，有些害怕的颤抖起来，篮子也跟着他单薄的身体抖动起来，像是抓不住一般要掉落了。
　　“兄夫，你，你醒来了。”少年胆怯的说道。
　　萧鼎有些迷茫的看着院子里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明显发育不良加营养不良的少年，这么多年来萧鼎只在瘾君子身上看到过这种身材。萧鼎还没回过神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没有时间多想，对面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少年直接白眼一翻，倒地不起，还好侧着卧倒的没有压到身后的娃儿。
　　萧鼎只想对昏倒的小孩说一声，该倒的是我吧！接着他不得不拖着虚弱发软的身体将晕倒的少年搬到屋内，期间那小娃娃一直哭个不停，呱噪的不行。
　　“哭什么哭。”萧鼎忍不住朝小娃娃吼了一声，本嚎啕大哭的娃娃似乎被吓到了，闭紧了嘴，只吸了吸鼻涕，憋住哭嗝，小脸都憋红了，委屈的样子，让萧鼎看见了心中不忍。自从家人被杀害，他已经多久没有和人正常交流了，如今面对1岁婴儿自己竟然也如此没有耐心，三十岁的人了，还和小娃娃计较。
　　碰了下少年的额头，烫手，看来是又惊又吓外加发热导致的虚脱晕倒，看着呼吸平稳，翻了下眼皮子，瞳孔正常，萧鼎心下松了口气。擦一擦，发发汗应该问题不大。把少年和娃一块放在床上。瞧着小娃娃大眼睛看着他滴溜转了下，接着竟打了个哈欠睡了。
　　萧鼎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普通土砖砌的几间茅草屋，共两间卧室，一间堂屋，外加一个杂物间，灶台砌在屋外，简单搭了个棚子就是厨房，屋里竟然就无其他多余的物件，再有就是木头搭建的一张床，和堂屋放着的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桌子，头顶的用于遮风挡雨的屋顶已经稀稀疏疏的可见阳光照射进来。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屋后的竹林幽静写意，门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院子里栽了两颗柳树，绿油油的煞是好看。但是有什么用呢，这条溪水直接挡住了去对面村子的路，这附近竟然独独只有这一户人家。真正是杀人放火，不法交易的好地方。
　　萧鼎废了好大的劲生火成功，用破瓦罐烧了点水，再煮了点柳树，中医的外公以前告诉过，柳叶有清热解毒的作用。想到外公萧鼎内心又是一痛，一切的事情皆由自己而起，死的不该是自己吗，萧鼎就着火光，脸不知道是被火烫的还是被憋红了，直到罐中的水沸腾起来，差点浇灭了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被打断思绪，手一抹脸，又是恢复了不苟言笑，将柴火掏出来等火小了些，用树叶把罐子裹着拿下来放一边放温，又将一旁的鸡蛋搅碎放点水放火上蒸着。鸡蛋熟了后，萧鼎端着这两样东西进了那破旧的屋子，正好看到少年不知何时醒来正要下床，一见到萧鼎连滚带爬的跌落到床下，开口便是求饶：“兄夫，小弟再也不敢了，再也不碰你的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上面了。”
　　萧鼎被他这个操作吓的后退一步，呆了一会儿，眼见少年看他不说话，小脸更加的煞白，看着又要晕倒的摸样，萧鼎伸手去扶结果少年抖的更加厉害了。这情景好像在说萧鼎是个虐待狂，可是无奈的是确实是目前自己这具身体造成的。
　　本以为一了百了，却再次醒来，脑袋里还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萧鼎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年。按照新增的记忆，此时跪着的是自己的小叔子，贺南昱，十二岁，小娃娃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且这个世界没有女人，只有男儿和哥儿，哥儿代替了女人的角色，身材较小可以孕育，可以靠耳后面的红痣区别男儿和哥儿。
　　这是什么变态世界，重点为什么这具身体的脸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早在清醒之初，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如果是梦，那这怪诞的梦疼的太真实了。萧鼎还在胡思乱想，那头的少年还在不停的说这求饶的话。
　　贺南昱不敢起来，说着求饶的话，他此刻又怕又觉得奇怪，平常兄夫早拎着拳脚踢打了过来，这会怎么好久都没有动静，贺南昱不敢多想，也不敢奢望什么，就怕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萧鼎在想，他此刻应该怎么做，他想到自己无助时多么渴望有人能够...
　　突然贺南昱感觉到自己碰地的额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接住，贺南昱嘴里求饶的话也忘了喊，他闭上眼苦笑，就知道被打的命运还是逃不掉，但等了一会儿，没有上脸的巴掌，却被一股力量不失温柔的扯入一个怀抱，贺南昱吓的牙都上下打颤了，耳边却传来不同以往的嘶吼而是温和的安慰。
　　“别怕了。”萧鼎用最温和平静的声音说道，怀中的少年依旧僵硬着身体。才抱了一会儿，萧鼎就松开了手，安慰人的话他实在不会，今天这个拥抱也实在难为他了，与人亲近的活萧鼎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身一人，害怕交友，害怕他人走的太近，导致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看着一脸震惊，弄不清状态的小孩子，萧鼎把柳叶水和鸡蛋羹放在贺南昱的面前。“柳叶水可以喝了可退烧，鸡蛋你和小娃一人吃一点。”
　　贺南昱心中正惊浪滔天般情绪翻转，他抱着安慰自己，给自己煮药。
　　贺南昱还呆愣中，萧鼎已经起身出了这简陋的屋子，萧鼎心中想着，他要想办法回去，若这世界正常点他愿意当新生留在这里，毕竟他已了无牵挂，可是偏生这是个男男生子，男男结合的地方，这对于几十年来认定男女结合才是王道的萧鼎一记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