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自由和岛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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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都好痛，又好饿……
背后是吸饱了水的湿润软垫，鱼尾泡在温水中，我躺着的地方不是床，大概是浴缸。羽翼、鱼尾和身体其他部位的伤势都被处理过了，缠上了一层层绷带，能感觉到隐隐的束缚。力量消耗殆尽，没办法变回人型。
这里是哪里？
睁开眼睛，世界依然是一片黑暗。
……视觉也消失了。
“莉莉，你醒了！”
是萨博的声音。
无法视物，无法言语，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像是有人把我的身体关进了插满尖刺的棺材——我的灵魂却拒绝被关押，挣扎着从身体的破洞中逃走了。身体内部空荡荡的，仿佛只余一层皮囊，我一时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又该做出什么反应，呆滞地将头转向萨博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滚烫的温度缓缓接近了我的左眼，是萨博的手。我反射性地闭上眼睛，睫毛扫过他颤抖的指腹。萨博的手落在我的左侧脸畔，手指虚虚按在了左眼上方。大概是我的体温太低了，我感觉萨博的体温好高，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让我产生了一种被烫伤的错觉。
萨博声音中的喜悦和激动消失了，如同他的手指一样颤抖起来：“莉莉，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不知所措地按住萨博落在我脸颊上的手，脸部肌肉抽动了两下，下意识向他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没关系，哥哥，别难过。
尝试安慰萨博的行为起了反效果，我清晰地听见了萨博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似乎正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抑制快要溢出喉咙的哽咽。
当第一滴眼泪带着滚烫的温度砸在我额头上的时候，萨博再也无法抑制崩溃的情绪，抱住我放声大哭：“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要乖乖藏在树上等我回来接你！为什么要乱来！莉莉，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因为我不想你被抓住，也不想艾斯和路飞被不确定物终点站的大火困住，我想要保护你们。我以前太天真了，直到奥特卢克三世用艾斯和路飞的性命来威胁我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纯真甜蜜的童话故事，无论中间经历过多少波折，最终都会以“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结尾，我可能会失去……不，我绝对不要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萨博哭了好久才止住眼泪，他捧起我的脸仔细检查我的眼睛，说我的眼睛是完好的，表面没有任何伤口和淤血，现在这种状态应该只是脑震荡造成的暂时性失明，之前他从树上掉下来，视线也模糊了好一阵。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语速又急又快。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的消息送出去了吗。我向萨博伸出左手，示意他将自己的手递给我，我要“说话”。
我在萨博的掌心里写：【不确定物终】
不等我写完，萨博开口回答：“已经顺利传达到那边了。放心吧，莉莉，虽然路飞那个家伙确实很让人担心，但是有艾斯在呢。”说起艾斯和路飞，萨博停顿了一秒，话音里冒出一丝艰难的笑意：“无论是对路飞还是对你来说，艾斯都是值得信任的哥哥，对吧？”
当然了。我不假思索地点头。
强烈的不安散去后，我的肚子咕噜噜地大叫起来。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少吃了整整5顿饭，一定饿坏了。”萨博从浴缸里抱起我，用浴巾擦干我身上的水珠，带我去到餐厅。他将我放到餐椅上，先是往我手心塞了一把勺子，然后牵引我的手去触碰面前的盘子，他站在旁边踌躇了一会儿，低声问：“莉莉，要我喂你吃饭吗？”
还没到那种程度吧……我摇了摇头，丢开勺子，迫不及待地端起盘子往嘴里倒，即使看不见食物的样子，品尝不出食物的滋味，嗅不到食物的香味——嗅觉也消失了。饥肠辘辘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只想赶紧填满肚子，消除这种深渊一样不见底的饥饿。
“那是竹帘，不能吃，吐出来！”
竹帘？我还以为是炸得很硬的薯条。
“不要吃餐巾！”
不是菜叶子吗？
“也不许啃烛台！”
难怪这么硬……
数次阻止我吃明显不是食物的东西后，萨博意识到我不但失去了视觉与声音，也失去了味觉与嗅觉。他的呼吸声再次急促起来。我停住咀嚼的动作，听见他正在尽可能缓慢地呼气、吸气，气息断断续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哽咽。
算了，当做没听到吧，我继续咀嚼。萨博和艾斯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迥然不同，一个乐观开朗，一个暴躁别扭，却拥有共同的底色——自尊心极高，绝不对人示弱。萨博一定不愿意让我知道他又哭鼻子了。
再一次平复好情绪，萨博一边看顾着我吃饭，一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讲述我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
弗格森大叔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他抱着我飞奔到高镇的某个秘密据点，拜托他的同伴治疗我。萨博看到我从天上坠落，赶到时却只余一大片血迹。他顺着血迹一路往前追踪，也来到了这个秘密据点，过程中发生了一些误会，好在双方都是弗格森大叔认识的人，误会很快便消除了。
弗格森大叔很高兴我代替他送出了不确定物终点站傍晚会起火的情报——高镇的防守太严了，他也找不到机会出城。萨博猜测弗格森大叔不是单纯的拾荒者，他和他的同伴们大概都是反对贵族统治的“地下党”。
根据弗格森大叔那边提供的消息，我的小鸟们有一些在飞到中心街上空的时候就消失了，有一些撑到了边镇，少部分飞过了边镇的城墙，将写有讯息的树叶送到了前段的拾荒者手中。很多拿到树叶的人不相信这件事，也有人相信了但只顾着自己逃命，还有一些人，包括几个中心街的居民，他们明知道自己也会有危险，却仍旧英勇地走出了边镇的大门，尽力向不知情的拾荒者们发出警告，组织大家撤离到海湾。过程中爆发了好几场械斗，敌人有这个国家的军队，也有布鲁杰姆的手下，伤亡的人数不少。
讲到这些事，萨博的情绪明显振奋了很多，话音里满是对这些人的赞赏。他还用路飞说起香克斯的语气提及了一名身披绿色斗篷、脸上纹着红色菱格刺青的神秘大叔，说这位大叔向他承诺，有朝一日他和他的同伴们一定会改变这个国家，让人们重新获得自由。
不确定物终点站的大火熄灭后，高镇结束了戒严状态。弗格森大叔和他的同伴们离开了高镇，去往不确定物终点站那边帮助幸存的拾荒者，现在这处据点只有我和萨博还有一个留守的老婆婆——这些食物就是老婆婆为我们准备的。
肚子吃得滚圆，我满足地叹了口气，瘫靠在椅背上。
房间的另一边响起打开窗户的声音，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像是被萨博开窗的动作惊扰了，扑腾着翅膀离开了窗台，飞向天际。
萨博在窗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怅然道：“她逃出笼子飞向天空的时候，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我偏了偏头，不明白萨博在说什么。
“我在说那只和你同名的小鹦鹉，人和鹦鹉都不该被关进狭小的笼子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自由更重要。”萨博回到我身边，拿了餐巾帮我擦去脸上和手上的食物残渣。做完这些，他握住我的双手，声音坚定地说：“莉莉，我们离开哥亚王国吧！”
离开哥亚王国？我愣住。
“弗格森大叔说我们的照片被纷发到了每个士兵的手上，父亲他依然想要抓住我们，让我回去继续做巩固他权势和地位的工具，把你送去给天龙人当奴隶，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地了。”萨博语速渐缓，情绪渐低，“虽然很想回秘密基地，回到艾斯和路飞的身边，可是一旦回去，又会使他们陷入险境……”
“所以我们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国家，去其他的岛屿吧。”我感受到萨博正用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我，他收紧了握住我双手的手指，声音重新变得高昂：“今天上午所有人都会去港口迎接巡查团的到来，警备力量全都集中在港口的位置，没有士兵会特意跑过来抓捕我们，我们可以趁机溜到远离港口的地方，偷一艘小船出海！”
萨博的决定听上去很有道理，只是我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未来，离开艾斯和路飞，去往别的岛屿，甚至连告别都没有……我咬住唇，填饱肚子的满足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无措。
“只是暂时的分离而已，我们四个未来一定会重逢的，在这片广阔大海中的某个地方。”萨博放柔声音，摸了摸我的脑袋。
未来……听上去好遥远。
萨博的执行力一向很高，作出离开哥亚王国的决定后，他立刻开始行动。他首先找出纸笔给艾斯和路飞写了一封告别信，他写完自己想要对艾斯和路飞说的话，又问我想要对他们说什么。
我的手指在萨博掌心里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写出了对艾斯和路飞的留言。
【艾斯，记得好好练习我一直想听的那句话，等到再次见面的那一天，诚实坦率地说给我听吧。】
【路飞，你要努力变强哦，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揍哭艾斯。】
萨博替我写上这两句话，又将羽毛笔递给我，握住我拿笔的右手，协助我在信纸的末尾写上我的名字。
写好给艾斯和路飞的信，我又拜托萨博帮我写了一封给达旦的信，告诉她我和萨博现在的处境和打算，如果有人向她和山贼们问起我们，一定要撇清关系，最后感谢了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和萨博的照顾。写完这两封信，萨博拿来一张厚实的毯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我的羽翼和鱼尾，抱起我走出了屋子。
留守的老婆婆正在门前给花草浇水，她见到我们走出来，关切地问：“萨博，你怎么把你妹妹抱出来了？她的伤势这么严重，还是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修养吧。”
“莉莉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婆婆，我们打算离开这里了，感谢您这几天的照顾，麻烦您代我们向弗格森大叔道别。”
“离开？你们要去哪里？”
萨博大笑着回答她：“不知道，希望是一个开满鲜花、有很多医生的岛吧。”说完这句话，他没有理会老婆婆的挽留，抱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外面的阳光温暖和煦，清风吹过身体，凉爽又舒适。
也许这就是奔向自由的感觉吧……
即使心中依然积压着离愁别绪和对未来的忧虑，快乐却像一粒淋了春雨的种子，朝气蓬勃地生长发芽，开出了一朵可爱的小花。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自由和岛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