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礼物（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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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繁把小熊猫藏进怀里，才敢跟江星道别后走进家门放东西，拿手机。
果然，他的母亲许兰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你一回来就拿手机干什么？”许兰的余光敏锐捕捉到陆繁将手伸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妈，我们班有同学要过生日了，他平时在班级里很照顾我，我想去给人家过个生日。可能会很晚，明天回来。”陆繁只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快速拿起手机揣进兜里。
“人际关系不是你该考虑的东西，就在家里好好学习，不准去。”许兰把遥控器放在桌子上，锐利地打量着陆繁上下，“你转到这边来之后怎么这么不听话？是不是你爸指使你要去干什么？你那个后妈给了你什么好处？”
“妈，我真的是要去给同学过生日。我就去送个祝福，然后就回来，这样可以吗？”陆繁还是尝试说服许兰。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就死给你们看。”许兰抄起遥控器朝着陆繁的脸摔过去，陆繁伸手挡住。
许兰就更疯了：“你现在真的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妈……”
“你别叫我妈，我真是后悔生下你这么个报应，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有多潇洒。”
“那你生下我之前就潇洒了吗？”
许兰脑子里惊雷一响，站起来使尽全身力气狠狠抽在陆繁脸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问……”
“啪”又是一巴掌，许兰整只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陆繁：“我真的是生了一个报应，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你是不是希望我早点死啊，这样你就好去跟你爸过潇洒日子是不是？啊？是不是？”
敲门声轰然响起，陆繁心跳陡然加快，他带着希望看向门口，却又无比憎恨自己这样的处境。
“你在看什么？”许兰大力地扯过陆繁的手臂，“你在等你爸还是你那个后妈来救你？！”
陆繁紧闭着嘴，扶着沙发角站定，他直起身来比许兰还高许多，可许兰从来都不怕陆繁会还手，只要她不开心，似乎就能动手。
“你哑巴了吗？不会说话啊？”许兰抓住他，把他当成一个肆意摆弄的玩具，拉扯着，甩动着。
“妈，真的没有。”陆繁心疼，胸口闷到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总感觉自己像小孩子摞起来的积木，随时能被推倒。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啊？要我死给你看是不是？”许兰激动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
陆繁迅速抢过刀举高：“妈！”
“你不是想我去死吗，我让你如愿啊。”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陆繁不仅觉得许兰是个疯子，更像一个恶魔。
敲门声戛然而止，许兰泄气坐在沙发上，眼泪滴滴答答地掉，陆繁把刀放在冰箱顶上，才走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江星呆滞地盯着他站在门口，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繁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示意江星扫码：“帮我给时邡说一声，今天暂时不能过去了。”
江星机械地扫码，然后只说了一句：“快长大吧，长大就好了。”
江星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陆繁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尤其是再看见陆繁脸上的巴掌印，更是觉得头晕脑胀，恨不得把冰块焊在陆繁脸上：“你的心也太大了吧，痛不痛啊？”
“可是看见你，就很开心。”陆繁指着外面的天色，“快去吧，时邡还在等你把我和你的礼物送过去呢，帮我给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江星点了点头。
直到陆繁把江星最后一丝目光都隔绝在门外，才长舒一口气，忍住胸口那处闷气没吐出来。
最后，时邡只在电话里怒吼：“老子请你们两个吃蛋糕，你们都不来，扫老子面子，你们死定了，死定了！！！”
江星伸长拿着手机的手，直到电话嘟嘟声响起，才把手机随意扔在茶几上。
他恨这个墙的隔音效果太好，连隔壁在吼什么都听不清，又恨这个墙隔音不好，小区那个群每天都在问二楼搬来的新邻居基本每天晚上都有女人的哭声和尖叫声，是不是家里的那个孩子叛逆期到了不听话，好像老是听到女人说什么不听话，翅膀硬了，只知道往外跑，一点也不体谅家长的良苦用心。
陆繁那么骄傲，要是看见这些话，大概要碎成渣渣了。
他总能发现陆繁笑容里面的勉强，放纵里面的不安，可他好害怕，好害怕这样的陆繁会突然有一天躲起来，谁也不要了。
江星瘫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他同情别人，他自己又怎么样呢？
爸妈闹离婚那天，说尽了对对方最恶毒的话，才十三四岁的江星哭着，那个小时候经常抱着他喊宝贝的妈妈却说：“你怎么还不去死？！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会留在这里受你爸那么多气？”
“你废话什么？你不就是想拿孩子套住我吗？我告诉你，老子不缺这一个孩子，他今天就是出门被车撞死，老子都不会多看你们两个一眼！”那个曾经给他买很多玩具的爸爸，幼时让他骑在肩头的爸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
小小的江星躲在家里好几天，饿得晕倒过去，最后被收水电费的房东破门发现了。
因为父母拖欠了很多个月的水电费，房东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叫人破开门，最后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江星。
父母的电话是打不通的，房东大哥是心软的，垫付了医药费，大手一挥免了小孩的水电费，只告诉他，也许他真的很惨，他的出身很惨，他的父母也不爱他，但是要他好好读书，改变自己的人生。
江星的父母总算还有点良心，定期打钱到银行卡上，告诉了江星银行密码。
可江星是社会小白，他甚至不知道这张工商卡应该到哪个地方去取，房东大哥带着他熟悉了银行流程，带着小小的他坐公交车，吃了一碗牛肉粉，教他怎么跟那些店主讨价还价，最后发现这小家伙连用电饭煲煮饭加多少水都不知道，最后再次心软，叫来自己的会做菜的男朋友，让他好好教教这孩子怎么煮饭做菜。
所以当江星再次站在隔壁楼三楼敲响那间收留他很多次的房间的时候，心里面是庆幸的，庆幸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去寻求帮助。
罗杨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啧，廖哥，这小子又来蹭饭了……”
精壮的男子走过来把手搭在罗杨的肩上半搂着他：“谁让你这个好房东去招惹他的。”
伸手揽过少年的肩膀：“来吧，刚做好饭。”
“不是的……是我的邻居……”江星在斟酌怎么开口，才能让他们出手帮忙。
“哦？邻居吗？”廖纪意味不明地重复着江星的话，“你们俩整天形影不离的，他出什么事了？”
“他的妈妈对他控制欲太强了。”江星垂下的双手无力地放在身侧。
“江星，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插手就能解决的，但是你足够有能力告诉你的……邻居：他会永远无休止爱着自己，胜过任何人。”罗杨顿时正经起来。
“如果有一天，他暂时没能找到他自己，那你就抱抱他，告诉他，你在。”廖纪说这话的时候，搂住罗杨的手不自觉收紧。
“行了，进来吃个饭吧。”罗杨推着廖纪进屋，江星也跟着走进去，却偶然想起，他们客厅的窗户看下去，好像是可以看到陆繁他们家的客厅的，也可以看到两栋楼之间的巷子全貌。
没有任何犹豫，江星瞬间移动到客厅窗户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繁家的客厅。
廖纪和罗杨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坐在餐桌前优哉游哉地吃起晚餐。
陆繁看着许兰持续地哭闹，一言不发，只听着许兰的话，跪在她面前，心思却早就在心里开了一道后门悄悄出逃，他在想今天的熊猫灯没被许兰发现，一会儿要把礼物的钱给江星转过去，不知道江星到没到时邡家，开不开心，又想起今天江星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着隐隐的期待。
歪头瞥见三楼窗户边冒出来的脑袋，忽然觉得就这么跪着挺好的，低头掩饰着抑制不住的嘴角。
“他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我真的是要疯了！”江星怒捶沙发。
“欸，你别把沙发给我捶痛了，要赔钱的。”廖纪嘴里被罗杨塞进一块五花肉。
“人家那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哪有你会说啊，‘无休止爱着自己，胜过任何人’，我是该叫你无休止哥，还是胜过哥？”
“反正我以后都叫你，我在哥。”罗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我知道，你在。”廖纪笑容明媚，点头，“弟。”
本来被他煽情到的罗杨，忍不住敲他的头：“你再得寸进尺试试。”
廖纪笑得更灿烂了，还是没停下给他夹菜的筷子：“快吃肉吧，弟弟。”
“廖纪！”
“好啦，我知道错了……弟弟。”
“廖纪！你再犯贱！”
“真错了，错了，错了……”
江星丝毫不受影响，一心扑在陆繁身上，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的，自己也忍不住被气笑了：“真的也是够了。”
廖纪拿出手机敲敲打打了一会儿递给罗杨，然后把江星从窗户边拉到餐桌边：“再不吃就冷了。”
抱着罗杨坐在沙发上，指导着罗杨玩游戏。
江星象征性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最后又走向窗户，廖纪拍了拍罗杨的肩膀，罗杨站起身走开。
江星站到窗户边，却突然对上陆繁那两道复杂的眼神，甚至江星读出了委屈。
这是发生啥了。
廖莹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陆繁家的客厅，扶起跪在地上的陆繁，坐在沙发上跟换了一副温柔面孔的许兰交谈着。
陆繁不再看向窗户外，低头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然后从饮水机接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后，就出了门。
江星夺门而出，终于赶上走出楼道的陆繁。
“你不是去给时邡过生日了吗？”陆繁的眼神落在江星脸上，冷冷的。
“你都不去……”
“所以你就来看我笑话？很好笑是吗？”陆繁的话一字一句砸在江星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礼物（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