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溯洄》睡不莘的猫

3、弄璋弄瓦

　　水珠顺着湿润头发流过凸出的锁骨，冲干泡沫后，谢徊枟裹着浴巾走出浴室，静静的靠在窗子旁边。

　　明亮对窗户映出了他精瘦的上半身，腹肌间交错着微微凹陷的线条，头发上的水珠顺着突出的肩胛骨流过瘦削的腰窝隐进了浴巾中。

　　他垂眸望着窗户下车水马龙的人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莫名觉得淡漠疏离。

　　谢徊枟感觉自己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他也没有人寻找他。他的出现和离开向羽毛落入水中掀不起任何波澜，就像二十年前的雨夜。

　　“妈妈，救我，妈妈”年仅十岁的谢徊枟被一个壮硕的男人死死掐着脖子，他看着面前的母亲，哭喊着让妈妈救他。

　　满脸的惊恐与害怕，泪水断了线般往下流“啊啊啊啊，妈妈，我害怕，妈妈救我”

　　“孙斌，他是你亲生儿子，你下得去手杀他吗”谢妤扯着嗓子怒吼。

　　“你杀啊，你现在就掐死他，你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给你钱的，你以为我在乎他的死活吗”

　　“他妈的，你说是老子的儿子就是老子的吗，谁知道你和谁生的杂种”孙斌冷冷的笑着。

　　“是吗，那你有本事就杀了他，你不仅得不到钱，还要去坐牢，你这样的人就活该在牢里面呆一辈子”

　　谢妤胸腔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你这么想带着你儿子下地狱，那你就去啊，反正他活着或者死了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点打在玻璃上，雨棚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谢然刺耳声音和雨声一起落入谢徊枟的耳中。

　　谢徊枟脑子一片混乱，他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妈妈好像不要我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吗”年幼的谢徊枟停止了向妈妈求救，空洞对双眼望向窗外，要是我真的死了该有多好。

　　原来以前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谢然总是打他，他做错了一点事就会挨一顿毒打。

　　“你和那该死的男的一模一样，不愧是他的种，我当初就不该生你，□□犯的儿子不配活着”每每说到这里，手上的力度就会加重。

　　小谢徊枟倒在地上，只能死死抱着脑袋，他忍着痛不敢大哭，因为会吵到邻居，这样他会遭到更狠的毒打。

　　呜咽声梗在他喉咙中“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好疼啊妈妈”

　　听着谢徊枟的认错，谢妤仿佛被刺激到了，她扔开衣架，小心翼翼地蹲下将谢徊枟抱入怀中

　　“阿枟，妈妈，妈妈不想这样的，妈妈不想打你的，你不要怪妈妈好吗，阿枟，你是妈妈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亲人啊，你不要怪妈妈，妈妈是爱你的”

　　谢然眼中噙满泪水，抬起手轻轻抹去谢徊枟脸上的眼泪，看着他背上渗出的斑斑点点的血迹，谢然突然抱着谢徊枟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他的儿子，为什么，妈妈对不起你，阿枟，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把你生下来的，是妈妈识人不清对不起，对不起……”

　　滚烫的泪珠滴在谢徊枟的脖子上，在心口烫出一个又一个伤疤。

　　谢徊枟似乎已经习惯了，一动不动任由谢然抱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哪些行为又会招来一顿打，所以最好站着不动，这样谢然至少今天之内不会再对他动手，可能是存着最后一丝怜悯吧。

　　谢然每次毒打他之后都会抱着他痛哭，就好像课本上写的打在他身痛在她心一样。

　　尽管她每次打完人都会抱着他安慰，会说什么爱你的话，但是谢徊枟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下一次的毒打谢妤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下留情。

　　他不明白他的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同学的妈妈对他们都是百般呵护，为什么自己妈妈的和别人的不一样呢？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谢徊枟起身坐着，双手插在凌乱的头发中，埋着头深呼吸，脸色似乎比平常更加苍白。

　　身上仿佛在隐隐作痛，昨夜的噩梦就好像在眼前一般。他起身洗漱，镜子里的谢徊枟死死望着他，他听见镜子里的人说。

　　“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懦弱的人了，谢徊枟，她明明可以活着的，是你，是你害了她，你活该孤独终老，亲缘断绝，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哈哈哈哈”

　　谢徊枟深吸一口气，把头猛扎入水池中，十秒，十一秒，十二秒，他抬起头，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他现在这副样子，谢徊枟嫌恶得望着这张脸。

　　“真丑”

　　他冷冷开口说道，她说的没错，这张像那个人的脸真的很丑。

　　“唉，谢徊枟，你早上还洗头啊”徐飏看见坐着的谢徊枟，突然开口。

　　“对啊，起的太早了，洗个头清醒清醒”谢徊枟转着手中的笔开口回应，黑色的笔在他修长圆润的指尖旋转耳，过于白净的手上显出淡淡青色的血管。

　　“这手真好看啊，也要用来擦屁股吗？”徐飏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紧接着甩了甩，“我在想什么啊，再好看的手肯定也要擦屁股啊，要是我有这么好看的手就好了”

　　“小谢，江队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孙悦然走到谢徊枟面前，将一份资料递给他“这是林静生前接触过的人的资料，你记得看看，剩下的发在群里了”

　　“好的，孙姐，我会看的”谢徊枟接过资料放在手边。

　　孙悦然突然凑近他“一会江队可能会考你一些现场的重点或者是林静的关系什么的，你千万记得不要答错啊，江枻舟这个人吧对工作特别认真，他对那种混日子的警察可是很不满，你毕竟是新来的，给队长留个好印象也方便大家以后一起工作嘛”

　　听着孙悦然喋喋不休的指导，谢徊枟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笑着说“我明白了，孙姐，你快去工作吧”

　　“你记住了啊，不要出问题啊”孙悦然走远了都要提醒一句。

　　谢徊枟冷冷垂眸，收拾了一下桌子就朝江枻舟办公室走去，他抬手敲了两下门。

　　“请进”低沉的声音从办公室传进谢徊枟的耳中，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江枻舟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转着椅子玩，看见谢徊枟进来才坐正身躯。

　　“没想到这靠谱的领导这么幼稚”谢徊枟心里想着，他向江枻舟微笑着说“江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比较适合和我一起行动”江枻舟抬眸看着谢徊枟的脸，怎么感觉好像比之前更白了，是错觉吗？

　　“李静的弟弟李力不知道在哪里，他一晚上都没回家，钱塘问了下他家乡那边的小混混李力的行踪，他说李力最喜欢在博州的云中酒吧喝酒”

　　江枻舟从椅子上站起来与谢徊枟面对面“云中酒吧虽然名字听着好听，但这个酒吧可不是一般的乱，吸毒的，瓢的，滥交的都在里面抓到过。所以，谢警官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江枻舟眉目含笑，桃花眼微微上扬，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谢警官不去的话，我只能一个人去了，我这么柔弱，如果在里面打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逃的出来呢”

　　谢徊枟看着面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江枻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发达的肌肉再加上连警服都掩盖不了的宽肩窄腰的体型，怎么看都和柔弱沾不了边吧。相比之下，谢徊枟可能才是柔弱的那个。

　　“李健明或者许墨他们呢，他们看起来都比我能打，想必能更好的保护柔弱的江队吧”谢徊枟充满疑惑地问道。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体看下来警队就你是最空闲的，所以让你和我一起去云中酒吧是最合适的”

　　江枻舟漫不经心的开口“更何况，许局把你放到我这里，肯定是想让我带你历练历练的，实战才能历练不是吗？”

　　“江队放心，我随时能和江队出外勤”谢徊枟松了一口气。

　　“看来江枻舟并不知道我以前的事”谢徊枟边想边离开了办公室。

　　“江队，你开着这个车去吗”谢徊枟站在这辆看起来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要散架的车子旁边疑惑的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枟，我们是去抓人的，如果大摇大摆地开警车，人家早跑了，开太贵的车会被人怀疑的，这么有钱去那个破酒吧干嘛呢”江枻舟略带骄傲的说“不过吧，还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那就是我长得太帅了，我这么帅的人一进去肯定会引起注意，但是没办法，这是天生的，有时候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我每每看见自己的帅脸都会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江枻舟挑眉看向谢徊枟，顺便拿左手撩了撩头发，摆出了一个极为完美（油腻）的造型。

　　谢徊枟简直没眼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信的人，他极速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唉，唉你怎么上车了”江枻舟看见他上车，虽然遗憾自己的帅气姿势没被人多欣赏欣赏，但也紧跟着坐上了驾驶位，开起了车。

　　谢徊枟一想到江枻舟说的话就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头，实在忍不住偏头打量着江枻舟。

　　江枻舟直视着前方，侧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乌黑的短发自然而松散的垂落。

　　谢徊枟心想着“不得不说，江枻舟确实很完美，无论是外形还是家世，他都是万中无一的，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一阵声音打断了谢徊枟的心理活动“看来你也为我对帅气所着迷”江枻舟邪魅一笑，看向谢徊枟“承认吧，你也为我着迷”

　　谢徊枟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想吐的冲动，扭头看向窗外，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刚刚认为他帅的想法真是有病。

　　“江枻舟，你没有被人揍过吗”谢徊枟缓缓开口。

　　“当然不可能，只有我揍别人的份好吧”江枻舟憋不住笑出声来。

　　“少看点霸总小说吧，江队长”谢徊枟看着笑得喘不过气的江枻舟，淡淡摇头，还真是幼稚“还有，你霸总语录用错对象了，江队，我可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谁还不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了，谢徊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