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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怎么回事你……”一模一样的话林滋荣又问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是轻声轻语问的。

      纯子没回答林滋荣的话,而是侧身示意他先进来。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喝的,罐装拿铁可以吗?”纯子问。

      “可以。”林滋荣坐下,面色凝重。

      纯子把冰拿铁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说吧,怎么回事?”林滋荣皱眉问。

      纯子打开一罐咖啡,喝了一口后说:“和人打架打的。”

      “还骗我,你眼睛往右上看了。”

      纯子放下咖啡罐,“又诈我,我眼睛一直朝下看的。”

      “为什么朝下看?说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吗?”

      纯子抬头直视林滋荣,一字一字说:“和人打架打的。”

      “和谁?”

      “圈里的人,你不认识。”

      “因为什么事?”

      “小事。”

      “什么小事?”

      纯子:“……”

      林滋荣:“谎言禁不住再三追问?”

      “只是懒得编罢了。”

      “你不是随口就来吗?”

      纯子忽然沉默。

      “实话实说。”林滋荣以命令的口气道。

      “Daddy打的。”纯子青紫的脸上没什么颜色。

      “为什么?”

      纯子垂眸,“不想听他的安排。”

      “他让你去干嘛?”

      林滋荣问出这话之后,忽然心里就有了答案。还能干嘛?他不是明知故问吗?

      两人一阵冷场后,林滋荣忽然对纯子道:“有没有想过离开他?”

      纯子苦笑着摇头。

      “为什么不呢?”

      纯子不语。

      林滋荣继续道:“反正你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又签了ShiS,至少饿不死,你省着点花,养老没问题。”

      纯子忽然笑了一声,“我过年才22,什么养老?”

      “实在不行你把你那些名牌包名牌表都卖了,又是一笔钱,总之你能养活自己,何必做他的菟丝草?”

      “菟丝草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东西让我攀附,有人陪着我。”

      林滋荣听懂了纯子的话外之意,纯子的舅妈彻底恨上了纯子,认为纯子是破坏他们一家幸福的凶手,以后纯子可能就是彻底的孤家寡人了,而那个他称之为daddy的人,也成了为数不多能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那我陪你。”林滋荣脱口道。

      纯子听后只是嗤笑了一声,笑完后他却忽然有些严肃地说道:“你经常装作能压我一头,但其实比我还幼稚。不能做到的事,不要轻易承诺。”

      林滋荣的意思其实是我把你纯子当朋友,以后我可以陪你玩,陪你度过难关,这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也仅仅是一个朋友能做的最基本的事。但听在纯子的耳里却完全不一样。

      纯子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其实是个极心窄的人。“我陪你”三个字在他心中的意义,无异于“我爱你,我会陪你共度今生,风雨无悔”。

      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言,林滋荣有点不敢开口了,劝慰他人这种事他很不擅长。玩的话可以,而这种悲伤压抑的状况到底该怎么破局啊?

      “陪我做件事吧。”纯子打破了沉默。

      “好。”林滋荣毫无犹豫地应下。

      纯子戴上了口罩和渔夫帽,把脸上大部分青紫都遮住了。

      林滋荣开着纯子daddy停在车库里的车,送纯子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新楼盘,绿化面积大,规划合理,现在要卖的话比开盘时涨价不少。

      纯子按响门铃,很快就有个男的来开门了,林滋荣认出来人是纯子的舅舅。

      纯子舅舅停了一会,叫两人进来。

      两人进屋后,纯子的舅妈从卧室中走出,看到纯子后,她突然发疯似的跑过来揪住纯子乱打。

      纯子结结实实挨了几巴掌,好在纯子舅舅马上拉住了纯子舅妈,林滋荣也及时挡在了纯子前边。

      纯子的口罩歪了,他正了正,低头不说话。

      舅妈扑在舅舅怀里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天地失色。

      舅舅拍着舅妈的背,嘴里念道着:“差不多得了。”

      舅妈哽哽咽咽许久才稍稍平息,她一双眼如鹰如隼,她看纯子的眼神如视仇寇。

      纯子没看舅妈,他问舅舅道:“表哥判了多久?”

      原来是因为舅妈不让纯子给表哥打钱,纯子这次听进去了,在表哥百般哀求下,还是狠心一分钱没打。表哥那边欠着人十多万赌债未还,他本来想把车卖了救急,但忽然有个攒局的机会找到他,做局的人说里里外外能抽二十多万给他,表哥一听开心地满口答应。

      局攒好了,但警察也来了。

      普通赌博的话不构成犯罪,一般处理方式是拘留加罚款,但这次表哥不是单纯的赌客,他意图通过聚众赌博获利,这就犯罪了!

      纯子舅舅答道:“三年,说是表现良好的话,两年多就能出来。”

      “你还跟他说什么?”舅妈吼道,“小刚还不是被他害的!如果不是他一直给小刚钱,小刚怎么会染上这种坏毛病?我们家就是穷命,接不住富贵,如果我们老老实实受穷,安安稳稳住在老房子里就没这些事了!呜呜……”

      舅妈又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行了,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舅舅皱眉道。

      “我那苦命的孩子啊!来年开春就要结婚了,这下谁还和他结婚?以后出狱了连工作都找不到!怎么会这样?!这傻孩子也不跟我们说,十多万块钱,我们给他把窟窿补上不就完了!”

      “还不是你一直唠叨他?他敢跟你说吗?”舅舅埋怨道。

      “我唠叨他?我那不是为他好吗?一个个的……我为你们操碎了心,但没一个报答我的,全是讨债的,造孽啊……”

      听着舅妈的哭天抢地,舅舅愁眉不展。

      纯子则不发一言,只在旁垂首听着。

      舅妈忽然又指向纯子:“就属你最没良心!我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你从小我就把你当亲儿子养,有小刚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你有病了我一晚上一晚上不睡觉伺候你,到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我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辈子寻仇来了……非弄得我们家破人亡你才开心!?你这讨债鬼,扫把星!你滚,你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你也别再踏入这个家门了!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这辈子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舅妈说完就忽然推向纯子,纯子单薄的身体差点被舅妈推倒。林滋荣拉了纯子一把,两人连连倒退了数步,直接退出了家门。

      “咚”一声关门声,然后就只剩屋里悲天恸地的哭泣声了。

      纯子无措地站在门口许久,才默默走向了电梯。

      林滋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纯子,纯子的这个结不是他能解开的。

      把纯子送回家后,林滋荣胡乱地安慰了纯子几句,并告诉他有事随时打给他。最后他看着纯子说:“正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滋荣从纯子家走出,在穿越小区内的花园时,他听到了一阵鸟叫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的却是几个精美鸟笼。也不知道是小区一景,还是有住户在这里晒鸟。

      笼中一只只彩色小鸟分外好看,它们鲜艳夺目,鸣叫悦耳,赏心悦目。

      林滋荣驻足,忽然心生哀戚。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他刚才劝纯子不要做菟丝草,但这菟丝草不是纯子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就好比这笼中鸟,不是它们想飞走就能飞走的。

      林滋荣上前,抬手,却在碰到鸟笼锁扣的那一刻停住。

      只要他轻轻拨开这小小的锁扣,这些鸟就能获得自由。

      他拨了下锁扣,却又颓然垂下了手。

      第一,这是别人的财产,他没权利放飞别人的鸟。
      第二,这些鸟生下来就被笼养,没有野外生存能力,放飞的结果不是死,就是被别人再次抓去。

      林滋荣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林滋荣继续往小区外走去,走着走着,他却突然停住。

      其实他有个办法,他可以求一个人的帮助。

      林滋荣默然折返,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林滋荣在时任宣家门口站定,他呼了口气,举手按门铃。

      一会见到时任宣他就往死里求他,放开求,不要脸地求。不管时任宣管不管,反正他作为纯子的朋友,要拿出朋友的真诚。时任宣现在是他能接触到的最高档的人物,就算希望渺茫,他也必须试一试。

      林滋荣一边思考一会以什么姿势求时任宣,一边反复按着门铃,但许久都没人应。

      林滋荣掏出手机,电话、短信、微信、视频都试了个遍,但时任宣那边却无任何回应。

      林滋荣又按了会门铃,依旧徒劳,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小区外走去。

      回到家后他打开笔记本,久久写不出一个字。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提笔了。

      他写道:
      这世间很多事都没有道理可讲。
      纯子舅妈住着纯子给她买的房子,却让纯子永远都不要再回家了。
      纯子舅舅今天表现得比舅妈理智讲理,殊不知,纯子的悲剧源头就是他,他现在却美美隐身了。而今天他对纯子还算和气的态度源自他对纯子的亲情或爱吗?不是的,也许他只是不想得罪纯子这棵摇钱树罢了。
      纯子当年为了得到一个暂时的“家”走了弯路,却一步错步步错,想回头时却为时已晚。他以为手里捏的是通往幸福的车票,却其实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但错真的在他吗?可他那时才14岁。14岁的孩子,还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还是摔疼了可以哭的年龄……
      怪谁?
      不知道。
      但纯子的那个daddy百分百不是好东西。上位者看待下位者也许就像人类看待笼中鸟,喜欢你时给你食水、欣赏你、夸赞你,不喜欢你时就把你晾到一边,但无论如何你不能跑,不能逃,你一辈子都不能飞出笼中。
      缺食少水固然痛苦,但精神禁锢、毫无希望更加可怕……

      林滋荣放下笔,呆呆看着笔记本陷入了沉思。

      忽然,笔记本上现出了一行字:
      时任宣此时在B市郊外蜂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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