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陈瑰墨守

18、真羡慕你有我这样的球迷

　　兼有直面困难的勇气、对着薄弱点查漏补缺的行动，华风夏的力气与手段稍稍回来了。

　　她的英语、语文和政治、历史的水平在年级前列，不比重点班的逊色，化学、生物、物理平平无奇，有大问题的是数学和地理。

　　每天晚自习上，要是先写数学作业，其他作业就写不完；先写其他作业，数学作业只能敷衍过去。
　　还有地理，书本上学的跟考试的内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数学占了150分呢，必须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英语140分的水平必须要保持，华风夏把“魔爪”伸向了语文、政治、历史，把这几门优势学科的时间砍给数学。
　　反正……考试前抽空突击背诵效果也差不多。

　　华风夏比对着地理必修1和地理试卷，核对着知识点，得出了结论——地理是一种考核方式类似于语文的方式，跟语文一样，书上是A，但不妨碍考BCD。

　　就像语文书上是那些课文，固定考天南海北的古文翻译、阅读、作文，地理也会随机考到某个地方的洋流、季风、地形、经济模式，总之，都需要广泛的积攒。

　　前进的方向清晰后，华风夏终于有底气声情并茂地和爸妈反思总结，并申请周末去全锦赛观赛。

　　“我们班上的运动员同学这次还参赛呢，他平时在学校没什么好朋友的，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没人给他加油多可怜啊。这次全锦赛还是我们四川队的主场！能不去支持成都的自家孩子吗？”

　　华风夏可谓是把三十六计都使上了。

　　心软的一家之主华妈妈果然松口：“学习是第一位的，那你要保证回来之后收心学习，下次考试一定进步。不然以后我就不会答应你了。”

　　“那当然！”

　　华妈妈又絮絮叨叨地心疼和自家女儿同龄的小孩，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爸妈在身边照顾多辛苦啊，改天有空带人家来家里吃饭。

　　华爸爸说少管别人家的闲事，那位男同学住的是旁边的大别墅呢！华妈妈嚷嚷，大别墅怎么了，大别墅里的小孩儿也要陪也要爱。

　　鉴定为华风夏的心软善良大多遗传自啰嗦又温暖的妈妈，她抱了一下妈妈，母女连心不用再多说，洗漱回房间。

　　刚躺到床上，楚归镝的微信电话进来了，不是刻意规划了时间，不会掐得这么准。

　　“夏夏。”楚归镝的开场白万年不变，第一句话永远是先喊人。

　　嗓音中有疲惫，也有对即将迎接施展能力赛场的兴奋。

　　“嗯，你训练结束了吗？”华风夏看了眼时间，他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结束了。票没有问题吧？”
　　一般的事情，楚归镝打字问一下就过去了。知道华风夏喜欢乒乓球，所以亲口确认一下，她可以开开心心地看比赛，暂时把不开心的丢到脑后。

　　“都正常，谢谢你啊，周六日的比赛我是确定能去的，你早点把你的比赛日程发给我，我看其他时间怎么协调。”

　　“好，比赛日程一出来我就转发给你。薛怀跃也会参加，我记得你很喜欢薛怀跃，我等会儿给你推一个比赛的工作人员，她可以给你办志愿者证，你只要别乱跑，还可以去后场近距离地去看运动员，说不定还能和薛怀跃合影要签名。”

　　那个工作人员就是凌舒，楚归镝也界定不好他们的关系，干脆掠过。

　　提前跟凌舒打了招呼，说是一个看比赛的同学，凌舒有不太好的预感问他是哪个同学，楚归镝硬着头皮说是那天打电话的同学。

　　既不用再次重复谎言，也能在凌舒眼里巩固坏孩子的形象。
　　凌舒没多说什么，答应说会安排好，实则紧张又心虚，既怕慢待了楚归镝的“女朋友”让女孩子有不好的观赛体验，又怕没有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好好地引导反而“助纣为虐”，纠结得快死。

　　“圆圆，你怎么那么好啊啊啊啊！”

　　华风夏宛如已经看到了薛怀跃在她眼前微笑着招手了，化身尖叫的土拨鼠。

　　楚归镝这和田螺姑娘有什么区别？还是个慷慨能让她见偶像的田螺姑娘，太有胸怀太大度了。

　　而且，她只在某次上学的公交车上跟楚归镝提过一次薛怀跃，楚归镝居然就放在了心上，等到合适的时机将少女的梦幻绮思实现，对他其实算不上是举手之劳，偏愿意为女同学花这个心思。

　　“没关系，因为……想让你开心，一般偶像不都会给人正向的激励作用么，希望你见了薛怀跃之后，呃，能学习进步。我也是亏了需要备赛没参加月考，不然会全年级倒数吧。”

　　楚归镝已牢牢地掌握了语言的艺术，没直言华风夏考试失利的事，又委婉地把鼓励的意思传达过来了。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偶像！”

　　“别，我目前的成绩还够不上，”楚归镝比对了下和薛怀跃的差距，诚实拒绝，野心与渴望又不加掩饰地展现，“等有一天我的成绩配得上成为谁的偶像了，你……”

　　邀请别人崇拜自己什么的，太臭屁自恋了，楚归镝说不出口。

　　华风夏自然地接过话茬：“好，没关系我等你，我学习加油！你比赛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楚归镝可以想象她恣意张扬的微笑，不自觉地含笑道再见挂电话。

　　乒乓球世界不是乌托邦。

　　可能不知道哪个大队员就突然在路上挖了个坑，诱后辈前进，看到别人栽了才高枕无忧地觉得不会被超越。

　　最开始，刚失去楚玠的庇佑，凌舒羽翼还未丰满，楚归镝结结实实地吃了几次大亏。
　　而后便学会了逢人只说三分话，筛选交友范围，小心翼翼地隐藏目标与野心，所以交朋友很难。

　　好多人还未和他经过相识初期的试探，便互相归于人海消失不见。

　　华风夏是他历经变故后人际交往上的一个意外，她太纯真无邪，哭笑真实，纯度满分，不掺杂一丝杂质。

　　一头扎进了他的世界，暖呼呼的，叫他太快地接纳甚至依赖她，因此产生了留恋徘徊的情绪。
　　华风夏这样的才是正常又普通的人，在她身边，楚归镝发现了自我的缺陷与怪异。

　　可凭什么怪物不能向往着正常人的世界？
　　楚归镝合理化自己的行径，借那个小太阳暖一暖心。

　　他最近的状态非常好，技战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动作框架经过狗哥细抠，一点一点纠偏，已经纵享丝滑，流畅度拉满，衔接转换什么都能马上接上。

　　万博文看了又是欣慰，又有些小惆怅，在场边碰到凌舒，感慨说：

　　“楚归镝实在是太优秀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在我这儿，确实耽误了孩子。”

　　凌舒握着他的手说万总教练您说哪里的见外话，要不是四川队把圆圆的底子打好了，神仙来开小灶都莫得用！不管以后怎样，四川队永远是圆圆的娘家队啊！这我们怎么能不念恩！四川队就等着大丰收吧！

　　总算是哄得一省总教练转忧为喜。

　　凌舒心想：吐了，哄完这个哄那个。

　　更巧的是，凌舒点开了楚归镝发过来的微信名片，却发现人早已在了好友列表里面。

　　华风夏打开和“坏蛋来一个你姐杀一双”的对话框，震惊了：

　　【杀姐？你跟楚归镝认识啊！】

　　这个ID被简称为“杀姐”，在微博上是整理一些赛事和珍贵照片的资源博，还帮运动员们辟谣，不参与任何纷争，有人说号主是某个运动员，也有人猜测号主是乒协的人。

　　凌舒全平台都同一个昵称懒得另想，有些徽章、周边拼团的车也乐呵呵过去凑人头，和华风夏是在同一个拼团的微信群里认识。

　　凌舒也被轰得外酥里嫩：

　　【风吹过夏……原来你就是楚圆圆点名让我照顾观赛看运动员的同学……】第一遍打的是“女朋友”，考虑到女孩子脸皮薄，紧急替换。

　　社死，太社死了。

　　双双社死。

　　华风夏用被子蒙头想把自己捂死，凌舒也头伸出窗外想找个楼跳一跳。

　　无他，因为大家还是网上邻居的时候，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认识又不知道彼此现实中的身份，吹牛放屁吐槽谁谁谁口无遮拦，互称姐妹，说出的话从各个角度来说尺度爆表。

　　比如华风夏经常叫嚷着“薛怀跃是我男朋友”，凌舒也很顺着她言必称呼她为“薛怀跃太太”。
　　华风夏投桃报李，知道她最喜欢的乒乓球运动员是楚玠后，称她为楚夫人。
　　当时凌舒还假模假样推拒了一下，说楚玠老师现实中已经有老婆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华风夏说都网上冲浪了还带个屁的道德，从此二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互称“薛太太”“楚夫人”。

　　这下可好，她们都被真实了，衣冠楚楚的社会身份对应着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简直没脸见人。

　　聊天框内的字打打删删，最后达成一致。

　　【姐妹，答应我，我们的聊天记录永永远远不要泄露出去好吗？】

　　【不会的，泄露出去我也身败名裂啊。】

　　等尴尬的情绪消退了些，凌舒才一板一眼地要了华风夏的身份信息给她办志愿者证，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志愿者证千万不能外借，注意不要冲撞到运动员，不影响运动员正常备赛，涉及隐私部分不要拍摄。
　　想去观众席看比赛了可以按照路线绕上去。
　　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出现意外情况及时求助。

　　事无巨细，平时一起聊天满嘴跑火车的人显然是个业内精英，华风夏燃起了崇拜与敬佩，道谢后心想，她也要尽快地找明人生的方向，踏踏实实地在领域内做出出彩的成绩，不给优秀的乒乓球迷们拖后腿。

　　凌舒想到楚归镝特别说明她喜欢薛怀跃，补充说明道：

　　【薛怀跃人很好的，一般不会拒绝球迷的签名合影，只要你能堵到他。但是他很忙，不定时在后场刷新，这样我要是知道他的行踪了跟你说，你去堵他，加油！】

　　没好直说和薛怀跃的关系，怕小女生尴尬难堪，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杀姐，你是我女神！】

　　【你还是高中生，好好学习！别只关注乒人的前途，耽误了自己！你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

　　凌舒意味深长地劝学，早知道网上邻居还是一个高中生，就不会耽误她的学习时间聊那么久的天了。
　　高中时期在目前的社会背景下太关键，比赛年年有，运动员只要没退役上场的机会多得是，退役了当教练也可以在赛场上见面，一个普通人耽误人生进程不值得。

　　不管是为了薛怀跃还是楚归镝，都不应该影响自己，运动员固然璀璨，自身的前途才最为珍贵。
　　不过更多的凌舒也不能多说，在她的视角里华风夏和楚归镝在谈恋爱，那她只顾着一味地教育女方，那不就是恶婆婆吗？只能点到为止。

　　现在的孩子接触智能手机早，华风夏也围观过别的追星群体的生态，很多大粉们鼓吹着“哥哥/姐姐只有我们了”，让学生党上供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杂志买代言，还要花费宝贵的时间做数据，狂热又吓人。
　　看到凌舒如此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知道是被当成了自家妹妹照顾，感动得不行，满口答应的同时睡前多背了一组单词。

　　一改白日萎靡不振的精神面貌。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吧！

　　爸爸妈妈开明，肯让她看比赛，相信她下一次考试可以重振旗鼓；有好朋友在身边陪伴，运动员朋友来送票；千里缘分一线牵，认识很久的同好网友正是业内精英，还特意来照顾自己……

　　华风夏快幸福哭了。

　　比不上宋凡清漂亮、优秀，各科成绩被甩开一大截又怎样呢，过不了白天鹅的生活，可是她是一只被爱包围的丑小鸭，过上了属于一只鸭子的满分人生。

　　正因为百分百地爱自己、接纳自己，华风夏更能欣赏宋凡清的优点。
　　甚至在班上的人借着宋凡清的优秀影射她的逊色时，一改曾经的窘迫自省，笑着接话道：

　　“对啊，宋凡清特别厉害，各方面没有短板长得还好看，我也特别想认识她。”

　　用一颗澄澈透亮的心，能把周边都点亮。

　　既然要给楚归镝加油嘛，又是华风夏的第一次线下观赛，她极为重视。仔细地去浏览了网友们分享的线下观赛干货，又紧急设计了一款专属于楚归镝的应援手幅。

　　尺寸不会挡到其他观众正常观赛。

　　除了楚归镝的名字和拼音，应用的元素为了避免版权冲突，全部由华风夏板绘亲手设计。
　　还好小时候学过几年画画，功底在，勾出了个和楚归镝本人相像的Q版小男孩，整体色调为青、蓝色，为了暗合他名字的寓意，藏了个小巧思，画了一支有破风感的箭矢。

　　还挺有艺术设计的天赋的，利用一天中的碎片时间便已大功告成，成品视觉效果和专业人士差不多。

　　华风夏自我陶醉良久，发到“楚圆圆球迷会”的小群里，新把“杀姐”拉了进去，想先聆听众人们的彩虹屁，到时在赛场再应援给楚归镝一个惊喜。

　　得到了众人一致的称赞。

　　不由得拉上了楚归镝感叹：【有时候真羡慕你。】

　　楚归镝：【细说？】

　　华风夏：【有我这样的球迷。】

　　楚归镝：【……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