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许阿天

1、靠！这不是那块羊脂玉又是谁！

　　八月底的早风已经掺了点凉意，陆青孟拉紧了校服拉链，顶着呼呼吹着的北风，低下头，快步走向学校大门。
　　“诶呦我操。”不看路又走得飞快的后果就是和同样操作的人撞了个结实，陆青孟头磕在对方的肩膀上，疼的直骂人。
　　捂着额角抬起头，对面的人双手插在口袋，眉头微微簇着。
　　迎着阳光看那人，五官看得并不真切，但对方皮肤显然极好，透过阳光的地方仿佛像块通透的羊脂玉玉，好似能触手生温。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冷风一吹，鸡皮疙瘩仿佛都掉了一地，陆青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声咕哝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揉着自己的额头，陆青孟迈开长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那人却仍在原地没动，过了一晌，才缓过了神，朝着陆青孟去的方向走去。
　　“陆哥，来来来，坐我这，我们还做同桌啊。”张超看见陆青孟进门朝着他招手。
　　“滚蛋，我看你就是方便抄我作业。” 陆青孟笑骂了一句，到还是走到以张超为中心的小圈子里去。
　　这里都是分班前的同学，彼此更熟悉，都凑在了一起。
　　挂着高二一班牌子的教室里嗡嗡吵吵，认识的人都聚在一起，交换着开学得知的新八卦。
　　“哎，陆哥，你知道吗，今天有个转校生要来。”张超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招呼陆青孟坐下。
　　“转校生有什么稀奇？”陆青孟把校服拉链拉到脖子下面透气。
　　三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很多周边地区的学生都会在分班这个时间段转进来，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
　　张超凑近陆青孟，神秘兮兮道：“听说是从B市转过来的。”
　　“？”陆青孟一耸肩。
　　S市在祖国的东北黑土地上，学校再怎么好也跟首都没法比，从B市转学到S市，肯定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但陆青孟听过也就算过，并没太往心里去。
　　张超仍旧在和身边的人八卦这个脑子不太好的转学生，陆青孟却有点走神，想着刚刚撞到的那人。
　　身高，应该是比自己高上一点的，不过毕竟是在东北，虽然自己也有个183，但也就算个普遍身高，比自己高的人多的是。
　　主要是皮肤可真好啊，看得人想捏一捏。
　　一股凉风从窗户钻了进来，直直的钻到陆青孟的脖颈里去，他不由得又打了一个激灵。
　　这一抬头，就看到班主任万利民背着手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
　　看着这张脸，陆青孟打了一半的激灵突然被定住了，靠！这不是那块羊脂玉又是谁！
　　“咳咳。”万利民故意咳嗽了两声，站到了讲台上。
　　“想必你们的小道消息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你们以后的班主任。”万利民的视线扫过教室，看到以张超和陆青孟为中心的一个小圈子时定住。
　　“我教过你们中的一些人，也有些人可能不认识我，我叫万利民。”他说着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教物理。”
　　简短的自我介绍结束，他朝一直在讲台旁边站着的人招了招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让他自我介绍一下。”
　　他缓步走上讲台，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大家好，我叫孟星河。”
　　万利民倒也没嫌他自我介绍的短，朝着陆青孟的方向一指：“行，到那边找个地方坐。”
　　孟星河也没多说，迈着步子朝陆青孟的方向走过去。
　　随着他走的近了，陆青孟这才慢慢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却偏偏配了一对英气立体的眉，加上他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清清冷冷，拒人千里。
　　陆青孟这一片只有他的斜前面还空着一个座位，所以孟星河也没有多问，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没有给陆青孟一个眼神。
　　一心以为两个人不撞不相识，像是有点缘分的陆青孟:……
　　“好了，上课吧。”万利民没有再多说什么，迅速的切换到了上课状态。
　　放松了一个暑假都还没有缓过神来的众人：？
　　一点缓冲都没有的吗？？
　　陆青孟哈欠连天，动作迟缓的掏出崭新的物理课本。
　　张超看到他新的跟什么一样的物理书，用胳膊顶了顶陆青孟，小声bb：“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会学文呢，您这物理水平，学理不是死定了？”
　　陆青孟还陷在被某人整个忽视掉的不服气里，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张超。
　　坐在张超前面，靠在椅背上的某人却皱了下眉头。
　　眼看着陆青孟不回话，张超又怼了怼他。
　　“不愿意学文，女生太多，烦。”陆青孟随口敷衍到。
　　“卧槽您没毛病吧，妹子多还不好，我要不是背不下来书，我肯定学文。”张超觉得陆青孟这不近女色得有些过了头。
　　他们两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同桌，陆青孟早早的就窜起了个子，加上一张好看的脸，那会儿可以说是鹤立鸡群，见天儿的有姑娘往他桌子里塞情书送礼物。
　　他能找得着人的，就把礼物托人送回去，情书倒是留下了，但是张超知道他一封都没看过。
　　那些花一样的女孩，在陆青孟眼睛里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张超嘴上念叨个不停，陆青孟没再接话，也没人注意到前排偷听的某双耳朵。
　　孟星河面上不动声色的拿出自己的物理课本，心里想的却是那张脸。
　　真像啊。
　　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高鼻梁，关键是他也姓陆。
　　压下心里的疑问，孟星河把注意力重新挪回到课本上。
　　高二的知识早就学完了，书上有零星的笔记。他原本一直在B市生活，但是户口却是S市，孟帆怕他直接回来高考会有不适应，所以提前给他办了转学。
　　他手里捏着一支中性笔，无规律地在书上点着，像自己的心一样乱。
　　一节课的时间根本不够想出什么门道来，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孟星河还沉浸在自己乱糟糟的思绪里。
　　直到万利民喊他的名字，他才抽出自己的思绪。
　　和他一起抬头的，还有专注在自己的物理课本上涂鸦的陆青孟。他看着孟星河起身，跟着老万出了教室，这才又把头转回到自己的课本上。
　　“卧槽。”他看见自己寥寥勾勒出来的一只修长的握笔的手，不由得小声骂了一句，然后在张超刚要凑过来看看他在画什么的时候，非常此地无银地合上了课本。
　　“看什么看，赶紧的，一会不是有开学典礼吗。”陆青孟嘴上凶着，却慌手慌脚地把书塞到书包里。
　　“开学典礼有啥着急的，诶你说，老万叫他干嘛去了？”张超超着自己座位前方的空位一努嘴。
　　陆青孟看到前面的空位，又看到桌子上摊开来的课本，上面记了一些笔记，没来由的又想到那只好看修长的手，顿时觉得脸上有点热。
　　“干我屁事。”他把校服拉链又往下拉了一点，感觉胸口的热气散了散，起身出了教室。
　　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夏日的余温就起来了。陆青孟索性把校服拉链全都拉开。大剌剌的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
　　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离远了看像叼着根烟，浑身上下透着“不好惹”。
　　孟星河从万利民办公室取到校服换好，来到操场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写着“莫挨老子”的陆青孟。
　　顿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走过去，在离陆青孟有点距离的地方站定。
　　阳光有点晃眼，他半阖着眼，仿佛入定。
　　万利民也跟在孟星河后头走了过来，一来就看见陆青孟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皮一跳，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拔掉他嘴里叼着的东西。
　　陆青孟被拽得一愣，棒棒糖的头又被他用牙叼住，万利民一下没有拔出来，也才意识到他叼着的好像也不是烟。
　　“把校服拉上，嘴里的东西也拿出去，一会要升旗你不知道？”万利民索性把手收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星河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陆青孟这才看到他换了全新的校服，拉链老老实实的拉倒了顶，领子立起来，遮住了他的下巴。
　　他把棒棒糖咬碎，边拉拉链边去垃圾桶扔那根小棍。
　　转身回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走向孟星河。
　　“嗳，早上撞了你，不好意思啊。”陆青孟自来熟的拍了下孟星河的肩膀，孟星河刚想躲，他却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没事。”孟星河不冷不淡开口，没有多聊几句的意思。
　　陆青孟摸摸鼻子，好像这样就能把碰的一鼻子灰抹掉。心里想着，中邪了吧今天。
　　不过他还是坚持没有移动脚步，干脆就站在了孟星河的旁边。
　　“我靠，好帅啊，快看一班，居然又来了个帅哥！”随着操场的人渐渐多起来，几个女生毫不掩饰的讨论也落到了陆青孟耳朵里。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是却在心里默默应了一句，是挺帅。
　　三中的开学典礼一如既往的浮夸，跟去年一样的那一百多只鸽子又一次飞出笼子，伴随着校长还是谁的激情发言，水蓝色和白色的气球也呼啦一下升空。
　　陆青孟只看了一眼，视线就收回来了，恰好落在身前的人身上。
　　那人微微仰头，视线跟着那群鸽子，看得专注而认真。
　　一瞬间，陆青孟觉得身边的人消失了，台上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也消失了，气球都飘向了看不见的高空里。
　　他下意识伸手拉了一下孟星河的校服。
　　触碰到实体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真空感消失了，孟星河转过头来看着他，面带疑惑。
　　而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举动，是因为他觉得孟星河好像要随着鸽群飞走了一样。
　　他耳朵一红，随口扯谎道：“我有点低血糖了。”
　　孟星河眉头一蹙，在还没来得及换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颗小小的糖，递到了陆青孟手上。
　　也没人问怎么陆青孟刚嚼了一整个棒棒糖怎么还会低血糖。
　　陆青孟也随手剥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意在舌尖化开，嗯，黑加仑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