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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那个秘密 ...

  •   不是,她没听错吧?楚归镝说的是“女朋友”三个字吧?

      而且楚归镝一板一眼的不是会开玩笑的性格……真的谈恋爱了?他才读高一啊!现在的小孩子这么生猛的吗?

      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是像古板的大人一样劝他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吗,是不是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那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对女孩子做一些不负责任的举动吗。
      可是狗哥才提点过她和楚归镝没有血缘关系,不方便谈及一些敏感话题哎。

      凌舒原地死机。

      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

      楚归镝见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慰。

      期待能从凌舒脸上读到失望、痛心——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朝离经叛道变了模样,该会有类似的想法的。

      凌舒最好是能打他骂他。
      他想做坏孩子,自身的修养不允许,那么让别人产生坏的印象,也是同样的效果。

      凌舒又是另一种想法,觉得楚归镝竟然能把早恋这般惊天动地的隐私告诉她,必是出于极深的信任,那么她不方便打破这份信任,去找沈白珠或者班主任告状。
      真是难办呢。

      楚归镝已经准备好话术了,但凡凌舒开启说教,他便用“你都谈恋爱了还管别人谈恋爱”怼回去。

      事实上,凌舒原地想了半天,最后只挤出来一个无可奈何的字:

      “哦……”

      就“哦”?一个字就完事儿了啊?
      巨大的落差感袭来,憋着的汹涌情绪没有出口,急速冲刷着楚归镝的胸膛。

      楚归镝闷着一口邪气,提起凌舒的手腕,清晰冷硬地讲清楚:

      “红宝石手链是薛怀跃买的吧?肯定比珍珠贵很多。既然要戴,就把这串珍珠摘了吧,免得被宝石和钻石的棱角刮伤,珍珠蚌要是晓得了也会难过。”

      凌舒想说她已经很小心了,两串都紧贴着皮肉戴,甚至收紧到有点勒的程度,所以不会发生刮蹭。

      既然楚归镝开口说得严肃又清楚,孩子好像又处于狗哥说的心理上混乱的节点,凌舒决定顺着他的性子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我回去就摘下来。”

      无可指摘的听劝。

      反倒将一股气梗在了楚归镝胸间,上不去下不来,他怒极反笑,想摘掉他送的手链,那就摘吧。

      珍珠如人,总会人老珠黄,被厌弃是常事,早些尘埃落定反叫人安心。
      他在这些人眼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早该知道。

      一顿河边BBQ,其他人吃得其乐融融,这俩人各怀心事。

      狗哥瞧着这两张苦瓜脸有些吃不下饭,和秦蕾对望,打了一套配合。

      秦蕾会意,笑着递给了楚归镝一张房卡。

      狗哥道:“你们这就要回去了,虽然这几天相处的时间短,情谊却不浅。这是我给的一点薄礼,‘观自在’有我的股份,小楚,叔叔长期在这里给你留一处院子,不开心了或者空闲了随时可以度假。有问题,欢迎打给我。”

      楚归镝怔愣着接了,中规中矩讲了道谢的话,终究神色复杂,笑容苦涩。

      狗哥啃了一口烤虾,放声笑道:

      “哈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我并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待你好。我进国家队的时候,他在队里跟我处得少,我完全是觉得你这孩子对我的脾气,人对,球也对。”带上了两句回忆:

      “你爸最喜欢的弟弟是卫光,和……谢观应。”

      楚归镝这才如释重负。

      豆豆垂涎道:“导儿,我也要,有我的份不。”

      “去,你什么时候把技术提上来再说。”

      狗哥是楚归镝深入接触的第一个上一代国手。

      历经世态炎凉的人,没有修炼出一颗冰冷的心,反而最大程度地体谅和保全一个少年的自尊。

      楚归镝埋头吃东西,掩饰发涩的眼圈。

      饭后,便是连夜驱车和凌舒回成都,国庆假期结束,一个去省队报道备战全锦开启封闭训练,一个在酒店驻扎忙碌筹备赛事。尴尬的事情,两个很能伪装的人不约而同装无事发生。

      已有东西悄然改变。

      凌舒说到做到,真把珍珠手串摘了下来,小心收到首饰盒内。想了一下,红宝石也摘下悉心收纳。

      薛怀跃检查过,不见了他为凌舒添的妆,颇有微词:“我送你的首饰你怎么不戴?”

      “怕丢啊,那么贵重,戴上了我一天要低头检查几十次丢没丢的。”

      “怕什么,丢了我再买。”

      “……很好,你成功地让我仇富了。”

      他们赚钱都不容易。薛怀跃的钱是一板子一板子打出来的,最近这程子商务进项堪称天文数字,但要是没有他辛苦冲杀搏出来的成就,累积不到这个商业价值的,为国而战十几年不曾懈怠。
      不过,他打出头很早,凌舒还在苦哈哈当个穷学生免费志愿者时,薛怀跃一场比赛的奖金便以百万计。

      人在学生时代是最穷的,家长给点生活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凌舒一路本硕,贫穷岁月尤其漫长。很多赛事还没有给志愿者的补贴,纯把人逮起来当廉价劳动力使唤。

      还好,那几年,青春无敌,不需外物修饰。凌舒参加的体育志愿多了,和很多运动员阴差阳错地成为朋友,踏实敬业,外加学校的学生创业优惠政策,还被推荐和一位前辈姐认识,合伙办体育文化公司。
      最开始的几年平平无奇,前辈大姐因结婚生子退伙,在随后举办的一届奥运会后,运动员个人IP价值飙升,赶上了时代风口,公司也原地起飞。

      可惜时代环境是会变的,在一个领域的商业价值被广泛开发后,有越来越多怀着不同心思的人进场,水时浊时清。

      凌舒是咬死了办好比赛最重要,运动员的羽毛要珍惜,公司却渐渐有更多的声音,美其名曰要更深入地挖掘运动员的商业价值,实则打着贩卖隐私博人眼球的算盘。
      凌舒压了几次,被现在的风气气到,干脆把类似的杂事丢给副手姜佼佼负责,一门心思地推敲大赛的每一个细节。

      首先运动员们吃、住、出行、训练都要井然有序,科学合理。到时现场的秩序、周边的交通需要公务部门配合。

      给观众良好的观赛体验也很重要,场内饮用水免费提供。
      球迷们好不容易来一次线下,相机不能一刀切全部不允许带进场,改为限制焦段,防范专业级别的摄像设备侵犯赛事转播权。
      体育馆在郊区,地广人稀,要联系市政部门调大巴、摆渡车,方便球迷出行……

      随便一算算,支出触目惊心。
      凌舒又跟对应部门的人商量,在场馆检票处开出来一块地方卖官方文创,蚊子虽小也是肉,多少回回血。
      而且官方大批量找厂开模,对应成本能压得很低,万一这次没卖完,下次比赛还能继续掏出来卖嘛。

      真是个天才。

      最后还得考察乒乓球训练基地的状况,既是公务的一部分,也能顺带看望薛怀跃,免得反被薛怀跃挑刺说她不称职。

      训练基地是一处占地面积大,且宽敞明亮的训练馆,分不同的区域,有不同项目的运动员训练。上海队已经提前来这里做适应性训练了,还有别的省队,不过凌舒不太熟,直奔上海队训练的地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薛怀跃到了休息时间过来跟她说会子话。

      薛怀跃是晒不黑的体质,顶光一打,加上天生冷白皮,在人群中简直白得发光。

      凌舒感叹着,她要是有他的体质,那能省掉多少美□□华的钱。

      薛怀跃心明眼亮,心有灵犀似的往场边一看,对上凌舒投过来的视线,登时笑成了月牙眼。

      大男人姗姗来迟的羞赧,看得人心软软的。

      女朋友过来看训练看比赛这回事,薛怀跃幻想过实际发生了该是怎样的情景,男人嘛,都有虚荣心,他当时想着到了那时,一定要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得更加神勇威猛,收获爱人的崇拜。

      千算万算没算到,女朋友会是凌舒。他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凌舒看他拉几板就能晓得他的技战术和状态,知道薛怀跃的强劲,发挥得好鼓掌,有些小缺憾就再接再厉,没什么大不了,她淡淡的在那里,身份转变前后好像没区别。

      反而是薛怀跃距离脑海中臆想的潇洒霸气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想到,“啊那个看我训练表面冷峻严肃私下和我斗嘴搞笑的老板姐居然是我女朋友哎”,失去了表情管理,嘴角疯狂拉出上扬的弧度,每隔几秒钟就又要确认一眼她的位置。

      用现在的流行语说,很不值钱的样子。

      装高冷再装不起来了,人也变得白里透粉,脖子以上发热变色。

      队友们又不是瞎的,很快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凌舒,拉长了声调起哄。

      “喔——”

      “跃哥这是有情况啊。”

      “姑娘坐那么远干嘛,把人喊到场边看!看得更清楚。”

      薛怀跃没想着要搞地下恋,被队友们簇拥着打听,浅浅卖了个关子,对大家“是不是女朋友的猜测”,大方表态: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哇!恭喜!不得了!”

      众人顿时炸开一阵欢呼鼓掌,将一身低调黑色运动服还搭了个鸭舌帽的女人打量几个来回,细瞧是何方神仙能拿下薛怀跃。

      激得凌舒伸了伸脖子想听他们聊了什么。
      见薛怀跃投来的目光愈加羞涩,了然于胸,伸出了一根手指挥了挥,就当是跟大家打招呼了。

      一根手指头,是比“1”的意思。

      乒丝迷信,图第一名的好彩头,有比手势的场合只比1。

      还有小队员闹着让薛怀跃挑时间带嫂子过来认识,薛怀跃含笑说好,又正色说:

      “你们别吓着她啊。”事实是凌舒把他们吓到还差不多。

      休息时间到,薛怀跃却一时走不脱,他从第一天落地训练基地后便成了知名打卡点,每天有各种各样不认识的小运动员们羞涩忐忑地找他合影,他不好拒绝,能满足的一一满足。

      大家戏称可以把他当成个景点,在边上立个牌子——

      “我在薛怀跃很想你”。

      凌舒不着急,放空发会儿呆,没留神身边坐了个人,细长细长,脑袋一扭才发现不是薛怀跃的体型。

      她扯了扯嘴角。

      来者不善,手上拿毛巾擦着汗,那么多空位偏偏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要是旁人还有纯属巧合的可能。

      但她的前男友,百分之一万是故意的。

      卫光已进入了职业生涯的末期,从国家队主动申请退回了省队上海队,凭着曾打下的赫赫战功,在队内有一席之地。

      年纪上来了,没疏于训练,勇为省队争光,小模样还挺标致的,腰是腰腿是腿,没一点赘肉。

      运动短裤腿中延申出来了褐色的肌肉贴。

      人既然到跟前了,不能当没看见,分手分了八百年,没什么不能面对的,凌舒淡然打了个招呼,问候道:

      “嗨。你又贴肌肉贴了,又在腿疼么?多注意保养哈,身体是第一位的。”

      卫光的节奏被打乱。他当初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心里还觉得凌舒有对不住他的点,坎没过去,见凌舒如此从容,沉默了一会儿后单刀直入:

      “你现在和怀跃在谈?”

      “对。”跟别人犯不着解释试验期。

      他们差了好几岁,当年是在赛场上如日中天的卫光对尚是在校生的志愿者凌舒一见钟情,体育明星主动又热烈,凌舒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很难招架,走到一块属于是水到渠成,走不下去了也爽快分手。

      运动员圈子小,队内几个人不同时期谈来谈去的事不少,卫光和凌舒短暂的恋情又遥远得像是在上辈子,薛怀跃没有介意的理由。

      卫光笑容发冷:“怀跃是个单纯的好男人,我把他当弟弟看,希望他不会被你伤害到下场凄惨。”

      凌舒脸色一白。

      她怀揣至今的秘密,只有卫光在机缘巧合之下窥见过,并且从那以后吵架吵个没停,直至分手。

      从前卫光没把她的秘密跟别人说,是他们已经互相没利益牵扯了,眼下和薛怀跃的恋情在圈内公开,搞不好卫光会直接捅给薛怀跃知道。

      知道了最严重的后果不过同样一拍两散而已,但她不喜欢被人反过来威胁指责的感觉。

      凭着对卫光的了解,凌舒展开无可指摘的和煦微笑,反唇相讥:

      “对啊,跃跃的好,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日久生情自然是知道的,我怎么会伤他呢?倒是你,你所谓的弟弟才27岁,当打之年却沦落得没有比赛可打,勉强上个团体,你是临了了还发光发热兼三兼四啊,我们家跃跃倒也受不起被你当弟弟看。”

      其实大赛上谁不上谁,运动员说了不算,有时候省队说了也不算,要和更高层次的人以及乒协协调,涉及的面太广太深。

      并不是说卫光有充分的发挥空间,就是抢占了薛怀跃的机会,凌舒明白,吵架么,就要哪疼戳哪。卫光先拿当年的事作践她,那也别怪她去往他心窝子里捅。

      果然,卫光立竿见影地不能淡定,嘴唇和指节都因此发抖:“你……”

      运动员和队友相处的时间远比和恋人家人多,队友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有时候嫂子们还开玩笑说,乒男们其实都是男/同,只和彼此间有灵魂深处的交流共振。

      卫光纵不能面面俱到,对薛怀跃不可说是假的。刚巧因为二人全锦赛事项目的对比遭受了不少非议,再被凌舒当面将军,他又气又愧,不知从何反驳,无法言说。

      “小光哥,你跟小舒聊什么呢。”薛怀跃好脾气地一一和小运动员们合影完,察觉此处气氛不对,又小跑着来凌舒身边坐下,肩膀自然地环绕搂过去,试图说笑缓和。

      卫光躲避了下薛怀跃的眼神,起身摆手离开:

      “没,没说什么,你们好好的吧。”更多的事情,他说不出口。

      凌舒盯着他走,知道这一程,她赢了。

      “怎么了?是不是好多人盯着你看你不舒服了?我跟他们说了,不要打扰你。”

      薛怀跃低头仔细观察她的脸色,不自然得像上岸的死鱼,额头还出了一层冷汗。

      向来以坚强示人的人偶尔流露出一星半点的脆弱,薛怀跃马上缴械投降。

      以为凌舒是因为他被围观得不舒服,薛怀跃还站起来挡在凌舒身前,一站一坐,完全遮挡住她的身形。

      凌舒张开胳膊,带了微弱的渴求:

      “抱。”

      薛怀跃反应了一秒钟,才领悟到她是求抱抱的意思,连忙伸手与她相拥:

      “好,抱抱抱。”不由窃喜,默默记下这是凌舒第一次主动撒娇着要进行身体接触。他就知道,他们间有难以言说的默契,老天默默地把他们早早送到彼此身边,再在恰当的时机点燃引线。

      薛怀跃已经被巨大的幸福炸成了烟花。

      而且这样的姿势,她的吐息刺激着他身体的某处。

      还怪不好意思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又令人沉醉其中。

      所以他没有发现凌舒小幅度贴着他的颤抖和并不正常的喘息。

      人的情感怎么能够精准明确地划分呢?

      喜欢是一团一团的,好多好多,棉花糖似的,人能在某一时刻或者不同时刻喜欢很多事很多人。软绵绵的一大坨棉花糖,扯下来,给你一块,给他一块。也如同看得见摸不着的大块云朵,笼在头顶便有说不清的欢喜。

      塞进嘴里,甜滋滋的欢喜。

      她确定,在和卫光的人生产生交集的那一刻,她是喜欢卫光的,喜欢和他玩喜欢和她闹。

      就像她确定,她当下,此时此刻,非常非常喜欢薛怀跃一样。不想放手,不愿松开。

      可是爱,是不可再生资源,是连接着心脏跳动被鼓出来的那一滴心头血。

      她的秘密,是十几年如一日地爱一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那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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