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前》代号一十一

10、第 10 章

　　钟鸣嘉在离操场最近的一座教学楼里找了间教室。坐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严辛发来了消息。
　　他看着手机扬起嘴角，果然，严辛也觉得食堂的饭不好吃。
　　对食堂师傅的手艺发表了一点看法之后，严辛问他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能不能推荐一下。
　　这可难住钟鸣嘉了。他对吃的不怎么上心，是有好吃的就吃，没好吃的就算了那种，不太热衷于发掘周围的美食。而且这地方寸土寸金，就连路边小摊都比他老家贵好多，那种正规的饭店他就更没怎么去过了。
　　偶尔去的那几次，都是和室友聚餐。
　　“悦庭”这个名字又一次浮现在了钟鸣嘉的脑海里。
　　就在钟鸣嘉犹豫不决的时候，严辛又发来了消息。
　　严辛：听说九栋那边有一家手抓饼很好吃
　　严辛：学长你吃过吗
　　这个钟鸣嘉还真吃过。除了卖手抓饼，那家店还卖煎饼和鸡蛋灌饼。味道不能说很好，最起码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钟鸣嘉宿舍在13栋，离那家店不远，晚上回去的时候经常会去买个饼当晚饭吃。
　　但不管是价格还是口味，都无法让钟鸣嘉把它列在推荐列表里。
　　尤其是给严辛的推荐单。
　　要是换个人，比如把推荐对象从严辛换成蒋诚的话，那这家手抓饼其实还不错。
　　虽然他一开始不小心把严辛和精神小伙联系在了一起，但只要和严辛接触一下，就知道这个词和严辛没有半毛钱关系。
　　严辛贵的不像是会抱着手抓饼啃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推荐的这家店。
　　钟鸣嘉回他：我吃过
　　钟鸣嘉：味道也不是非常好，但比食堂的饭好
　　严辛很快问道：那学长你喜欢吃吗
　　钟鸣嘉想了想，打下一行字：还行，我吃过好几次
　　另一边的严辛立刻表示会去尝尝，接着，他还和钟鸣嘉交流了一下吃手抓饼的习惯。比如吃不吃辣，要不要葱花，加什么配菜，以及选什么酱。
　　钟鸣嘉觉得，在他们的三言两语间，一个手抓饼已经在想做好了。他被问的都有点想吃手抓饼了。
　　回去的时候买一个好了。
　　聊完了手抓饼，钟鸣嘉正想问问严辛喜欢吃什么，方便投其所好。没想到严辛说他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要回去训练了。
　　钟鸣嘉只好作罢。
　　看看时间，这应该是今天下午最后一次休息，之后该是结束训练，让新生去吃饭了。
　　钟鸣嘉便给严辛发了位置，让严辛解散后直接来找他。
　　严辛没有回复，大概是已经放下手机了。
　　钟鸣嘉也关上了手机。
　　远处的天空里，失去活力的太阳在连绵的云层中起起伏伏，像是挣扎着不愿坠落。
　　但即使它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天还是这么热。
　　钟鸣嘉在心里吐槽，既然这么厉害，那干嘛还要做出这副样子，显得好像没有什么威力了似的。
　　算了。钟鸣嘉决定不想这些了。他突然觉得，要是把严辛吃手抓饼的场景画成Q版小人的话，好像还挺可爱的。
　　等他回去就画下来。

　　在平板上不知道画了些什么玩意之后，窗外的声音大了起来。
　　钟鸣嘉往外一看，发现新生已经解散了，正成群结队地离开操场。
　　他赶紧收起平板，把箱子里的饭盒拿出来。冰袋还没有化完，一打开箱子后冰冰凉凉的。他先把饭盒拿出来，然后再把箱子放进袋子里收好，免得让严辛看见。
　　最后，桌上只剩一个饭盒和一个筷子盒。
　　做完这一切之后，钟鸣嘉默默祈祷不要有人进这间教室，最起码在严辛进来之前不要再有人来。
　　当然，要是可以的话，严辛进来之后最好也不要有人再来。他还想和严辛说一会儿话，增进一下感情。
　　钟鸣嘉等待之际，严辛发消息说，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来。钟鸣嘉回了句，好的。
　　没多久，教室的后门被推开。
　　钟鸣嘉明明不紧张的，但在刚才的一顿折腾之后，突然变得有点紧张。
　　严辛进门的画面犹如电影里的慢放镜头。
　　分明是很普通的一个场景，却无端地让他生出满腔的欢喜。
　　算起来，这才是他和严辛的第四次见面。
　　也是他放了严辛鸽子之后的第一次再见。
　　故而钟鸣嘉除了开心之外还有一点愧疚。
　　明明前几次见面都没什么，在手机里聊得风生水起，这次见面，他反倒是和结婚第二天的新娘一样，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突如其来的羞涩似乎来得有点太迟了，从某种方面来说，又似乎又来得有点太早了。
　　总之就是，来得不是时候。
　　钟鸣嘉在严辛推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但等严辛到他身边了，他依旧没能开口说话。
　　反倒是严辛轻松又愉快地说：“进来之前我还在想，要是开门之后，发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该怎么办？”
　　钟鸣嘉本就有点歉疚，被严辛这么一打趣，脸一下子就红了，急急忙忙又磕磕巴巴地否认道：“不不，不会了。上次是个意外，是我不对。”
　　严辛眉眼弯弯，看不出丝毫介意的模样。“和学长开个玩笑，学长不用那么紧张。就算学长再有什么事，也没关系。我知道学长不是故意的，我也愿意等着学长。”
　　钟鸣嘉简直要醉倒在严辛的笑容和温柔之中了。怎么会有这么人美心善的人呢？
　　不过好在他还记得叫严辛来是为了什么。
　　“谢谢你原谅我。”钟鸣嘉低声说道，“快坐吧，训练了一天肯定很累。”
　　他说这话的时候，严辛居高临下，看着他染着一层薄红的脸颊，和微微侧身后露出的白玉一般的耳朵。
　　钟鸣嘉今天穿的是一件有领子的衬衫，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遮住了身体，也遮住了一部分修长的脖颈。像被插在花瓶里的花，呈现出一种精心摆放的姿态，端庄的要命。
　　也漂亮的要命。
　　严辛随着钟鸣嘉的动作坐下，顺便回复道：“还好，也不是很累。而且我觉得下午过得挺快的，因为一心想吃学长做的东西。”
　　钟鸣嘉脸上刚要消散的热度又有重燃的征兆。他默默地想，教室的空调可能坏了，他想拿出箱子里的冰袋降温。
　　不过，刚才的话有点奇怪。钟鸣嘉问：“为什么会觉得时间过得快，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觉得时间过得慢吗？”
　　可喜可贺，天气虽然热，但他的基本逻辑还没有混乱。
　　“啊。”严辛轻声一叫，像是才发现话里的错误。钟鸣嘉看着严辛沉思了一下，然后笑着对他说道：“那就当我不想让学长等太久好了。”
　　完全没有逻辑。
　　前言不搭后语。
　　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
　　钟鸣嘉一句一句在心里批判。
　　但偏偏每反驳一句，就更开心一分。
　　看在严辛笑得这么美的份上，算了。
　　钟鸣嘉将饭盒推到严辛面前：“那你还是快吃吧。”他把筷子盒也打开，“不过我不保证合你的胃口。”
　　但应该也不会出错，他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这种东西就像手抓饼，做不出什么花来，但也很难不好。
　　只要对方不讨厌紫菜就行。
　　严辛低头，看向面前的饭盒。白色的盒子，没有任何图案，里面是三排摆放整齐的紫菜包饭，颜色缤纷，搭配和谐，比起食物更像是是装饰品。
　　也就是说，看着好看，但勾不起太多的食欲。
　　严辛不太喜欢这一类的食物。
　　但他还是对钟鸣嘉说：“哇，看起来就很好吃！”
　　钟鸣嘉谦虚道：“你尝尝吧，说不定只是看着好吃。”
　　严辛于是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再一次得到严辛的夸赞后，钟鸣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说这东西不会出错，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实话实说，钟鸣嘉不太爱吃紫菜包饭，也不太爱吃寿司。凉掉的米饭尝起来似乎比其他凉掉的食物更冷，吃在口里有一种特殊的口感，反正他不是很喜欢。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也不是很讨厌。
　　而且这东西好做，没什么技术含量。天热，吃这个倒也还行。
　　总之第一次算是试水，之后他再做其他的东西给严辛吃。

　　然后，钟鸣嘉默默地看着严辛吃饭，他还是第一看严辛吃东西。
　　严辛吃饭的样子也好看。安静、优雅、不急不慢。
　　钟鸣嘉来之前特意拿了一双黑色的筷子。此刻，这双黑色的筷子被严辛拿在手里，显得严辛的手指更加白皙。
　　黑白分明，又和谐美丽，宛如艺术品。
　　钟鸣嘉沉浸在欣赏美人的愉悦之中，全然不知道，美人不仅人美，此刻的心情更美。
　　严辛其实不想打断钟鸣嘉注视着他的目光，但他又实在想要逗逗钟鸣嘉，于是多吃了几个包饭后才问道：“学长，你要不要吃一个？”
　　他转过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吃，挺不好意思的。”
　　钟鸣嘉的第一反应是不想。
　　他本来就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他没有工具，要吃的话，要么下手，要么用严辛用过的筷子。
　　这两个选择都不行。
　　所以钟鸣嘉说：“没事，你吃吧，我中午吃过了。”
　　不出意料的回答，严辛并没对钟鸣嘉的拒绝感到失望。不过，让他有一点意外的是，钟鸣嘉回答得非常干脆。明明朝筷子瞥了一眼，但还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严辛若有所思。
　　“好吧，”他笑笑，“那我就自己吃了。”

　　等严辛夹起最后一个包饭的时候，钟鸣嘉才猛然想起来，他忘了带水。
　　这意味着，严辛吃完饭后，没有水喝。
　　这本该完美的一餐竟然缺了最后一环。
　　钟鸣嘉心中哀叹，天啊，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卡在了最后一环。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细节才是最加分的。
　　这种明明可以得一百分，却只能止步于九十九的情况，才是最让人感到遗憾。
　　钟鸣嘉原本的好心情都要被破坏了。
　　他为什么就是没有想起要带水呢？他又气又恼，甚至都想拿出自己的水杯让严辛喝一口。
　　不管钟鸣嘉心里多么抓狂，严辛还是吃完了所有的包饭，盖上了盖子。
　　事成定局，钟鸣嘉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谢谢学长，我吃饱了。”
　　严辛向他道谢。
　　钟鸣嘉只能微笑：“那就好，能吃饱就行。”语气和蔼的像是七十多岁的老爷爷。
　　不像是情侣间会说出来的，像是长辈对小辈。
　　听的严辛有些想笑。
　　傻的不像样，也可爱的不像样。
　　钟鸣嘉已经在尽力忽略这个失误带来的影响了，毕竟严辛还在，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沮丧。但这个问题就像鞋里进了一颗细沙一样，不疼，但就是很不舒服。
　　才打起精神聊了两句，严辛突然收到消息，说要出去一下。
　　严辛走后，钟鸣嘉彻底萎靡了下来，心里想着，一会儿和严辛一起走，给他买瓶水喝。
　　还没萎靡多久，严辛就回来了。钟鸣嘉抬起头来看向他，却看到了很漂亮的一幕。
　　窗外熙熙攘攘，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教室里，却分外安静。正是日落时分，夕阳的光洒了进来，被玻璃分割成一块块的屏幕，投射在墙上。
　　严辛就这样走在昏黄的阳光里。
　　如同一场不知何时发生过的旧梦。
　　就是，这梦里好像多了点东西。
　　严辛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
　　钟鸣嘉定睛一看，袋子里装的是，手抓饼。
　　接着，香味和严辛一起来到了钟鸣嘉身边。
　　“怎么能让学长饿着肚子回去，”严辛抬手，将袋子递到钟鸣嘉面前。“按学长的口味做的。帮我买饭的同学排了一会儿队，现在才来。”
　　学校是有帮人跑腿的同学，钟鸣嘉知道。
　　“学长，给。”
　　钟鸣嘉接过袋子。
　　“还有果汁。”严辛藏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也拿了出来。“学长好像说过不喜欢喝奶茶。”
　　钟鸣嘉接过来，垂下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说都没有再说话。
　　严辛忍住了拍拍钟鸣嘉脑袋的欲望，和钟鸣嘉告别：“学长，时间该到了，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
　　“嗯。”钟鸣嘉抬起头来，声音依旧很轻，“再见。”
　　严辛走后，钟鸣嘉坐在原位，拿着手抓饼和果汁流泪。
　　有同学从前门推门进来，看见哭泣的钟鸣嘉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钟鸣嘉此刻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严辛果然是个温柔的好人。
　　忧的是，他竟然因为一个手抓饼和一瓶果汁就哭了，太廉价了，以后要是有人送他更贵的东西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哭。我恨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