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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后门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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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田埃尔法黑色商务车停在别墅一楼门口,祁盛已经坐在车后排。
童容拽着粉色t桖下摆,拘谨地点头打招呼,秦助理立在车边看着他眉头皱了一下。
“没有正装吗?”
童容两只手用力抹平t桖上的褶皱,带着腼腆的笑问:“这衣服还不够板正吗?”
秦助理的脸微微转了一下,防止自己被眼前像懵懂小兔整理皮毛的画面笑到。
“磨蹭什么,上来。”车窗落下,祁盛声音传出,秦助理也坐进了驾驶位。
“哦,好。”童容满意地抹平衣服上最后一条明显褶皱,还记得晋玄河教他的“后排是老板位,要坐前面”的规矩,伸手想去拉副驾驶把手,手还没触到车门把手,后座自动门已经缓缓打开。
他视若无睹,继续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还不忘好心提醒秦助理:“哥,你后门开了。”
秦助理从没见过如此没有眼力劲儿的人,看向后座脸色有些发沉的祁盛,催促童容换座,“快下去,是让你坐后边的。”
童容左右晃着头,表情迷惑,又坐错了?
他小心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双手双脚齐用,下车,关门,爬上了后边座椅,不熟练的坐车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初次偷油吃的小耗子。
祁盛的表情一直未变,也没有看童容,像有什么心事。
车子开始行驶,车厢里没有放音乐,压抑的氛围让童容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缩在靠门的座位上满肚子疑惑。看着车子越跑越远,他有些害怕小声发问:“我,我们要去哪里?”
秦助理看了一眼神情依旧未改的祁盛,不敢多言。
车厢里的气氛此刻除了压抑,还有些许尴尬。
童容睁大眼睛,不自在的感觉在这封闭又幽暗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吞了一下口水,趁祁盛一直看着窗外时,探起半个身子,用小小声问前面正在开车的秦助理:“哥,咱们这是去哪?”
车内空间虽然宽敞,但毕竟还是在车内,他这一行为让秦助理一时有些无语。
“坐好!”祁盛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过来出声,把童容吓了一激灵,立刻坐得无比乖巧。
四周亮色五彩霓虹光的高楼渐渐远去,童容偷看了一眼祁盛,发现他周身的冷意消减了一些,又不安分起来眼珠子四处乱瞟。
童奶奶打他记事起就不断叮嘱他,他脑袋不够灵光,总是犯傻,出门要多看多问,千万别被牙花子拍走了,会被卖去大山里去做活。
当时童容年龄小,他环顾童家村四面的荒山,问童奶奶:“咱们这不就是大山里么?”
童奶奶一时无法回答他,打发他去把干豆角晒起。
童容将干豆角一把一把挂在院子里晾衣麻绳上,回来继续问童奶奶:“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在做活。”
身为自梳女的童奶奶一向有她的脾气,她拿起苇草做的扫把照着童容屁股,狠狠揍了一顿,让他记住“出门多看多问免得被骗。”这句话才算罢休。
童容不怕被卖掉,但怕被骗,虽然他始终也想不明白他穷得叮当响,别人能骗他什么,但童奶奶这么教他,总有她的道理。
鉴于祁盛是他十八年以来,唯一一个他欺负过,截止目前貌似还没报复他的人,童容胆子也变得稍大一些。
他学着最近几天看的电视剧里的人一样双手抱头保护自己发问:“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告诉我的话,我,我就跳车了。”
秦助理简直要被不依不饶的童容给整笑。
祁盛的冰块脸也有些消融痕迹,表情仍写满不爽,他最恨被人威胁。
“秦助理,打开车窗让他跳。”
风猛地灌进车内,童容吓得抱头哇哇大叫,还以为祁盛不记得他砸过他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窗外高楼不在,树木繁多,灯光也变得稀疏,这是要害他的小命!
他双手抱着的头缩了又缩,要不是安全带绑着身子,又想跪下了,“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拿石子打你,我,我真错了。呜呜——”
秦助理刚想竖起耳朵听八卦,祁盛默了三秒后,示意他关上车窗。言简意赅回复童容:“我们去赴宴,今天有人过生日。”
童容勉强抬头,总算听到“去哪里”的答案,轻声嘀咕:“这不是好事么?干嘛要寡丧着一张脸。”
祁盛没再看他,车速放缓,前面蓦然出现几栋古朴气派的骑楼,最大的那栋灯火通明。车子缓缓停在门口,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一边冲对讲机讲着什么,一边小跑着过来开车门。
祁盛理了理白色西装外套下了车,童容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左袖上戴了一块黑布。
这是家里有人去世才会佩戴的。童容不久前刚给童奶奶办过葬礼,他晓得这个。
联想到祁盛说“给人过生日。”饶是童容不聪明不通礼仪,也明显他此举觉得很不合适。
他犹犹豫豫跟着秦助理下了车,看着走在前面气质如松的祁盛,凑近秦助理问:“这看着喜气洋洋的,不像是给死人过生日?”
秦助理一把捂住他的嘴,看了看四周,低声警告他老实点,不要乱讲话,然后领着他快步跟上。
周围都是穿着华服奢衣,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看见他们或震惊,或惊恐,或窃窃私语。
童容看得眼花缭乱,脚下走道也磕磕绊绊。
秦助理不断拽着他,防止他掉队或者摔跤。穿过闪着黄色金光的长廊,童容再一次被宴会厅的奢华惊艳。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摆放着一个小柴火垛大小的千层蛋糕。
大厅一侧还有数不清的甜品,酒水和摆放精致但单粉数量不多的小吃。
童容晚饭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已近晚上十点。他感觉自己的小肚子已经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隔空呼唤那些美食。
他刚想转身问秦助理这些可以吃吗,发现人已经往前,走到祁盛身后,而祁盛则停下脚步,像是在和谁说话。
没有熟悉的人在侧,童容不敢乱走,他快走几步也凑了上去,立在秦助理身后,被秦助理一把拉到他身边。
“阿盛,你能来给你哥哥贺生日,我是真的很高兴。”身着米白色拖地长裙,脸部看着毫无细纹但感觉年纪也不小的胡玲优雅端起高脚杯,笑着向祁盛打招呼。
被女人搀扶着的鬓角发白,身材同样高大,拄着红木龙头拐杖的西装男人祁明,气势凌厉,有些皱皮的手颤抖着用拐杖重重敲击地板,从鼻子中发出“哼”声。
祁盛左手单手插兜,黑色袖章分外显眼,嘴角浮现一抹任谁看了都冰冷无比的笑容。
“我,只是来提醒我的父亲,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祁盛从走上前眼睛都没有看胡玲。此刻他目光从上到下轻扫,“还有,我没有哥哥。”
同祁盛五官有些相似的祁明顿时火冒三丈,咳嗽不已,举起拐杖就要落在祁盛身上。
“逆子!你给我滚!”
旁边明艳动人的胡玲赶忙拍背,祁明的两三个助理也紧张地围上前来。
祁盛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应酬了一圈回来的祁谦穿着浅棕色西服,走上前来,满脸担忧,贴心扶住祁明,让他坐下。“爸,你还好吧。”说着熟练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温水和药丸。
祁明情绪在见到祁谦后,稳定了下来,他拍了拍祁谦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祁盛并不想看这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抬腿就要转身。
童容站在后边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但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歪头去看,粉色的t桖配上他纯澈的双眸和长相,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他是谁?”
祁明带着些沧桑不悦的声音进入童容耳朵,他有些浑浊的眼睛也移到他身上,吓得童容脑袋一缩,躲在祁盛身后。
祁盛的黑色袖章正对着祁明,眼中尽是嘲讽,“我童家村的朋友,估计咱们明通建工的祁董早已忘了这个地方了吧。”
童容此刻万分后悔,他就不该上前来。
童奶奶说在东北边有一个地方,半年都是雪天,那里有一种小鹿,屁股是爱心形状的白毛,叫傻狍子,好奇心特别重,听到声响就会跑出来。于是坏人就制造声响,把它们骗出来抓住吃掉,所以现在数量很少。
童容想,好奇心害死傻狍子,此刻他不就是傻狍子么。
祁谦贴心给祁明的腿上盖上薄毯后,过来打圆场:“阿盛,爸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你何必这样气他。”
祁盛的表情分外桀骜:“你?哪位?”
胡玲满脸担忧,身体微微挡在祁谦身前:“阿盛,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和你爸在一起这件事。可这和小谦又有什么关系。”说着目光温柔地看向祁明,“他好歹也是你爸,都过去这么久了,非要每次回来都这样吗?”
祁盛不待胡玲话说完,已经转身走了。
童容八卦听得云里雾里,还在用他简单的脑袋分析,愣在原地没动。
秦助理走了两步,又过来把他扯走。
迎面而来西装革履的几个中年人见到祁盛后,双眼惊喜,凑上来寒暄。
童容还在好奇刚才的八卦,趁机问秦助理:“刚才他们是在吵架吗?”
秦助理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痛得童容双手一捂“哎吆”一声。“这个别乱问。”
童容揉了揉脑袋,“哦”了一声,眼睛被时不时鸣叫的小肚子带着不自觉又瞟向茶歇区。
“那,那个可以吃吗?”童容指了一下远处晶莹剔透的糕点,说完忍不住咽口水。
秦助理抬头看了一下祁盛那边的情况,目测还要花费点时间,笑着让童容去拿吃的,并嘱咐童容不要跑远,然后站到了祁盛身边。
童容顾不上思考别的,美食已经填满了他的双眼和大脑。
他踩着欢快的小步子站在茶歇边上,想要直接伸手去拿糕点,却发现大家都是端起小盘子,用刀叉来吃。
他有样学样,拿起小盘子,直接将那分量很小的吃食仰头一整个倒进嘴里。童容一连倒了几个不一样的小巧糕点,嘴巴被腻到了。
看旁人拿起酒杯,他也顺手捞起两个液体颜色不一样的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酸涩经过他的上颚,直冲大脑。童容当即被辣得飙眼泪,原地在地上跳脚。
一声轻笑传来,有人招手让打着红领结的服务生过来给他递一杯温水。
童容脸蛋红红的,眼前也变得模糊。
他没有接水,眸子里染上水雾,盯着服务生的红领结仰着头天真问道:“这,这个好好看,你戴这么红的花,今天是你过生日吗?祝,祝你生日快乐哦。这个可以给我戴一下吗?”
一个头发落在肩上的男人面带微笑弯腰抬手在童容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童容摇摇头,觉得不对,抿着嘴,又点了点头。
“阿容,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童容缓慢转过头去看,朦胧中,有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的人影向他走近。
他呆愣在原地,傻乎乎地笑着打招呼:“阿空,哥哥?”又揉了一下眼睛,人影变得更大更糊,他嘟囔着:“不对,不对,是小空,你是小空,你舅舅是祁盛那个大坏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