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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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时间，蒋辂年跟陈余几乎一直都待在床上。蒋辂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给陈余读着那本书里的内容。一直读到第四遍的时候，陈余脸上那副木讷的表情看上去才终于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别读了。”陈余的头枕在蒋辂年大腿上，他闭了闭眼，抬手擦了擦脸上那几道早就已经风干了的泪痕，随后低低地对蒋辂年说。
蒋辂年神色一滞，而后动了动手指，将那本书轻轻合上了。
那本书，讲的是一个名叫蒋忆的男人，从几岁一直到二十几岁的故事。一整天读下来，蒋辂年心里就只有一句话想说，那就是人活着，怎么可以辛苦到这种程度？
“哎……”
蒋辂年轻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地卷着陈余散落在他腿上的那撮头发。
“你见过蒋忆吗？”他问。
陈余点了点头，但看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接着往下说。见陈余兴致不高，蒋辂年也不想勉强他，随即立马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明天你想干什么？再过几天你应该就要回去了，还有什么想去，但还没来得及去的地方吗？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带你去的。”蒋辂年低头看着陈余的脸温声说。
陈余摇了摇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他将脑袋往蒋辂年怀里蹭了蹭，模样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可怜。惹得蒋辂年的呼吸立马就变重了不少。
“陈余.......你……”
“别说话。”
二人几乎同时开了口，陈余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蒋辂年不敢再多问，立马就闭了嘴。
但就在蒋辂年以为陈余是不想再回忆以前的那些旧事，所以才不允许自己问他问题了的时候，陈余却又突然开了口：“我其实就只见过他一次。他长得很高，很结实，一双眼睛里充满了野性与狠劲儿，但也许是因为我当时身份的问题，他看向我的时候总是表现得非常紧张，就好像是怕我会拆散他跟我哥一样。”
也许是当时的画面实在太过美好温馨了。说话的时候，陈余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很快，那丝笑意就又被一种更加深刻的悔意所替代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很快就会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都没看出我哥当时到底有多喜欢他。”陈余喃喃地说。
听他这么说，蒋辂年的眉头立马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那本书的结尾其实并没有交代蒋忆最后到底怎么了。作者只是说蒋忆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需要花费一段相当长久的时间才能重新见到彼此。
但令蒋辂年没想到的是，蒋忆竟然也跟蒋问迟一样，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死之间到底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蒋辂年低下头，用一种极为深沉的目光静静地盯着那本书最下面印着的那行小字看。
《蒋忆》，作者：蒋问迟。
难道说，蒋问迟的死其实跟蒋忆有关系吗？蒋辂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见他许久都不说话，似乎是被自己的事影响了情绪，陈余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疲惫的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关切。
就像书里写的那样，蒋忆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身份让人又爱又恨。甚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陈余心里其实都是恨蒋忆的。
他天真地觉得，如果蒋忆没有那个不可告人的身份，或者他就只是老林手底下的一个小喽啰的话，那么蒋问迟最后的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说到底，其实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因蒋忆而起。甚至从他们遇见的那一天开始，蒋忆的命运就已经在无形中潜移默化成了蒋问迟的命运。
陈余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一开始蒋忆并没有翻进蒋问迟家里的话，那么蒋问迟现在会不会还像之前一样，虽然孤独了一些，但起码还活在那个家里。
一想到这儿，陈余心里顿时就又涌上了一股剧烈的痛苦。
蒋问迟不在了之后，那个他曾经住过的院子很快就被姑姑卖掉了。新的屋主不喜欢院子里的那棵树，在得到房产证的第二天就找人将那树给连根拔起了。当时，陈余其实就站在院子外面。他想上去阻止屋主，但最终却被陈老爷子给拦下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很懦弱的人。”沉默了半晌后，陈余突然说。
蒋辂年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就像是哄孩子一般轻声安慰着陈余。
“每个人都有懦弱的一面，你有，我也有。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是没有办法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的，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它，然后想办法让自己看淡它。”蒋辂年说。
他的话说得很深刻，陈余盯着蒋辂年的脸看了片刻，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理解蒋辂年话里的意思。
良久之后，一声极为沉重的叹息声从陈余口中传了出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向蒋辂年。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问：“你觉得蒋忆是真的喜欢我哥，真的爱我哥吗？”
陈余的问题问得很突然，蒋辂年仔细想了片刻，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那两个人，但如果单从这本书里的内容来看的话，那蒋辂年觉得他们应该非常的相爱。
毕竟像蒋忆那样过惯了刺激生活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真的爱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人而停下来，即便是冒着被老大追杀的风险也要去跟那个人过平凡日子呢？
想到这儿，蒋辂年立马冲着陈余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非常喜欢你哥，非常。”蒋辂年一脸认真地说。
陈余笑了，那个笑，是蒋辂年之前从来没见过的。那是一种释然与无奈混杂在一起的，极为复杂的笑。
“你知道我哥最后为什么会死吗？”陈余将身体靠在床头。手指在那本书上不停地摩挲着。
见他似乎终于做好准备要将一切都告诉自己了，蒋辂年内心有些激动，但激动之余，更多的是对陈余的担心。
如果这些事真的就是一直以来压在陈余心里的那个心结的话，蒋辂年并不确定，陈余到底是不是真的做好了要将一切说出来的准备。
毕竟从陈余之前的状态来看，蒋问迟的死对他的打击似乎不是一般的大。
“你……”
蒋辂年张了张嘴，但并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他才问：“你真的做好准备要说出来了吗？”
陈余没说话，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他的脸色看上去非常苍白，苍白到每一次看向他，蒋辂年心里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仿佛下一秒，陈余就会立马晕过去一样。
但即便这样，大约五分钟之后，陈余也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你听说过殉情吗？我哥跟蒋忆就是那样。其实故事真正的结局并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我哥说谎了，其实蒋忆哪儿都没去，他死了，怕我哥一个人活不下去，死之前还给我哥买了一份巨额保险。他想用几张纸来拴住我哥，但怎么可能？我哥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人走？”
陈余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讽刺的表情。
他伸手指了指那张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银行卡，随即就又对蒋辂年说：“我哥在决定要自杀之前找过我，他把他所有的钱都交给了我，让我帮忙把他跟蒋忆葬在一起，但我当时太傻了，居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我从来没见过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他那么傻的人，我一直觉得，不管生活到底怎么样，但最重要的是得活着不是吗？只有活着才能拥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陈余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蒋辂年心疼得要命，但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最终只好伸手将陈余默默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这辈子活到现在为止，陈余并没有爱上过谁，所以他并不能理解或者体会当时蒋问迟与蒋忆的心情与决定。
跟陈余比起来，蒋辂年的心明显就柔软多了。
他喜欢陈余，虽然还没到蒋问迟书里所写的那种程度，但……经历过上次陈余走丢的那件事之后，蒋辂年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自己喜欢陈余了。
“陈余。”蒋辂年轻轻唤了一声陈余的名字。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跟我，我们也面临了跟他们当时所经历过的，一样的局面。你会怎么做？你是不是也会舍不得我？”蒋辂年轻声问。
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陈余整个人立马就僵住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人问自己这种问题。
见他不说话，蒋辂年的心不由得沉下去了一些。
“不管你会不会，但我会。”蒋辂年说。
“陈余，我喜欢你。不管我们所面对的局面到底严不严重，我都舍不得你。即便只是因为过几天你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去了，即便只是这种小事，我也舍不得你。”蒋辂年认真道。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将这些话说出来，是因为蒋辂年想让陈余知道，蒋问迟其实并不傻。
他只是比别人早一点找到了需要他去永远追随的东西而已。
只不过……带给他那些东西的人实在离开得太早了一些。
蒋辂年的话令陈余有些不知所措。
他坐在床上，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蒋辂年的脸看，许久之后，他才问：“是不是我给的钱太少了，所以才会让你总这样捉弄我？”
陈余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严肃，蒋辂年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产生出这种自己是在捉弄他的想法。
“陈余，我希望你不要总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是，我不上学跑出来打工的确是因为我需要钱，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你的钱。我是认真的，陈余，我，蒋辂年，是真心喜欢你，不管你有没有钱都喜欢。”蒋辂年翻身正对着陈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
话音刚落，陈余放在床头的手机便发出了叮的一声，蒋辂年将之前陈余给他转过的所有的钱全都退了回去。甚至就连陈夏最开始转给蒋辂年的那一部分，他也一并还了回去。
陈余垂着眼，盯着手机上的那个数字静静地看着。
那一刻，他那颗沉睡已久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触动。
那些钱，应该已经够蒋辂年下个学期的学费了吧。陈余心想。
但即便这样，在被自己质疑的时候，蒋辂年也还是选择毫不犹豫地将钱退了回来。
他的举动，就好像是在说，他可以不去上学，也可以不要那些学费，但他不能被陈余误会。他不想让陈余觉得他当初答应陈余跟陈余谈恋爱真的就只是为了钱。
“陈余，虽然钱我已经还给你了，但你不能抛弃我，也不能收回那句要跟我谈恋爱的话。我喜欢你，没有钱也喜欢。”蒋辂年看着陈余的眼睛温声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