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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鏖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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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念在窒息疼痛中看见江玄的眉眼,耳边听成广一声暴喝:“诸位闪开!避迷烟!”数枚烟弹从天而降砰砰炸开。
江玄抱着宋知念跑回药王谷众人身边,严以温即刻带着弟子为他拔刀处理。江玄一边向他口中塞入参片,一边哑声问道:“软甲呢?不是让你好好穿着吗!”他临行前,将自己的软甲套在宋知念身上,就怕真打起来一层不够。
宋知念几乎要痛晕过去,颤声道:“给...给两个妹妹了...”
“小祖宗!我真的...”
这边一片忙乱,那边随着迷烟薄雾散开,失控的村民纷纷倒地。
煽动村民制造混乱是邪僧曾用过的手段,只要村民围攻,不论是江湖人士或官府兵士都无法施展手脚,不能杀,也不能打得太过分,索性迷晕过去算了。
薄雾散尽,邪僧已然被包围。
除去曲明川、丘氏两兄弟,成广还带着七八位名门新秀齐齐赶到。
邪僧颈间一凉,耳畔响起林玉安的声音:“交出解药。”
云里春剑身出自碧潭寒钢,剑锋寒气渗骨,邪僧却丝毫不惧,阴恻恻笑道:“解药?你等认为此物为毒?嘿嘿嘿嘿,愚蠢至极。”
林玉安手腕一翻,剑锋再度逼近。
邪僧也不躲,笑道:“你试过的林玉安。紫浆露能让你变得更强,能让你恢复内力...”
“闭嘴!”宫洛雪之沧月已然从另一侧架上他的脖子:“正是因为你,林玉安差点没命...”
“是因为我?”邪僧忽的转眼瞪着他道:“还是因为你啊?”
宫洛雪一愣,又听他道:“是宫氏屠尽林氏满门,你医术不精,还几次三番阻止我救他,是何居心?”
“什么狗屁...”
“林玉安,你好好想想我的话。”邪僧阴笑着看向他。
宫洛雪见林玉安面无表情,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可邪僧的话,却让他心生恐惧,归根结底,不就是他的错吗?他额间渗出丝丝冷汗。
林玉安一言不发,忽的腕间发力向邪僧颈间送刃,宫洛雪一时回神,亦是配合他先取邪僧性命。
云里春和沧月霎时启动,银光闪过,邪僧却哈哈大笑起来:“倒要看看你们奈我何?”见他骤然收掌,宫洛雪知其必然驱内力出招,无暇顾及其他直扑林玉安而去。
一阵生猛气流扫过,宫洛雪后背遭受重创,怀抱林玉安飞了出去。
回过神来,一圈侠士皆被这气流扫荡跌倒。
宫洛雪疼得呲牙咧嘴,拉着林玉安起身,活动双臂将肩背舒展一二。林玉安见他恢复如常面色,心知应无大碍。又见得江玄行至身侧低声道:“真身。这内力才应是邪僧所有。”
“宋兄无事吧?”林玉安问他。
“未伤及要害,已无大碍。”江玄雁翎刀出鞘。
邪僧大声道:“林玉安,今日我势在必得。你若就范,我便放过他们,你若执意不肯,那今夜过后大绥武林将成过往!”
江玄正要启动,却听得曲明川大喝一声:“口气挺大!”随即飞身攻去。
丘易靖和丘易春已见着三妹妹平安,也抬手攻了上去。
“师兄!”岑子忽的想起方才明明见着二人宝剑直取邪僧脖颈,急问道:“怎么回事?方才明明...”
“罡气护体。”江玄在一旁说道:“此功不难练成,难在长时间维持内力输出。”
“不错。”宫洛雪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接话道:“这才刚开始,他与曲明川、丘易靖过招皆是靠着掌风劲力,使得二人无法近身。”
说到内力,丘氏卦阳拳亦是建立在深厚内力之上。几人交谈间,丘易靖已同邪僧拆过数招。几日前丘怀湘遭此人所伤,丘氏二子憋着口气全力猛攻。加上曲明川妙峰提阎浮神掌,三人配合,倒叫邪僧一时有些出乎意料。
邪僧武功根基来自西域,步伐身法与大绥武学全然不同,虽被三人围攻,片刻后也摸出门道,不急于进攻,而是快招快拆起来。
很快,他便看出三人之中最弱者乃丘易春。接连晃身,随即矮身斜劈一掌直奔丘易靖丹田而去,丘易靖抬腿抵御,却见丘易春手持短刀横向杀来。谁知邪僧此举意在诱使他近身,正收掌为爪直逼丘易春颈间去了。
丘易知刚给严以温打完下手,好不容易止住宋知念伤口流血,一回头却看见丘易春命悬一线,不由得失声大叫:“二哥!”
邪僧集力指尖,正打算一把捏断丘易春脖子。眼见即将得手,却黑影一晃,肘间被猛地一撞,失了方向,正要抬头面上又遭狠狠一踢,劲风袭来他反手一把抓住少年脚踝,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岑子。
不等他再聚内力,岑子下劈一剑直指邪僧腕间。
他哪里怕这个,手上使力欲捏碎岑子脚踝,又忽的听见一声大喝:“破!”顿觉腕间罡气受到极大冲击,此力锐如钢针,顷刻便要突破护体屏障,不得不赶紧放手,连退三步间受曲明川两掌,一时愤怒不已气沉丹田双掌横推,又是一阵劲力扫过,将身边来人通通掀翻了去。
岑子提着丘易春回到严以温身边,将他一推道:“你就在这护着,那点功夫冲上去送死吗?”
丘易春一脸不服,不等他回嘴,岑子已然纵身离去。他还想跟着去,却被丘易知一把拉住:“二哥!”随即仔细检查他颈间有无伤痕,丘易春不耐烦道:“哎呀没事!”
“二哥,你也认识他呀?”丘易知看着岑子背影问道。
丘易春更加不耐烦道:“那是叔父...呸!不对,是岑子!”话毕又觉得这般言辞有些凶狠,不该这样对妹妹,一转头看去,顿时暴跳如雷:“丘易知你脸红什么!谁让你这般笑的!给我憋回去!”
邪僧定定地看着岑子说道:“我入关多年,大绥境内竟还有这等人才?小小年纪,有如此高的造诣,前途不可限量。正因如此,今日不得不取你性命,以免日后挡我道。”
宫洛雪闪身挡在岑子面前:“你试试?”
师兄身量太高,岑子被他挡住,特意往旁边挪了一步,阵前比狠,眼神不能输。
可接着,林玉安、江玄也上前来将他彻底挡了个严实。
岑子只好在后方蹦着:“诶,师兄,哥哥们,我看不见呐!”
方才几人相互递了眼色,实在找不出这邪僧的弱点,除了方才岑子一招剑仙差点破掉罡气,其余人哪怕近身出掌,也无法伤其丝毫。
宫洛雪低声道:“我去会一会,你们仔细看,找找他的破绽。”说罢纵身杀将上去。
邪僧见他前来,一脸怪笑道:“拿你开刀。”随即斜劈一掌,气息振动间,掌风呼啸直劈宫洛雪而来。
只见他挥臂抬沧月一档,铛的一声剑锋铮鸣,侧身闪过,虎口却被震得发麻。足下生风三步杀到邪僧眼前,剑身向着他颈侧一送。待他偏头避开,宫洛雪早已提腿候着,膝头向着邪僧太阳穴撞去。
不出所料,罡气护体实实在在挡下绝大多数力量,可宫洛雪腰间一带,单手撑地再狠狠一脚踹在邪僧胸口,这一击使出十成劲力,打了个措手不及。邪僧后退两步,不等宫洛雪站稳脚跟,左右开弓连出两掌,掌风扫过,宫洛雪险险躲过第一掌,却被第二掌擦着面颊带出一道血痕。
待他站定,林玉安已上前与他并肩,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氏剑法会么?”
宫洛雪擦去血迹道:“十六式而已。”
“够了!”
只见二人持剑同步起势,火光映着剑花寒光频闪,顷刻间杀到邪僧面前。林氏剑法速攻用以对付邪僧自有优势,林玉安心中也有盘算,他笃定邪僧不敢杀他。
过招数十合,其间几次险招均是林玉安无畏向前狠怼,邪僧见是他,便猛然收招。
他心道:果然如此!随即攻势越发凶狠。
宫洛雪明白他的用意,十六式用完便替他掠阵,又全力找邪僧破绽。
二人此番实在打得漂亮,一旁围阵众人无不感叹:若是换做自己,恐怕早已被杀透了。
可邪僧罡气护体实在强悍,经几轮猛斗竟然还如此无懈可击,实在令人费解。
宋知念在后方看着全程,他痛得厉害,唇上失了血色,但此时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其他。挣扎着起身要去前边。严以温拗不过他,又塞了俩参片让他含好,由丘易春扶着走到江玄身后。
宋知念一把薅开江玄,憋着劲大声道:“大绥武林义士们!此人入我大绥关,害我大绥民!我知你们守着江湖规矩,不肯以多欺少!”说到此伤口一阵剧痛袭来,腿下一软差点跌倒,幸得江玄一把揽住,又给他顺了顺气。
宋知念继续道:“可这邪僧何曾讲过仁义道德?壮年村夫他不放过,垂髫稚子亦惨遭毒手!今日不诛之,恐大绥未来永无安宁之日!此情此景,并非以多欺少,而是协力抗敌!为百姓除一方祸害!”
此话一出,曲明川即刻相应到:“宋兄说得不错!我等以仁义对同胞,不可以仁义对恶贼!”说罢提拳抢身攻去。
一旁众人个个出身名门,自幼在仁义道德熏陶下,都谨记以多欺少可耻。经宋知念一语,才回想起这邪僧手段阴毒,被蛊惑的村民还倒在一旁,哪里值得他们以礼相待?
顿时众人携力一拥而上。
尽管如此林玉安依然抢在前方,岑子早已飞身相助,再使两轮剑仙,皆是险些破了罡气。
邪僧忽的看向林玉安道:“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活着对我有用,死了一样有用!”说罢伸手一把抓住林玉安纵身要逃。
宫洛雪一手揽住林玉安腰间,一手沧月直刺邪僧面门,岑子亦是飞身簒力一掌直下,拍向他天灵盖。邪僧四面受敌,不得不侧头松手,两掌向上猛然发力对上岑子。
轰的一声,岑子被这劲力震飞了出去,江玄及时起身在半空拉住他稳稳落地。岑子毕竟年轻,方才一掌震得他五脏六腑隐隐生疼,幸而内力护体并无大碍,只口内咬破了皮,随即啐出一口鲜血,双手撑膝狠狠喘了两口气。
宫洛雪将林玉安送回宋知念身边,对丘易春道:“带他二人去后边!”说完转身便走。
林玉安哪里肯,跟着便快步向前跑回战场。
丘易春又拉着宋知念道:“林叔父不肯,宋叔父!我求你了去后边吧!我这点功夫哪里护得住你!”
宋知念喘着气,摸出短刀握在手中道:“不去...我哪里都不去!若是杀到这里,前方人恐怕尽数阵亡!我们还能去哪?”
丘易春见他这样,抬头看大哥在前方厮杀,又回头看了不会武的妹妹。此刻竟是后悔以往顽皮没好好练功,生死一战一点忙也帮不上。
心下思索:父亲受伤,这邪僧又久攻不下,妹妹不会武,大哥若是没了,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护住母亲和妹妹?随即摸出短刀横在身前道:“宋叔父说得对!侄儿惭愧!成州丘氏,宁愿战死也不后退!”
邪僧被十几人围攻,虽应对有些艰难,却在数百招后依然内力强劲。
林玉安不禁心中生奇道:这太离谱了!若他所言属实,也曾内力尽失,究竟如何做到这番?蛊毒?人血?
忽的不知是谁撞了他一下,一时失了重心,只得横跨一步矮身下去。却见得一瞬空档,便横劈云里春,剑锋扫过邪僧右腿近脚踝处,不成想,那僧袍竟哗啦破开一个口子。
破绽在此!赋阳穴!
邪僧霎时警觉,低头一看竟是林玉安,仅犹豫一瞬,便铁了心带个死尸回去也好!随即抬腿使足十成力要踢去,身后却被人一掌攻来,一时泄力八成,这一脚踹过去,奈何林玉安无内力抗衡,终是狠狠地飞了出去。
宫洛雪切到邪僧面前,却瞥见林玉安飞出去转身要救,竟被邪僧一把捉住左臂。尚不等他回神便是接连三拳狠狠砸在他肋间,一阵剧痛袭来,知道自己肋骨裂开,正要挥手还击,又被扔了出去。
下一瞬,众人皆没看清邪僧手上动作,只觉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砸来,接着强劲掌风猛地将众人尽数推开。
林玉安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已涌出鲜血,下一瞬宫洛雪亦跌倒在他身旁,嘴角挂着血,不忘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急问:“怎么样?”
林玉安迫切道:“赋阳穴!罡气护体破绽在那里!”一时激动手肘击中宫洛雪肋间,只见他皱眉闭眼一脸痛苦的低下头。
成广也是一身伤,连滚带爬地跑来,急道:“兄长!没事吧!”宫洛雪摆摆手道:“肋骨裂了,暂无大碍。你呢?”
成广说道:“无妨无妨,都是外伤。”
说话间宫洛雪又替林玉安把了脉,说道:“你别...别再打了。”
林玉安胸中生疼,这才抬头看去。
岑子撑着膝头深喘,口中仍有血渗出;曲明川手臂脱臼;丘易靖单膝跪地捂着胸,正擦去口角鲜血;剩下的人皆不同程度受伤。
他杵着膝站起身来,一把甩开宫洛雪的手,喊道:“我跟你走!”
邪僧咧嘴笑开:“好啊。过来。”
他刚一迈步,又被宫洛雪拉住,这回任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宫洛雪借力起身,成广连忙掏出他喝惯的烈酒递过去。只见他拧开盖子,猛灌两口下去,咬了咬后槽牙道:“他骗你的。即使你去了,他也不会放过这里所有人,更不会放过这些村民。”
林玉安猛然再抽手臂大声道:“不能因为我一人,折了这里所有人!”
“他骗你的!”宫洛雪依然稳稳抓住他的手,口角鲜血仍未拭去,勃然怒气溢满面上。
林玉安直直地看他,红了眼眶低声道:“万一呢...再不放我过去,万一你死了...”
林间霎时劲风刮过,一道闪电破开云层发出耀眼的蓝光,那一声炸雷撞得地都动起来。
“没有这种万一。”宫洛雪看着他,电光似乎将他怒气劈散,一时笑意盈盈:“你看,春天来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木钦呢。”
暴雨骤然勃发,千亿雨滴汇集如狂暴瀑布,沉重又野性地猖狂砸下。
林玉安在道道闪电中看见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睛,明亮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