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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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稳稳停住，温簇三步并作两步跨进车门，“Mammy ！Daddy ！”
车内氛围灯全部亮起，轻快舒缓的音乐和缓悠长，李雪颂把皮包往肩上提了提，捏了捏温簇的脸，“簇簇。想妈妈了没？”
灯光照耀下，温簇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出挑，他眉眼弯弯，乖巧地点点头。
温簇越是这样乖巧温顺，李雪颂就越担心。
然而她只是笑着摸了摸温簇的头发，“这是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好看吗？”温簇闻言笑的更欢，“挑染金，多酷。Sun Apollo还有更夸张的呢，改天带你们去看看呀。”
温哲舟操纵着方向盘，目光往后视镜上瞅了瞅，“好看。年轻人嘛，总要时尚一点，你看你哥，染了一头白色，估计也是跟随潮流。”
“我哥……”温簇有些疑惑，“……我哥？”
很陌生的一种称呼。
李雪颂闻言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望向温哲舟。
“就是……温锦年啊，你俩小时候不是见过一面吗？”温哲舟说着，将车停靠在路边，“前面就是了，这里不让开车上去，下车吧。”他说着，率先开门踏下了车。
温簇隔着车玻璃遥遥一望，不远的房子立在高处，仍旧灯火通明。
看来是专门等着他们的。
温簇跳下车，不忘问道，“这是把我带哪里来了？”
“布拉格之春。”温哲舟拨着电话，“当年你哥选的，这房子地带好。”
“啊……”温簇挠了挠头，没说话。
离市中心这么远，人又少，晚上还安静的吓人。
“……。”温哲舟回拨着电话想了想，“他小的时候可喜欢这地方了。”
三人沿路上坡，最终在一扇早已打开的大门前停下。
温哲舟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温锦年的电话又打不通了，不过好在门还开着。
院子里的石膏像随处乱扔乱摆，有几个石膏脑袋处被砸了一个大洞，随意地扔在花丛里，空荡荡的头颅内甚至开出了几朵花，在黑暗中颤颤巍巍地晃着。
温簇一路走一路环顾，终于回想起来这个地方他来过。
当时这里还没有这么……乱。屋里甚至还坐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留着一头浓密的中长发，看上去很久没有修剪了，有几绺垂在了背上，男孩正透过刘海怯生生的转头看着他。
刘海长长地遮住眼睛，同黝黑的眼珠混在一起。
门前挂着一盏小灯，强烈的光照的人眼生疼，温簇眯着眼看着温哲舟按响门铃，过不了几秒钟，门里传来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
门被人打开，青年握着门把手，礼貌的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情绪，“请进。”
温簇跟着走进门，没注意到青年的表情，但果真看到他那一头及腰白发。
青年背对着他，正穿了一身米白色衣衫，长发被打理得整齐顺滑，绑成长辫，垂至腰间。
墙边斜倚着一只画板子，上面全是扎的一个又一个木坑。
温锦年重新坐回沙发上，在来人身上周转几秒后，垂下眼帘，“请坐。”
温锦年面无表情，他低着头，似乎在等人开口说话。
桌上的水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李雪颂犹豫几秒，拉着温簇坐在一旁，不忘抬头看了温锦年一眼。
见他没什么过多的表示，才终于放下了些许心。
温哲舟围着客厅转了几圈，在地上不停翻找着什么，才走上前，手里攥着从地毯上捡起来的手机，放在桌上，“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见你接。”
温锦年自言自语道。“是吗，没听见。”
温哲舟坐在温锦年对面的沙发上，将手机推至温锦年面前，“最近……还好吗？”
手机的屏幕边缘已经被摔得出现了裂纹。
他问了，温锦年也不可能回答他。
温哲舟又抬眼，看着温锦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腕，“你手上那串铃铛，怎么不见你戴？”
温锦年抬起眼睛，与温簇四目相对。
温簇心下一惊，连忙别开眼。
面前青年的形象与自己回忆中的形象重叠，最终完整的拼接到一起。
自己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黝黑的眼珠黯淡无光，犹如一汪死水。
温锦年面无表情，“刚才还好好的戴在手上。”
他真忘记自己扔在哪里了。
温簇往后挪了挪，手不经意间按到了一个东西，硌的他手心疼，他低头看了看。
手中捏着的正是温锦年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那串铃铛。
“嗯……”温簇摸了摸鼻子，“爸，铃铛在这里。”
几人共同看过去，温簇将铃铛放在了桌面上。
温锦年点点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温簇，伸手将铃铛拽过来，往自己手上绑。
“那个……锦年啊。”温哲舟见到没话说，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我和你李阿姨特意把簇簇从国外接来……”
“我还在上学。”温锦年道。
“你今年大几了？”温哲舟转过头。
“马上上大一。”
“可以可以。”温哲舟笑了笑，语调有些干巴，“好孩子。”
然后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没时间帮你们养孩子。”温锦年直截了当，手上仍不断忙活着，终于笨拙地将铃铛绑在自己手腕上。
“你刚才不是在电话里答应的挺好的吗？”温哲舟问道。
“我哪里有在答应。”温锦年道，“我只说让你们过来，好重新说一下，不然你们一直缠到底。”说着，温锦年站起身来，竟有些想赶人走的意思。
“锦年，簇簇他很好相处的……”李雪颂急忙道，“他是个好孩子。”
温锦年才转过眼，将温簇上下打量了一遍，又迅速别开眼，似乎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李雪颂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
温簇想说什么，却被李雪颂抓住一只手，拉到了后面。
温锦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竟然沾染上了些许怒气。
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温和地解释道，“你们就这么放心地把他放在我这里。”温锦年道，“我平时什么德行你们应该知道。”
尤其是见到面前这个人的第一眼。
他从来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此时心里的鄙夷与怒气已经快写在脸上了，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破口而出。
——私生子。
而面前这个“私生子”却仍连同他妈站在一起，乞求他收留下他们。
身后温簇抬起眼睛，与温锦年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两人互不相让，竟隐隐有了一丝敌对的气场。
“哼。”温锦年轻哼一声，别开眼睛，“我倒可以收他当我的模特，这么好的一张脸，不……”
“你也配啊？！”温簇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控制不住地想冲上去把面前人打的服服帖帖。
李雪颂赶忙伸手拦住，“……簇簇，不行！”
温锦年无动于衷，将脸转向温哲舟，“这就是你带来的人？要规矩没规矩，就会来蹬鼻子上脸的一套。”
温哲舟见局面有些控制不住，转身大吼一声，“温簇！”
温簇咬着牙，被李雪颂死死地拦在身后，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温锦年及时道，“行了。”说完，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烦闷的意思，“我一点也不想和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同吃同住。”他又重新坐回沙发，倚靠在沙发背上，似乎十分疲惫。
他终于有了一些困意。
温簇往后退了几步，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大步走到门边，“你真以为我想和你住一块似的！”说着，门一下地被他拉开，又迅速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股凉风被带了进来，温锦年抬了抬眼皮，“院子门锁着呢，他出不去。”
他现在脑中思想杂乱，各种没由来的思绪早已牵着他东冲西撞，可是面前还有三个人需要应付。
“锦年啊，这小子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你……多包容包容他。”温哲舟笑了笑，“他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得有个人去适应磨合，兴许也对你有利。”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绝对。
温哲舟早些时候问过温锦年的主治医生，从医生那里得出，他目前最需要的是有个长期陪伴着他的人，并且最好也是个男生，有共同话题的男生。
远在美国的温锦时虽活泼好动，可她恐怕和温锦年没有话题，两个人聊都聊不到一个频道上去。
夫妻二人的视线共同聚焦在温簇身上。
“……还行。”温锦年终于回答道。
“还是得有一个人来陪着你，不然你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的病……”
李雪颂从门外的花园里把温簇拉了进来，拉到温锦年面前，“给哥哥道歉。”
温锦年没说话，看着温簇磨叽了好半天，把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真憋屈。温锦年的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这三个字。
“温哲舟。”温锦年终于抬眼，眼神空洞的可怕，他目光盯着温簇，打断了温哲舟的滔滔不绝，“你到底为你哪个儿子着想？”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了。
温哲舟的话卡在嘴边，内心即使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温锦年袖口下紧攥着的拳头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李雪颂垂下头，将手中皮包攥出褶皱，拉着温簇往后退了退。
温簇自然也有点待不下去，却仍是倔强地扯着李雪颂的皮包带子，“妈……”
温哲舟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怎么……”
“我帮你们养孩子。”温锦年意识到了温哲舟又要开始说教，最终松了口，斜倚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抱了什么心态，突然开口道，“但是能不能养好就另说了。”
他一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再起争执，即使他再怎么对温哲舟的要求不满。
他对私生子可没有半点心疼，说不定等到俩人走了之后，自己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李雪颂抬起头，温锦年清冷的目光只在温簇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她脸上，“你们是留在要这里借住一宿吗？”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他真的要开始赶人了。
李雪颂连忙站起身，“……”
温锦年摆了摆手，“我再怎么说也是……哥哥。”
温簇越觉得最后两个字是温锦年咬着牙说出来的。
温哲舟的脸上终于有所缓和，和温锦年商量了几句后，二人便要走。
温簇紧跟上去，“……”
“站住。”温锦年简直要将温簇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你去干什么？”
温簇停在原地，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目送二人离开，温簇才转过身，与温锦年保持距离地面对面，温锦年才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你刚才不是想打我吗？”
“……”温簇低着头，牢记着李雪颂在门外对他说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轻声道，“……没有。”
“你的行李呢？”
温簇有点面露难色，“我爸……没让我带。”
他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大包小包全被温哲舟放在家里了。
温锦年冷哼一声。
“我猜温……他会说我家有现成的，所以没让你带，对不对？”
“是。”温簇老老实实回答。
还真让他猜准了。
“还真把我这里当地方了。”温锦年冷笑一声，“那你今晚就睡床板子吧。”
他说着自顾自走上楼梯。
“就只有床板子？”温簇抬头。
怎么可能？！
“晚上睡睡不就知道了。”温锦年有些被吵得有些烦闷，转头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温簇攥着拳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对了。”温锦年的脑袋从墙后探了出来，“记得把一楼的灯关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