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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决赛前发病 ...

  •   见华风夏想岔了,凌舒连忙解释:

      【那没有,是我个人感情方面的一点事。】

      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姑娘讨论感情问题……因为凌舒身边的同龄人小孩基本上都能打酱油了,女人有了家庭后总是疏于对友情的维护,思来想去,凌舒跟网上邻居比较聊得来。

      不提华风夏跟楚归镝的关系,她们早就认识了,喜好相同,了解乒人,应该是能为她指点迷津的……吧?

      【吓死我了,姐你说,我今天作业不多。】

      【先跟你说下背景哈,我男朋友是个现役乒人。】

      【!他是不是渣你了!啊啊啊我听说乒男唯爱艺术生,还有乒男的本质也是体育生。姐,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啊姐,乒丝help乒丝,我肯定帮你发微博做瓜条。】

      华风夏的反应非常大。

      凌舒扶额,解释道:【那倒没有,我不方便说他的名字,但他人品是很好的。问题是在我身上,呃,你知道的我唯爱某退役乒人……所以每次聊天聊到相关的话题,我就特别心虚,感觉是在背着男朋友一枝红杏出墙来……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这么心虚。妹啊,你想象下,如果是你喜欢一个乒人,又谈了个乒人,会不会有类似的感觉?】

      选择跟华风夏倾诉,最重要的原因是,在凌舒的视角里,她以为华风夏和她的处境一模一样……

      华风夏依言,代入凌舒设定的场景。

      认识楚归镝之前,喜欢了薛怀跃喜欢了好久,对他的比赛咨询了如指掌,能上网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看他的最新消息。

      如今不知不觉,已经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楚归镝身上,心脏被这一个人的身影填满,牵动喜怒。

      薛怀跃在她心目中还是很完美很优秀,只是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眼前人。

      区区凡人,能顾好周身的几个重要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华风夏老实答道:【这个要分时间先后顺序?是我的话,要是之前喜欢崇拜A,又和B谈了恋爱,应该会在恋爱之后就把时间精力放在B身上;要是先和乒人B谈恋爱,我估计另一半在我心里会是最优秀最厉害的乒乓球运动员,不会再粉别人了。】

      【好纯爱,我惭愧了。】凌舒自惭形秽。

      华风夏:【我可能觉得,人要分得清现实和虚幻——有时候,所谓的爱是有想象的成分,不如怜取眼前人吧。】

      【啊我没想象啊,我的爱是真的,我很爱那位,和我男朋友感情也很好。】

      华风夏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先天渣女圣体”,但对面的是一起冲浪一起嘴人的姐妹啊,姐妹怎么会有错呢!

      华风夏安慰道:【姐你那么优秀,被你喜欢是他们的福气,你多喜欢几个人又怎么了呢?勇敢地坚持自我吧!你又没做出伤害别人的实质性/行为!你男朋友要是质问你跟你生气,你就说我们大女人心里喜欢喜欢不犯法。】

      费了好大劲终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得到了支持,凌舒不折腾了,心满意足道谢下线。

      她是踏实安稳了,不知道在无意中搅乱了华风夏那一池春水。

      绯红热汽侵袭上脸颊,华风夏后知后觉回神——刚刚她居然不知不觉地把楚归镝代入了“男朋友”的角色!

      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她愿意,楚归镝会怎么想呢……

      成绩是运动员最好的名片,这几天楚归镝的球迷疯了一样涨,他没有公开的社交媒体账号,许多只是在比赛现场发布了他照片的观众动态都被顶上热搜。

      万千人跟队形:“接国乒新的紫微星!”

      还有一些四川IP出来爆料,说是楚归镝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翻来覆去地说他的好,把他描述成了无瑕神人,更是圈粉无数。

      所以,华风夏对他的“喜欢”,淹没在这么多人的“喜欢”里面,是不是很微不足道?

      别说楚归镝不知道她的心意,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她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甘愿地献上萤火之光,打从一开始便不求回报,偶尔的酸涩,只是……只是不想太快归于人海,被忘掉而已。

      应该是被数学题目折磨得身心俱疲想犯一下矫情病,华风夏点开对话框,组织恭喜楚归镝能进入国家队的措辞。

      又酸溜溜地想,现在恭喜他的人应如过江之鲫,她的消息大概率会被淹掉。

      那头先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拍照技术很烂,直男式审美和构图,谈不上美感。

      聚焦于观众席上的那个女孩。

      举着“楚归镝”蓝色手幅,仿佛携带了一张破空的利箭。

      表情没崩,算得上上镜。

      【你什么时候拍的!有没有给我开美颜!】

      手机边上的华风夏捂住嘴,幸福得想流泪。原来人触碰到极致的幸福时是真的会有流泪的冲动。

      幸福的柔光会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跑出来。

      他是无数人看好押宝的新紫微星,是体育圈的新宠,是各式长枪短炮的中心。体育圈成绩大于一切,他已冉冉成为新秀,鲜花与掌声纷至沓来。

      这样的一个人……却将镜头对准了她和他的名字,记录别样的合影。

      是否说明,她亦是他的难以忘记。

      【混双大领先,对面叫暂停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好看,不需要美颜,抱歉。】

      无意识的撩人好致命。

      华风夏说不出来话。

      内心疯狂咆哮,想问他这种说话的艺术是从哪个培训机构里学出来的!心里面是明白的,楚归镝不会撒谎,不会曲意逢迎,他说她好看,是出自本意本心。

      偶尔因为着急上火会冒出来几颗痘痘,夏天没太注意防晒会被立竿见影地晒黑,一熬夜做题黑眼圈会马上焊在眼下……跟宋凡清的天生丽质比不了,一刷小红书看到满是各式各样的漂亮姐姐会焦虑,她的十六岁,没有熠熠生辉,没有公主的水晶鞋。

      光芒万丈的体育新星,却亲口盖章她“好看”。

      纵然她已在摸爬滚打中学会自洽,不再在别人的目光和评价中畏畏缩缩,也会感谢,有楚归镝的存在,为她的公主裙绣上更锦上添花的雕饰。

      华风夏叮嘱:【去了国家队,好好加油,好好努力,记得想我们。】

      【好。】

      楚归镝有令人踏实的能力,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为一句承诺。

      同龄男孩还处于满嘴跑火车吹牛的阶段呢,他已经迈入另一重君子重诺的境界。

      当他出现在华风夏的生活里,她便注定了再难去欣赏周身出现的其他人群。

      我花开后百花杀原来可以形容一种惊艳。

      四川队捷报连连,不仅楚归镝单打稳定发挥进入了八强、男双与混双持续晋级,池野大赛也给了众人一大惊喜,杀入了前八。

      万博文差点老泪纵横,川队和京、沪、冀、粤等传统强队比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全国性赛事上拿到突出成绩了,连国家队的选调也总是看不上四川队的孩子,结果大家一鸣惊人,光是男单便占据了前八名的1/4!

      楚归镝没吝啬对好友的夸赞:

      “采访一下池野队员,这次发挥得这么优秀,刷新了自己在大赛中的记录,有什么心得可以分享吗?”

      举着个矿泉水瓶子就当话筒。

      池野额头上仍有未被擦拭干净的汗珠,他接过“话筒”,严肃正经地目视前方不存在的摄像机:

      “我上次全锦赛单打抽签抽到了卫光嘛,可以说是shi都被打了出来,成为了我职业生涯中的一大阴影。但是这次打着打着听到消息说卫光单打退赛了,我确认后面碰不到他,暖暖的很安心,直接发挥出了最强水平!”

      ……好没有出息。

      楚归镝光速结束采访:“好的池野选手的心得一点参考性建设性都没有,小队员们千万不要学。”

      这是他们十六岁职业生涯中的一天,打闹嬉戏的他们不知道,时间轴再往后拉,在日复一日的流汗后,递到他们嘴边带着官媒logo的真话筒会代替简陋的矿泉水瓶,记录下他们作为新一代国手的并肩作战。虽然那是几年以后,虽然看起来遥远漫长。

      在没有聚光灯追随的日子里,被球迷们期盼着的承接大任的小球员,早早地挥拍,练习,掉眼泪,跑好多个一万米,才被小白球女神选为真挚的信徒。

      池野有了八强保底,卸下了心理包袱,虽未一爆再爆进入四强,也发挥出了水平,还乐乐呵呵地在7、8名争夺赛中勇夺到了第7。

      楚归镝一路冲杀,见谁秒谁。

      直到决赛前,每一场对局皆是按着对面打。

      导致了观众们和网友们根本无法从他战胜的对手中推测出他的实力区间。

      楚归镝的实力顿时成为了大家热议的话题。

      沈白珠女士特意在决赛前夕从外地飞回来,悄悄找凌舒要了张决赛门票,不想给孩子造成心理负担,等有结果了再突然出现献上母爱拥抱。

      哪知道,决赛前的中午,楚归镝又吃不下东西,又发抖流虚汗,有气无力地跟队医、教练说休息一会儿就好,结果越发严重,身上新起了一大片发痒的小红疹。

      控制着不去抓都做不到,一挠便是成片的红肿。

      情况报到凌舒处时,已经距离决赛开赛不到半个小时了。

      凌舒怒火压了又压,还是当众发飙:“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有关运动员的健康问题要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疹子她看了,是神经性皮炎,楚归镝以前情绪紧张时也犯过,她备了药膏,边骂人边抹上。要是有人早点通知她,问题会很快迎刃而解。

      “小楚,小楚一开始说……他休息一下就会没事……”

      凌舒又想骂,什么都听病人的,那要专业人士来干嘛。问题已经发生了,情绪上的宣泄于事无补,把沈白珠喊来反而会叫过于懂事的楚归镝分心照顾母亲的情绪,凌舒让闲杂人等退出去,亲自捏住了楚归镝抓挠皮肤的手腕。

      休息室门虚掩着,有总教练万博文、平时带着楚归镝的主管教练,亲近的队友们都在外面等着很是担心,还有想要打探第一手消息的各家媒体。

      想到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窥伺的眼睛,还有对手,对手的场外……楚归镝不想在乎细枝末节的事情,想忽略掉那个人,却做不到。

      最后一边压着干呕的欲望一边想要把皮肤抓得支离破碎,情绪突然暴涨,很怪那个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爱徒,要把关心与爱分给那么多人。

      要在全国性大赛上和他站在球台两端,兵戎相见。

      身体比嘴巴诚实,说了千次万次的不在意,抵不过血肉之身的颤抖。

      凌舒赶紧先申请了特殊情况,延后比赛,多争取到了半个小时。

      决赛楚归镝的对手,是楚玠的另一位徒弟,岳琛。

      谁让楚玠实在是又会发掘好苗子又会教……

      凌舒见楚归镝这副躯体化症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跟他重申不许抓挠,便放开了钳制住他手腕的双手,转而展开双臂死死地把他抱紧。

      他已经长大了,她快要抱不住。

      男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凌舒刻意避免跟他有肢体接触,这是一个久违的拥抱,份量太重。

      “楚归镝还听不听凌舒的话。”

      楚归镝轻轻张嘴:“听。”

      “好,我跟你说你只是焦虑症犯了突然有躯体化的表现,但是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不用自我厌弃,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除了我说的话,什么都不许想不许听。”

      凌舒在他耳边把话说得很小声,不让外边的人听了去,带着低沉有魔力的磁性。

      “你的对手是岳琛,楚玠老师是一省总教练,必然会在决赛这样的场合亲自给岳琛当场外指导,否则就是他的失职。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们是仇人是敌人,他帮着别人来击败你——你们上演戏剧化场面跟其他东西无关,唯一的原因是他爹的抽签运气。”

      楚归镝哑声道:“我知道。”

      闷在心里头边难受边骂自己矫情。
      有人把心事挑开,摊在阳光下,意外地又让他能喘过来气。

      沈白珠和楚玠的关系并没有从离婚后开始一直成为死敌,尽管一度把沈白珠伤害到吞下了整瓶的药片,事实是近些年来他们两个人居然说笑自如可以如同朋友一般相处。

      种种惨状和凄苦自童年时便被刻在了一棵幼苗的树干上,沈白珠可以放下、和解,楚归镝有的选吗?
      若是不为了一个血亲去仇视另一个血亲,约等于是忘记母亲所遭受过的苦难,变成不会共情母亲的白眼狼。
      一个孩子,去厌弃身上存在的一半基因,又怎会好受。

      更要命的是,他……

      “你不恨楚玠老师,你只是在怪自己控制不住地又去爱他在乎他。”

      楚归镝闭眼,坠下了一行眼泪。

      “好啦,我不会俗气地让你忘掉一切,我想跟你说的是,孩子爱父母,理所应当,就算是杀人犯的小孩爱父母也不该受到任何角度的谴责,否则就是一种反人性的行为。还有就是,楚玠老师真的很爱你。”

      凌舒捧着脸安抚性地在楚归镝额头落下了一个慈爱的吻。

      说起来没人性,但她在楚归镝的童年中确实扮演的是一个强大的父亲角色,她的强势、雷厉风行、强大不具有性别,在楚归镝的潜意识里贴近了“父亲”,更沈白珠刚好凑成了个抽象的父母双全,只要楚玠本体不出来程序还能凑合着运转。

      正品一出来,对旁人那闪瞎眼的父性光辉直接把楚归镝的CPU干碎。

      光亲一下不够,小鸡啄米一样多亲了几下孩子懵懂的眼睫。

      “楚玠老师非常非常爱你。虽然他和你妈妈分开了,但他们相爱过,在南京、北京、成都、横滨,都存在着他们相爱过的点点滴滴,人只能改变现在和未来,过去谁也无法抹去……”

      凌舒的目的是哄孩子,她本身不想哭的,说话间,竟然视线朦胧模糊。内心自我吐槽了一万句话,靠,为什么这种事情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啊,她好像是个惊天NPC,脑子有坑似的为别人可歌可泣的故事掉眼泪。

      “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你快出生的那几天,楚玠老师在日本横滨打世乒赛,日本那地方经常地震,正赶上横滨那阵子小震不断,沈姐大着肚子不踏实。楚玠老师经历了小震,那边房子是木质结构嘛没那么危险,但大家还是吓得不轻,别的运动员还记得带上拍子,他在场馆里面拍子都没拿抄起手机就跑,到处找有信号的地方给沈姐打视频,自己吓得要死还在逗沈姐开心。你妈妈心里面就想,不需要他拿冠军拿名次,只要平安归来就好,人回来就好,你的名字便承载了这么一份期盼。”

      “圆圆,你的小名‘圆圆’,是团团圆圆的圆圆。”

      他曾经怀疑过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爱情结晶的这种说辞。

      有记忆以来楚先生和沈女士争吵摩擦不断。

      头一次知晓,他们能那么相爱。

      那一年的横滨,满街的木质房屋坍塌崩陷,年轻的世界冠军灰头土脸举着手机,疯狂找有信号的地方再见一见临产的此生至爱。
      断断续续的视频画面里,他的爱人说,只要你回来。他应许,说一定平安归来。

      在那个瞬间,另一片土地的天灾陌生又可怖,楚玠没有上帝视角,他当下的真实想法是“死定了”和“我爱她爱到死”。那是一份用生命宣告的爱情。

      深切爱过的人最终走向了分开。
      只是当时的楚玠不知道。

      也可能是沈白珠向上天许愿,愿用她的全部换取爱人的平安,上天欣然应允,收走了他们的爱情为祭。

      楚归镝抽了两张纸巾给凌舒擦眼泪,他倒是手不抖了、气不喘了。原来,原来他的降生,也饱含着一对相爱的人的期待。

      躯体化症状被一点点化解。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凌舒收整好情绪,以为又化险为夷,却见楚归镝皮肤上的红疹更加可怖地隆起,痒得钻心,楚归镝用意志力已无法控制不抓。

      而抓过的地方,现出血一般的红印,越挠越多,以肉眼可怖的速度增殖。

      凌舒快疯了,钳着他的手追问:“你今天还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在我来之前吃过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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