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鸭》凛鱼

2、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除了身份牌，章炀又让他自证说明自己为什么是笨笨，否则谁知道是不是这个变态裸体美男把宠物鸭的身份牌抢走自己戴上了。
　　可笨笨就是笨笨，哪里知道具体该怎么证明。
　　而且他变成人之后就不会变回鸭子了。
　　没法重新变回去告诉他:"嘎嘎嘎嘎嘎"（那个人是我）
　　忽然，他灵机一动:"我看到你今早穿的内裤是黑色的，还是平角的。"
　　章炀被气得眉角跳了跳。
　　"好你个变态！还敢偷窥我！"
　　笨笨不知道变态具体是什么意思，可听章炀气急败坏的语气就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词。
　　他急忙辩解，"我不是变态，早上我们一起从卧室里醒来，我一睁眼就看到你在换裤子……"
　　笨笨还在鸭群时，鸭哥鸭姐都不穿衣服和裤子的。
　　大家都是赤裸相见。
　　而且每天都会一起在湖里洗澡，游啊游，单纯又快乐。
　　不过最近天有点冷了，他不喜欢在湖里游了，可能在章炀的悉心照顾下，他被惯坏了。
　　他喜欢章炀用温温的水给他洗澡，章炀的手又大又热，抚摸他羽毛的时候让鸭很想睡觉。
　　"行了别说了。"
　　笨笨看着他羞愤欲死的样子，忽而联想到保安爷爷经常看的电视剧，有次男主不小心看到女主换衣服，女主就会害羞到脸红。
　　然后冲男主发火。
　　啊！
　　他懂了！
　　原来章炀是害羞了。
　　人类要穿衣服，不会赤裸相见，而且他们情感丰富，又不会直接表达，害羞和生气都会脸红。
　　于是他一把搂住章炀的肩膀，像个粗犷的男人安抚自己的小媳妇一样。
　　可由于身高不够，他还得踮起脚尖才堪堪能搂住章炀的肩膀，滑稽的很。
　　"别害羞了章炀，都一个月了，你还有啥我没见过。"
　　章炀脑海里缓缓飘过一排问号。
　　防鸭之心不可无。
　　尽管如此，章炀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宠物鸭变成了一个人。
　　他不怀好意地、试探性地问笨笨:"你确定没有把我的鸭子吃掉吗？"
　　笨笨摇摇头，口吻确定道:"没有，我吃我自己干嘛呢？"
　　章炀不得不感慨，这人看着呆呆傻傻，但逻辑居然意外地很在线。
　　他现在是化成人的鸭，无论是人还是鸭，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
　　可作为狡猾的人类，他自然没有轻易相信，于是他又继续套话。
　　"你是怎么吃的，红烧还是烧烤？又或者是煲汤了比较香？"
　　笨笨觉得有些奇怪，刚才自己的回答明明是否定。
　　是章炀没有听清吗？
　　还是他对人类的语言的使用有哪些错误吗？
　　"我真的没吃我自己……"
　　章炀像是在菜市场讲价的大妈，用类似于"诶呀我再给你便宜几块钱，你就都拿了吧"的语气和他讨价还价。
　　"没事你说实话吧，现在坦白的话我可以不怪你。"
　　笨笨有些无奈，为什么变成人类了还是和章炀无法沟通。
　　到底怎么说章炀才会相信？
　　忽然，他机灵的小脑瓜又想起保安爷爷经常在保安亭摸鱼时看的琼瑶剧。
　　女主被男主误会，百口莫辩的时候通常会发毒誓。
　　誓言越毒，显得自己越真诚。
　　就比如"我发誓我没骗你，否则我不得好死！"什么什么的。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脑袋旁边，"我发誓我没有骗你，否则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被老鹰抓伤，被鹦鹉告状，然后再被菜市场鸭贩子抓走……"
　　听着眼前的小男生滔滔不绝的发毒誓，一句接一句的、真诚无比，章炀又有些不忍心。
　　于是章炀挥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大半夜的，太瘆人了。"
　　安静了五秒钟。
　　客厅里又响起笨笨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所以你相信我是你的鸭子了吗？"
　　章炀对这话还是有点接受无能，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是他内心肮脏，只是面前活生生的一个人，老是拿鸭子自称……属实有点那个了。
　　"你现在变成人类了，不要老说你是我的鸭子了，怪怪的。"
　　笨笨不理解其中那些弯弯绕绕，用他光滑的大脑思考着，然后问他:
　　"那，所以你相信我是你的人了吗？"
　　章炀还是无法回答。
　　"你的人"这三个字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
　　如果是一个宠物，他只要有钱，让它吃饱穿暖，就能养活。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他要怎么办？
　　对谁负责这几个个字看着轻松，实际上重如泰山。
　　一句承诺背后如果没有实际行动支撑的话那和放屁也没什么差别。
　　可在笨笨期盼的目光下，章炀终于甘拜下风，忍不住松了口，施舍般地"嗯"了一句。
　　惊喜没给成，反而变成了惊吓。
　　两个人折腾半宿，章炀太困了，决定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
　　笨笨乖乖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决策。
　　等他快速地冲完澡后，发现被子里多了个光溜溜的男人。
　　吓得他心脏骤停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笨笨。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笨笨，"你今天去另一个卧室睡。"
　　笨笨歪着头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以前我们不是一起睡吗？你总喜欢把我抱在怀里。"
　　章炀先是把他甩在一旁的衣服给他重新穿回去，边套还边回答他的问题，"胳膊抬起来，好，以前你是鸭子，现在是人，而且还是男人，所以不可以一起睡了。"
　　"为什……"
　　没等笨笨继续追问下去，章炀又跟他约法三章。
　　"除了洗澡以后每时每刻都要穿着衣服，睡觉也要穿。"
　　笨笨听话只听一半，虽然章炀让他穿衣服，他觉得很束缚，很难受。
　　但他没说穿不穿裤子啊。
　　于是他套着章炀oversize的衬衫灰溜溜打算去就另一个卧室就寝。
　　下一秒，从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等等，裤子也要穿，尤其是内裤，一整套，别玩文字游戏。"
　　笨笨扁了扁嘴，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章炀又用食指点住他额头，把他推远一点，
　　"撒娇没用，快点穿完回去。"
　　笨笨对这个词汇很陌生，于是他求知欲旺盛地问道，"撒娇？那是什么意思？"
　　章炀也无法准确的和他解释，想对一只鸭子解释清楚什么是撒娇，不亚于对牛弹琴。
　　于是他敷衍道，"小孩子家家不用知道那么多，时间不早了，去睡觉。"
　　回到卧室之后，他乖乖穿着一整套衣服，缩在被窝里。
　　睡到半夜他翻了个身，觉得有点冷，想缩章炀怀里。
　　可他旁边空无一人，没人能给他取暖。
　　他忽然觉得变成人也没那么好了。
　　虽然他们说的是同一种语言。
　　但是不能一起睡觉。
　　要穿衣服。
　　最重要的是，章炀一点也不高兴。
　　章炀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连带着他今晚的梦也变得凄凉无比。
　　那个发着光的女人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处境，于是特意赶来说风凉话嘲笑他:
　　"怎么样，这就是你想要变成的人类，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开心吗？"
　　笨笨照过镜子，他觉得人形的自己和鸭型的自己没什么太大区别。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为什么章炀认不出来呢？
　　他还有个朋友，和他不同，是只黄色的小鸭子，有人说她特别像一个女明星。
　　之前和那个朋友开玩笑说如果你化成人形，估计就长那样。
　　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变成人，为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我开心，怎么了？只要听懂章炀的话，我就可以做让他开心的事情，就可以报恩。"
　　女人一副"行吧，我就看你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
　　笨笨听不出来她的阴阳怪气，本以为会冰冷的睡到天亮，后半夜可能气温上升，他慢慢热了起来，把被子都蹬掉在地上。
　　他起的很早，第一次以人形看卧室的天花板，他短短愣了几秒钟。
　　随之他又转头望向窗外。
　　奇怪，他记得昨晚好像没关窗，是被风带上了吗。
　　他迷迷糊糊开门出去，却没想到章炀起的更早，顶着乌黑的眼底。
　　像是一夜没睡。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塑，死气沉沉的。
　　对面挂在墙上的电视也没开，他也没玩手机，等笨笨卧室的门被拉开，章炀才像个刚还俗的和尚，缓缓地站起身，走向他。
　　"你……睡醒了？"
　　笨笨张了张嘴，不知所措的"啊"了一声。
　　"今天我还要出去学习，不能在家陪你，早餐我给你准备好了放在桌子上，茶几上有台电脑，没有密码，你可以用来搜动画片来打发时间……也可以给我发消息。"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也不知道笨笨听懂没有。
　　紧接着，章炀用眼神询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笨笨懵懂地摇摇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点了点头。
　　"嗯？是有话说的意思还是没话说的意思？"
　　笨笨似乎有些羞耻，声若蚊呐的说了句，
　　"……可是我不识字，怎么和你聊天？"
　　可章炀还是听见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高估了一个鸭子的文化水平。
　　下意识的认为他变成人就会识字，可他又因此疑惑起来，"不认字，那你为什么会说话？"
　　说到这个笨笨有些得意洋洋，他张大了嘴巴，用口型给章炀演示。
　　他用手指以辅助自己的演示，像是教幼儿园小朋友学拼音的老师，"章—炀—"，他以章炀的名字为例，先是把嘴巴张成"O"型，然后用两根食指把嘴角从脸颊两侧往耳后拉。
　　"就是像这样，每天边听你说，边跟着学，久而久之就会说了。"
　　他急着向章炀展示自己的优点，并不想被当成个只会吃饭和睡觉的累赘或者废物。
　　"我还会说很多词呢，吃饭、洗澡、睡觉、开心、喜欢……"
　　他的词语展示大会被章炀打断，章炀蹙了蹙眉，疑惑的问他:"等等，喜欢这个词是你从哪学的？"
　　笨笨对章炀知无不尽，尽无不言，他弯着眼睛叽叽喳喳解释道:
　　"从保安爷爷看的电视剧里学的！"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我喜欢你男朋友，所以你把他让给我吧。"
　　"然后那个女人回复她，哦，你喜欢就拿走呗，男人嘛多的是。"
　　笨笨其实不知道这两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是鹦鹉学舌重复一遍而已。
　　但章炀却一下子黑了脸。
　　不知道保安大爷从哪找的这毁三观的电视剧让笨笨看了，而且还记住了。
　　"从现在开始，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我忘了。喜欢才不是那种用法！"
　　笨笨还要继续问，被章炀预判到了，
　　"也别问我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
　　章炀在电脑上下载了一个语音小助手，和语音输入法，"想看什么动画可以自己搜索，微信找我可以直接发语音或者打电话。"
　　一切料理完成，他摸了摸笨笨的头发，把一头软毛呼噜成鸡窝头。
　　"好了，我要出门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笨笨龇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容灿烂地和他道别，说出了以往总是用"嘎嘎嘎"代替的那句话。
　　"好的，我会乖乖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