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晓以大鹿

6、第 6 章

　　“两个白衣男的同门，一个胡子雪白的老头，一个看起来道骨仙风的中年男人，还有两个……嗯，未成年少男少女！我勒个去，男女老少都集齐了。这组合，确定不是来郊游的吗？”尤暮雨嘴角微抽，他们应该是来讨伐精分魔尊的吧？是……吧？
　　几人在谷口似乎商量着什么对策，驻足好一会才走进山谷，各个脸上不苟言笑，神情谨慎，当距离尤暮雨藏身的桃树百来米的时候，她也听到了几人偶尔的交谈声。
　　“……箫道友可保消息的准确性？”续着黑亮美须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慎之又慎地问。
　　“千真万确，我师兄七日前亲自来斩杀那魔头，若不是魔头狡诈，使用阴损招式偷袭我师兄后逃窜离去，我师兄当日就能将他灰飞烟灭！”这声音满是傲气自得，让人听了以为当时与魔头殊死搏斗的是他。
　　而当时战场上唯一观众的尤暮雨一脸懵逼：“？？？？？”不是，那位长得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的仁兄，他说的跟她看到的是同一个场景吗？
　　鹤发老者抚着洁白柔顺的及胸胡须道：“就算那魔头经脉碎裂，修为尽失，我等也万不可大意。”
　　众人皆点头附和。
　　什么？尤暮雨愣住，手死死抓住树洞内壁，因太过用力，结果被抓出的木刺刺入手指：“嘶……”尤暮雨抽回刺痛的手，把扎进手指的木刺拔出，正要止血，竟发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突然脑海里闪过第一次遇见时，陌浮生一动不动地躺靠在树下，胸前的伤口泛白，血流不止。引气入体才二层的她尚且有这么逆天的恢复力，没道理自称三界第一的魔尊会这么脆皮，所以,那个时候他的经脉已经……还有跟白衣男子对决那次，去的时候他还是夹着她飞过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路走回来，伤口也一直无法愈合，滴落一路……突然想起围着自己的保护圈，陌浮生第一次是用魔气给她围起来的，这几天是用血……想通一切的尤暮雨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内心五味杂陈，胸口闷闷的，还有些钝痛。
　　笨蛋精分魔尊！就算知道自己命长也不能这么糟践啊！尤暮雨深呼吸，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生气的好，明明又毒舌，又一副冷血嗜杀的模样，明明嘴上说得多么多么嫌弃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护着她？
　　就在尤暮雨陷入思想风暴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山谷中心，离尤暮雨仅仅不到二三十米。
　　这时一个少年稚嫩的声音响起：“大魔头既然都已经筋脉寸断魔气枯竭了，任由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左右也是个废人了。”
　　“百花谷怎么让你这么个没见识的小家伙出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可是一统魔界的魔头。只要他活着，随时可以发动魔族攻入我仙门，引发三界大乱。”白衣傲气男皱眉道。
　　少年小声低估：“几百年了，也没见有攻过呀……”
　　“哼，汝之不可教也！”中年男人甩袖怒喝。
　　模样显得年长些的少女低声呵斥少年：“木兮，噤声。”
　　“唔……唔唔唔唔唔唔……”少年嘴巴瞬间紧闭，但是还是不服输地唔唔出六个字的音调：我说的是事实。
　　少女不理会一旁的木兮，落落大方地行礼道：“门中小徒不知礼数，还望各位莫要见怪。”
　　“木槿仙子无须多礼，小儿心直口快，百无禁忌是常事。无妨，无妨，哈哈哈哈。”白须老人笑着打圆场：“眼下最紧要的事，是找到魔头的藏身之处，百花谷精通花木之术，木槿仙子，寻人之事就拜托你了。”
　　木槿清丽绝尘又略显稚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她正要结印设阵，一旁的桃树突然发出“咚”的一声，把众人注意力齐齐吸引过去。
　　“谁？！”白衣傲气男快速转身，召出佩剑直指桃树方向。其余几人除了好奇看过来的木槿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木兮外，都一副严阵以待随时出手的模样。
　　尤暮雨俏生生地从树洞里探出头，脸上带着一丝慌乱跟胆怯，她弱弱地举起手：“是~是我，别动手。”
　　看到出现的是个女孩，众人都松了口气，傲气男依旧举着剑警惕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尤暮雨轻咬下唇，眼框红红，眼里含几颗欲滴未落的泪珠：“我是山下的村民，采药途中被魔头抓到这里来的……”
　　“他为何抓你来此？”傲气男接着问。
　　靠，审问犯人呢？尤暮雨内心鄙夷，为了避免眼神被对方看出什么来，赶紧垂下眼帘，闭嘴不答。她这幅模样，在众人看来完全就是被傲气男严厉的语气呵斥住了，害怕到不敢出声。
　　白须老人伸手把傲气男的剑压下，好脾气地笑笑：“承衍君还是让老朽来问吧，你这一身杀气，怕是要把人吓坏了。”
　　傲气男承衍闻言，也只得后退一步，把佩剑收起，只是手一直放在剑柄上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白须老人走上前几步，正好在血阵外半步停下，和蔼可亲地问：“女娃娃莫怕，老朽是天辰派大长老正玄子，不会伤害于你，可出得来？”
　　暗暗撇嘴，这自称正玄子的白须老头怕是这里面最有心机的人吧？尤暮雨抬起头，脸上已然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小心翼翼地爬出树洞，胆怯地挪到正玄子跟前，正好停在血阵边缘内：“我只能到这里了，您老人家有什么问的就问吧。”
　　尤暮雨的话让正玄子蹙眉，他低头看向草地，果然，在草下，是一圈蕴含着浓烈魔气的血迹，此时他对尤暮雨说被魔头抓到这禁锢的事已经信了八分。不着痕迹的退了小半步，正玄子尽量把语气放缓和：“你可知那魔头抓你来此的用意？”
　　尤暮雨双手在身前不安互捏，她想起那天精分魔尊教她引气入体时为她查看过资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呵，居然是天品水灵根。》于是战战兢兢地回答：“他抓住我时曾说什么……我是少有的天品水灵根，极为适合成为他……他的炉鼎，可助他恢复修为……”
　　“天品水灵根！”众人皆被这四字引去了注意力，齐刷刷如饿狼般盯着尤暮雨，以至于她后面说的话都没怎么留心去听。
　　正玄子也顾不上仪态，赶忙伸出右手就要探向尤暮雨的手脉，哪成想被他遗忘的血阵立刻激活，血芒瞬间出现，正玄子心下大骇，立即收回手的同时激发全身的护体法器对抗，然而就算他反应及时，被血芒接触到的食指中指依旧被血芒灼伤，并且如被烈火炙烤过般迅速碳化，甚至还在缓慢往健康皮肤扩散。正玄子左手二指成剑，毫不犹豫地把灼伤的右手手指连根切断，再封住右手各个穴位，完成补救措施后，他心生恐惧，连连后退几大步。
　　“玄真人！你没事吧？”木槿是正玄子请来相助的，二人关系尚可，她赶忙走上前，为正玄子查看伤势。
　　正玄子皱眉，心有余悸地说道：“没想到那魔头的阵法如此可怕，若不是老朽及时断指封穴，没多久老朽整个人都将被烧成炭灰。”
　　这一突发情况，连尤暮雨都震惊，她压根不知道这血阵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强。
　　木槿使出百花谷最高治愈术——《万物生》为正玄子治疗，断指处肉眼可见地开始止血，愈合，但是直到伤口恢复得完好如初，断掉的二指却不见生长出来。木槿秀眉微皱：“万物生可令断肢再生，破损经脉亦可修复，这断指竟无法重生？”
　　正玄子大受打击，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一贯平和的声音此刻都有些颤抖：“那血芒有一股及其阴损的能量，可抑制再生……”
　　傲气男承衍此时也不再傲气了，反而心生退意，有些气虚地说道：“那魔头仅仅一个阵法，就如此恐怖如斯……难怪师兄会着了他的道……”
　　有了正玄子这个前例，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愈加不敢轻举妄动。
　　反观血阵里的尤暮雨，却因为木槿的话心思活络起来。《万物生》可以修复破损经脉？那是不是，意味着精分魔尊就有救了？她得把这个术法学到手！可是这么逆天的术法，肯定是门派里的镇派之法，非内门弟子不传。看来，她得想办法拜入百花谷才行。尤暮雨垂着眼看脚底的血阵，余光看到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正玄子身上，赶忙悄悄用脚把一处血迹擦掉，主动破坏血阵。她换上焦急的神情，快步跑到正玄子面前，一脸担忧，眼泪更是唰地一下流下来：“玄真人，都是我不好，害得您受如此严重的伤……”
　　她的靠近，让各怀心思的几人都有些懵，眼神里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她怎么出来了？”的疑问。
　　最后还是木槿问出了口：“你可以走出阵法？”
　　面对木槿的疑问，尤暮雨也是一脸茫然，后知后觉地回头，发现自己真的站在血阵外，更是不可置信地惊呼：“我出来了！？”随后赶忙摇头，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我也不知道，我……我担心这位真人的伤势，也没想多少就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