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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女流之辈的承让 ...

  •   老头目送维姬前往她的擂台,唤人把那把剑以及金币送走。

      维姬突破层层人墙后,一个人精准地砸在她身前空地上,挡住她的去路。

      维姬理了理自己些许凌乱的衣服,身后人群沸腾欢呼,声音之大以至于维姬只能看到脚下的人在扭动在颤抖。维姬猜测他在呻吟——衣服破碎,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若不是筋疲力尽,他得哀嚎着打滚吧。

      她绕过这个从擂台上丢下来的败将,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足尖用力,跃上擂台。

      就如穷圣贤说的那样,这里的人是无血腥暴力不欢的——身形瘦弱的维姬一上台便引的观众们强烈不满:

      “下一个、快!下一个!”

      “滚下去!”

      “一拳挥过去、不要浪费时间!”

      四方擂台宛若困于风暴之中。

      维姬不为所动,她目不斜视,即使是踏上擂台时没站稳、脚崴了一下,她也一脸严肃。

      对方是个铜浇铁铸的孔武莽汉,青筋盘在夸张的肌肉上,维姬怀疑那血管要炸开。
      或许出于对比武本身的敬意,他没有对眼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表露不尊。

      莽汉看着这个面目清秀的女子,脑海中闪过让其死得体面些的念头……这时,女子奇怪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她并步站立,左手成掌右手握拳,两手相靠置于胸前。

      他不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猜测是什么礼节,但不轻举妄动。

      维姬朗声解释:“我们家乡的抱拳礼,左掌为文,右拳为武,寓意文武兼学、虚心求知。”

      她原地分脚、抬手抱架:“请前辈指教!”

      台下的喧闹感染了莽汉的心情,他烦躁对手死前花里胡哨的言行,二话不说出拳,直接砸向维姬。

      维姬敏捷地潜身躲闪,紧接着直拳击向对方腹部。

      仅此一拳,她便知道自己只能靠技巧取胜:在对方一身坚硬如铁的肌肉面前,身无二两肉的自己毫无力量可言……尽管如此,维姬还是暗骂:这也太夸张了吧——肚子震得我手臂发麻……

      电光石火之间,维姬已经避开了莽汉发起的多次进攻,对方的掌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而次次击杀都落空的莽汉此时也恼羞成怒,不断逼近维姬。

      维姬退到擂台边沿,眼看莽汉要扑过来,她一个侧空翻就来到莽汉身后,甫一站稳便飞身侧踹、一脚正中恰好转身的莽汉右肩。

      没有把莽汉踹下台的维姬立刻撤脚,却被对方攥住了脚踝……

      台下的观众被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惊得许久才反应过来,但他们没有因为维姬的惊人表现改变对这个瘦小女子的偏见。相反,乌合之众只当一种挑衅、一种示威,因而更加愤怒地咆哮,要求莽汉“给她点颜色瞧瞧!”

      “弄死她!快!”

      被维姬耍得怒火中烧的莽汉听不到观众老爷的指令,但他的意愿也与他们的要求不谋而合:
      “弄死她,让她不得好死。”

      本可以通过将维姬甩下台来取胜的莽汉并没有选择结束比赛,他用力捏住维姬脚踝,另一只拳头直指女子面门。

      紧急关头,维姬果断抬起支撑腿、踹过去——一个借力如同泥鳅般成功脱身。

      可惜,技巧分拉满无法拯救身体素质上的拉胯:落地后的她试着动了几下那只被攥住过的脚,只觉得钻心地疼。

      维姬顾不上那么多,没做过体能训练的她此时已经感到体力不支、气息紊乱,而对方却好似热身般愈战愈勇……

      技巧?
      技巧!

      她便秉持着只守不攻、只避不迎对战原则:能潜身躲闪就不会曲臂格挡、能飞身回避就不正面迎击。

      然而,即便刻意保留体力,维姬的敏捷度还是明显下降。

      有几次莽汉狡猾而卑劣地抓住她在打斗中散乱的头发,疼得她表情狰狞。也就在这种不可回避的关头,维姬才会主动出击以求脱身。

      她明显的划水状态令莽汉怒不可遏。

      维姬堪堪躲过对手满怀怒火的一击后,她趁着对方正在聚力、未加防守之时,宛若鬼魅般游走,在对方毫无章法的攻击下顺势近身,出其不意地后撩腿,脚跟砸击莽汉下颚。

      毫无防备的狂妄莽汉只觉得头部一震、两眼发晕,有些呆滞地抚摸下巴。

      观众们无意识地屏息,紧张的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不知是从那个角落开始喊话:

      “砸晕他!砸晕他!姑……娘!”

      像是第一滴暴雨、随后是排山倒海的阵势。
      人群油锅洒水般沸腾:铁打的胜利,流水的强者。

      他们不在乎谁是强者,他们只会注视夺冠者!

      逐渐扭转局势的维姬接收不到观众的鼓舞,对手狼狈、但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汗湿的头发黏在头上,衣服在打斗中变得凌乱,肺火辣辣地疼,脚踝也没了知觉……关键是心,她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

      尊者许久没这么狼狈过——哦,没了法力加持的洪荒之力,维姬此时不是尊者。她现在是以维姬、一介女子的身份在对战!

      这转念一想令她亢奋异常:我,就没这么潇洒过!

      “砸晕他!砸晕他!”外界的声音好像失去了距离般向她涌来,将她淹没。

      莽汉彻底怒了,他挫败、羞耻、愤怒,他怒发冲冠,冲向维姬。

      维姬迅速后撤。

      “噗通、噗通”——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好吵啊。她感觉脸颊发烧、耳膜鼓胀、血液沸腾。

      世界变慢了。维姬看到他狰狞的表情、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他凶狠的动作,而她在心中倒数。

      两人相差三步——三。

      莽汉拉出拳——二。

      出拳——

      起!

      立于擂台边沿的女子身轻如燕、敏捷如猫,她腾空而起,在空中给了莽汉后脑勺一脚。

      这一瞬间,世界定格了般。只见女子身形瘦小、若烟云若羽毛地点在那大块头身上,她舒展双臂,像是即将展翅高飞,那灰扑扑的衣摆在空中铺展,给她无可抗拒的升力。

      哗啦啦——时间恢复了流动之态:
      奋力出拳的壮汉本就重心前倾,加之维姬用自身重力给他一个助推,扑空的他就这样毫无意外地出场了。

      这边大块头“砰”的一声笨重落地,那边维姬在空中滑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后轻巧着陆。

      礼节到位的维姬潦草平复几下呼吸后、首尾呼应般再次施了个抱拳礼,颔首沉声:

      “承让!”

      四下无声,针落可闻。

      她说:“感谢手下留情!”
      ……

      维姬翻来覆去地数着桌面上的铜币。
      一枚,两枚,三枚……

      她守了多少场擂来着?

      让她想想:第一场是那个血管快要爆的人,第二场是个豆芽菜……第八场是个“慕名而来”的家伙……十二场。

      她打了十二场,收获了三十一枚硬币——连个银币都换不了,更别想什么金币了。

      维姬:虽然说起来很掉面,但我确实亏了。

      她收起铜币,吊着肩歪着脑袋,摊开手,面无表情地向老头展示自己的手掌。

      老头赔笑道:“小姐,您先等会啊,我们管事的就来了。”

      “剑。”

      “对对对——管事把剑带给您。”老头擦汗。他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个中看不中有的瓷娃娃,谁知居然是个隐藏刺头。

      这是哪家的小姐?

      没听过哪个家族女性擅武的啊?

      还是说新生代都这般深藏不露低调行事吗?

      老头见有人要来登记报名,他如蒙大赫地翻开本子,他极力忽视维姬的目光,脑子和手像生锈般故障频出。
      没人的片当,老头硬着头皮有心套话,又因尴尬而不敢表露出过多的热情。维姬有意打听,却怕老头暗搓搓搞她而只能装成兴致不高的样子。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内容磕磕绊绊。

      突然,老头踮起脚,极力挥手,比见了亲妈还激动。

      维姬扭头。

      一群人向他们走来。

      维姬打量领头人。
      这就是他们等候许久的拍卖行管事。

      虽然格斗场和拍卖行都是由一家经营,但两者的服务风格截然不同:前者的顾客完全自生自灭,而在后者才能体会到金主的尊严。

      管事先是单方面与维姬客套了一番,他邀请维姬到会客厅,维姬却找老头要回她的配剑。

      老头尴尬地求助管事。

      管事从身后的仆从那里拿来一个古朴的剑盒,打开向维姬展示。他说,为了表达对维姬的歉意,他们“热心”地将配剑清洗、保健、维修、美化了一下,并且为其挑选了一个与之相配的、含蓄内敛的、价值连城的、来历不凡的、百不获一的剑盒。

      贯日:咳——呸、无耻!你们就是贪我身子、想把我卖个好价钱!

      末了,他还诚惶诚恐地恳求维姬不要怪罪……也不知道是怪罪他们的哪个举动。

      维姬只来得及瞄了一眼躺在里面、焕然一新的贯日,盒子就关上了。

      她抬眼看向对方,管事笑得眯了眼,示意她接过剑盒。

      特立独行的李维姬没如他所愿,她任由管事端着剑盒,她徐徐打开剑盒,拿走贯日,合上盖子。

      管事捧着盒子,强行挂着笑容。

      “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推辞……既然如此,这剑盒我就收下了。但不知这‘与之相配的、含蓄内敛的、价值连城的、来历不凡的、百不获一的’,”维姬抱着剑,面无表情地重复管事的说辞, “……剑盒,可否用于拍卖?”

      对方来意不善,她也没必要违心。

      在场的知情者都震惊于女子的不留情面,仆从和老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管事的脸色。
      颜面尽失的管事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但却别无他法:不知为何,上头虽有意对剑主示好,却又暗示他给个巴掌……谁知这女子不安常规出牌,不但巴掌甩到自己脸上、甜枣也干巴了。

      “可以的、可以的……正要跟您说这事的,”磕到硬石头的管事立刻变了副嘴脸,他腾出一只手拿出一块令牌,“这是拍卖行的通行牌,日后您可以凭此入场、拍卖、竞拍……”

      看维姬接过令牌,他补充:“若您有兴致,咱们现在就去拍卖行……”

      “走吧,”维姬等的就是这句话,“剑盒的事、就你们来安排吧……记得把钱给我就行。往哪走啊?来个人带路啊。”

      最后两句声调拉长,显得傲慢又讨打。

      管事:没事,我最擅长忍了。

      柜台后的老头瞅了瞅人群中的女子,她一瘸一拐,抱着剑。老头心下感叹这天翻地覆是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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