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前》代号一十一

19、第 19 章

　　“老师，没想到你会画知世和莓玲。我太激动了！”
　　“我小时候看这部动漫，最喜欢的就是知世和莓玲了！”
　　“老师画的太好了，完全就是知世和莓玲本人！”
　　“呜呜呜，我本来还想攒够了钱找老师约稿的，没想到大大你先画了出来，好开心！”
　　钟鸣嘉的画发出去不久，下面就有了不少评论。那位一直很喜欢钟鸣嘉的“芝芝莓莓”也发了好几条评论。而且，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还给钟鸣嘉发来了私信。
　　钟鸣嘉现在的这个账号是高考之后创建的，两年来积攒了不少的粉丝，经常会有人给钟鸣嘉发私信，但他几乎不怎么看。因为里面什么内容都有，就像阿甘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下一条是什么味的。
　　可今天晚上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之后，点进了信息栏，最上面的正好是芝芝莓莓的信息。
　　钟鸣嘉看到这个ID后，心想对面可能真的很喜欢知世和莓玲。
　　他以前看百变小樱的时候，最喜欢的是小樱。当然，其他人也喜欢，这里面的角色他都不讨厌。
　　不过前些日子重看这部动漫时，钟鸣嘉才发现网上竟然有好多的版本。日语原版就不用说了，毕竟他小时候看的一定不是日语。台版也不是。
　　而国语版，钟鸣嘉不确定他看的到底是那一版。
　　似乎网上现存的哪一版，都不是他童年听到的声音。
　　这倒叫人蛮生气的，有一种时过境迁，昔人不在的感觉。可钟鸣嘉明明才二十岁，青春正盛，不是很想拥有这种感觉。
　　虽然“失去”这一行为贯穿了人的一生，但大家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少年人拥有一切，绝不会失去什么。
　　无可奈何之下，钟鸣嘉只好看起了原版。
　　一看才发现，原来还有删减。
　　虽然他早就知道“王小明”其实叫“李小狼”，但这部动画被改的地方，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只能说，这些改动是给大人看的，因为就算把原来的故事完完整整地放出来，小时候的钟鸣嘉也不一定能看懂。
　　而且，他现在才知道，莓玲竟然是原创角色。
　　因为国语版版被删改，也因为记忆出现了偏差，所以钟鸣嘉不确定他以前有没有看过莓玲抱着知世大哭的那一集。
　　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他只知道，他今后大概不会再忘记这个场景。
　　在婚礼前看这一集，还真有点不太适合。
　　在婚礼前抽出几个小时极限画画，更不太适合。
　　但是钟鸣嘉很不凑巧地都干了。
　　从昨晚到今晚，钟鸣嘉几乎没怎么合眼。明明不是他结婚，他却跟着忙到起飞。
　　刚刚二十岁，连对象都没有的钟鸣嘉，过早地体验到了婚礼的疲惫，发出了失望的感叹：结婚真的好累。
　　好在他今后应该结不了婚。
　　晚上八点多，晚上的宴席终于要结束了，忙了这么久，可算能休息了。
　　但是休息之前，钟鸣嘉要先听家里的长辈在饭桌上大吹大侃，指点山河。
　　有点无聊也有点困，他只好偷偷玩手机，然后看见了私信里的消息。
　　为了感谢这颗草莓味的巧克力，钟鸣嘉给对面发了一句，“谢谢你的喜欢”。
　　没想到芝芝莓莓在线，还立刻发来了回复。
　　“哇，老师没想到你会回我，我太开心了！”
　　不得不说，人生有时候就是随机的。向钟鸣嘉表达喜欢的人很多，但得到回复的只有芝芝莓莓一个。
　　九点多的时候，家里的客人终于都走了。
　　只是，还不能休息。屋里杯盘狼藉。赴宴的人带没带走快乐还未可知，留下的人要打扫垃圾却是板上钉钉。钟鸣嘉坐在院子角落的小板凳上，拿着海绵，机械又麻木地刷着一堆盘子，活像是被剥削的小燕子。
　　钟意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就是这一幕。他先是笑了一声，然后走过去蹲在钟鸣嘉旁边，和他一起刷盘子。
　　“你怎么自己在这儿？”
　　钟鸣嘉放下一个刷好的盘子，“二婶她们都走了，这堆盘子放在桌子底下没看见。”
　　钟意：“累了就去休息吧。”
　　钟鸣嘉摇摇头：“爸妈都忙着，我把这个刷完。”
　　钟意对他说：“不用你刷，我来刷。”
　　“你？”钟鸣嘉看了钟意一眼，“你是新郎官，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怎么能让你刷碗。”
　　“新婚之夜。”钟意笑了。
　　“怎么了，”钟鸣嘉停下手中的动作，“本来就是，新婚之夜哪有出来干活的，我嫂子没意见吗？”
　　钟意轻声道：“你嫂子已经睡着了。”
　　“啊？”
　　钟意的脸上有一丝疲惫，眼神却依旧温柔，“她太累了，在公司忙了好几天才回来，回来后又忙得团团转，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钟鸣嘉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吓到了？”钟意安慰他，“等我们小嘉结婚的时候，哥哥给你找最好的团队，绝不让你为婚礼费心，让你好好过一个新婚之夜。”
　　钟鸣嘉低下头，重新拿起盘子，“不用了，到时候我去找个有钱人，让他全包了。”
　　钟意附和道：“小嘉这么好看，说不定真的会被哪家的大小姐看上。”
　　钟鸣嘉偷偷撇嘴，大小姐看上他是不太可能了，大少爷看上他还说不定。
　　吐槽完之后他又想，是啊，普通人结婚就是这么累，还有什么情致呢。而且对于感情奔放的现代人来说，新婚之夜已经不是共度一生的正式开始，除去仪式感，这个夜晚可能已经不剩什么了。
　　只是，真的不会遗憾吗？
　　“哥，首都好吗？”钟鸣嘉轻轻问道。
　　钟意说：“好啊，当然好。”
　　真的好吗？钟鸣嘉心道。那为什么，这样优秀的你，在这样好的地方，会这么累呢？
　　钟意接着说：“我要说它不好，却还一直待在那儿，不是有病吗？”
　　钟鸣嘉被这个转折闪得差点说不出话，指责道：“你不知道身不由己吗？你不知道什么叫情非得已吗？嘴上骂骂咧咧，心里犹豫不决才是人的常态好吗？”
　　钟意不回应他的指责，而是问他：“小嘉，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钟鸣嘉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
　　“这两天这么忙，你睡得不也挺晚。”他不太理直气壮地反驳。
　　钟意说：“你熬夜画画了，我看见了。”
　　罪行直接被揭露，钟鸣嘉选择了沉默。
　　钟意问：“是学校的作业吗？”
　　“不是，”钟鸣嘉低声道，“只是随便画画。”
　　钟意说：“你从小就喜欢画画。”
　　不是，钟鸣嘉在心里喊。
　　但他不能说。
　　他只能这么说：“我只会画画。”
　　“这就很了不起了，我还什么都不会画呢。”钟意夸他。
　　钟鸣嘉“哼”了一声。
　　夸完之后，钟意回到正题，叮嘱钟鸣嘉：“但是还是要少熬夜，睡得太晚了，心情也会不好。”
　　钟鸣嘉疑惑：“这是哪里的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从你身上得出来的，”钟意道，“你看你刚才，多么多愁善感。”
　　钟鸣嘉很想反驳，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放心吧，小嘉，”钟意向他承诺，“哥哥说到做到，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累的。”
　　很感人的未来，但钟鸣嘉还是忍不住多嘴：“要是我毕业就结婚呢？”
　　要是钟意没挣到那么多钱，到时候难不成要去贷款。
　　没想钟意却说：“我不同意。”
　　钟鸣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哥是什么意思，“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我结婚又不是你结婚。”
　　钟鸣嘉的态度稍微有点激烈。
　　从小到大，钟意几乎没和他说过“不行”。
　　“小嘉，”钟意很认真地开口，“我不建议你和交往两年以下的对象结婚，也不建议你一毕业就结婚。”
　　“如果你非要结的话，那你现在必须就得有一个交往对象。”
　　钟鸣嘉知道他哥说的是对的，但他也不喜欢这个一概打死的结论。如果是别的事情的话，他可能还会和他哥辩论一下，但说到这个，他就想起严辛。
　　一想到严辛，他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钟鸣嘉现在倒是不太难过了，但也没兴致去多想。他现在当然没有一个交往对象，只能随便说道：“哦。”
　　钟意被逗笑了。
　　“如果你突然遇见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对象，然后非要和她结婚，那我也没有办法。”对着钟鸣嘉，钟意总是充满了心疼，“这样浪漫的事，倒是真有可能发生在你身上。”
　　钟意感叹道：“看来哥哥还要再努力啊。”

　　两个人一起，盘子很快就被刷完了。刷完之后，钟意让钟鸣嘉赶紧去睡觉，今晚不许再熬夜。庄含春也从厨房里出来，让钟鸣嘉先回去休息。钟鸣嘉站起来，不让钟意送他，拿着手电筒，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他哥上高中的时候，他爸就在老家给他哥盖好了新房，准备将来结婚用。但是钟意毕业之后就留在了首都，去年还和他嫂子一起在首都买了房子，家里的房子自然用不上了。
　　不过这次结婚，钟意还是让他们把新房装修了一下。等他和赵素敏离开之后，这栋房子就留给钟祥庆和庄含春住，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钟祥庆和庄含春还要再忙一会儿，钟鸣嘉自己先去回去了。他年纪小，家里有什么活都不太让他做。
　　他以前也没机会做。
　　十点多的村庄已经静悄悄的了，钟鸣嘉借助手电筒的光，一路走回了家。秋冬季节，月色好的时候，不用手电筒就能看到路。那真是像撒了满地的盐，又像是降了一层的霜。那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白，只有走在那种月色下的人才会知道。
　　可惜今晚的夜色不是很好，天黑黑的。
　　钟鸣嘉用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正要打开堂屋里的灯，手机突然响了。
　　这几天事多，家里人又爱打电话，钟鸣嘉只能把静音关了。
　　是一通微信电话。
　　钟鸣嘉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忘了开灯。
　　是严辛打来的电话。
　　一瞬之间，钟鸣嘉的脑子里闪过了好几种猜测。他没有立刻接通电话，而是先缓了一下。盯着手机看了十几秒后，钟鸣嘉才按下了接听键。
　　严辛的声音传了出来。
　　“学长。”
　　熟悉的声音，但是从来没在听筒里听过，这是严辛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严辛，有事吗？”
　　钟鸣嘉按开了灯。
　　严辛当然有事。
　　他已经有整整十一天没有见过钟鸣嘉，也没收到钟鸣嘉的任何消息了。
　　在钟鸣嘉向他告白三天之后，诸般情绪仍未平息，心里的天平依旧摇摆之时，他就已经开始想念钟鸣嘉。
　　严辛本来想要给钟鸣嘉一段时间，好让分别加深钟鸣嘉的感情，但是没想到，他自己先忍不住了。
　　还想什么呢？他的心已经帮他做了决定。
　　不怪严辛这样着急，他本以为钟鸣嘉过几天一定会联系他，但是假期都要过去了，钟鸣嘉竟然一句消息都没有给他发过。
　　第十天的时候，严辛还觉得，这也许是场比赛，谁坚持到底谁就赢了。
　　但第十一天的早上，严辛突然不想再坚持了。
　　也许是他输了，输就输吧。
　　恋爱到底是怎么谈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见到钟鸣嘉。

　　“学长，假期快乐。”
　　钟鸣嘉不明所以地跟着严辛说道：“假期快乐。”
　　电流里的声音好像有点失真，钟鸣嘉觉得严辛的声音好像更有磁性了。
　　“学长假期出去玩了吗？一直没有学长的消息呢。”
　　完了完了，是谁加了魔法，钟鸣嘉被严辛的声音蛊惑。严辛的声音是好听，但以前也没这么致命啊。钟鸣嘉看不到严辛的脸，却又开始为他的声音陶醉。
　　“我回家了，”钟鸣嘉晕晕乎乎地说，“之前没告诉你。”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听不见严辛的声音，钟鸣嘉的神志也开始清醒。严辛是在怪他吗，钟鸣嘉心想。
　　严辛淡淡地说：“原来学长回家了。”
　　钟鸣嘉突然开始愧疚，向严辛解释道：“我哥结婚了，所以我得回来。最近太忙了，忘了和你说。”
　　“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严辛的声音有些疲惫。“学长没事就好。”
　　钟鸣嘉的愧疚感被这道声音放大，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严辛笑了起来，对他说：“祝学长的哥哥新婚快乐。还有，学长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