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你》楚十一

6、只要你好

　　【48 不速之客】
　　能来我家按门铃的，我只能想到左离一个人。
　　难道我又落东西在他车上了？

　　我经常不是把手机忘他车上，就是把打火机落他车上。
　　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

　　我趿拉着拖鞋，头发乱糟糟的也不介意，几步就跑到玄关开了门。
　　可门外站着的哪里是左离，分明是明时和明宜。

　　我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等我两分钟！”这下我彻底清醒了，冲门外大声地说道。

　　随后，我冲进洗手间，快速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等再开门时，我已经衣冠整洁，神采奕奕。
　　“进来吧。”我笑眯眯道。

　　明家兄弟一前一后进了屋。
　　在我疑惑的目光下，明宜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突然上门拜访，有点唐突。”

　　“不会，不会。”我讪笑着。
　　“为什么不接电话？”明时有些冷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电话……”我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才发现没带在身上。

　　没等我回答，明宜先接话：“我们今天去拳击馆才发现你请假了，我和我哥给你打电话、发消息都没见你回，所以有些担心，就……”

　　我将倒好的水放在他们面前，才讷讷道：“我不记得手机放在哪里了。”
　　也许在床上，也许真的落在左离车上了。

　　“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明宜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率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明时则没有再开口说第二句话。

　　我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礼盒上。
　　“这是……”猜测到那是什么后，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哦，对了。”明宜笑得开怀，“生日快乐，江教练。”
　　果然是蛋糕。

　　“拿走，我不需要。”我声音冷硬道。
　　见我陡然冷了脸色，明宜有些无措：“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再说一遍，把蛋糕拿走。”我耐着性子说道，“我不过生日。”
　　“啊？”明宜有些茫然，“买都买了，要不吹个蜡烛？”

　　我再也忍不住，提起蛋糕就赶人：“你们给我走。”
　　我像赶鸭子似的，把两人赶到玄关处。

　　明时从见到我开始脸色就没缓和过，眼下更是冷得像冰：“江景同，别闹脾气。”
　　谁闹脾气了？

　　这下我的火气真的上来了，直接打开门将人推出门外，然后重重地关上门。
　　我气得胸口起伏，背部贴着门板，久久不能平静。

　　外面没再发出什么动静，他们应该走了。
　　我感觉浑身脱了力般，方才那一觉好不容易攒回来的能量霎时消失殆尽，疲惫感再度席卷了我。

　　就在我脚步虚浮地走回卧室，准备继续躺尸时，门铃又响了。
　　我猜想是去而复返的明家兄弟，便决心不理会。

　　可门铃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我只好再次来到玄关，打开门气冲冲地吼道：“烦不烦？都说不过生日了……”
　　然而站在门口的人并非明家兄弟。

　　【49 不知者无罪】
　　门口站着的人是左离。
　　“是我。”他晃了晃手机，无奈道：“你手机落我车上了。”

　　果然。
　　我有气无力地接过手机，然后侧开身子。

　　左离进门换了鞋，边走向沙发边说：“有很多未接电话。”
　　坐下后，他又说：“有人来找过你？”

　　圆几上放着两杯水，显然有客到访过。
　　我点点头：“嗯，明时他们来过。”

　　“来给你过生日？”左离稍微联想一下，就能将整件事串起来。
　　我再度点头：“嗯，被我赶走了。”

　　“你啊。”左离更无奈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知者无罪。”
　　“我知道，但我就是……”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发泄，恰好有人撞到枪口上了。

　　说完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嘤咛声，垂头一看，才发现左离不是空着手来的。
　　他脚下放着一个太空箱。

　　【50 不愧是左老板】
　　原来左离让我养一只小狗不是开玩笑的。

　　太空箱里是一只看起来刚断奶不久的小奶狗，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只觉得它可爱极了，先前的不快也霎时烟消云散。
　　我逗弄着小奶狗，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是你喜欢的小柯基。”左离的声音也比平时温柔了几分，“让它陪着你吧。要是养累了，养烦了，就送到咖啡店给我，说不准它还能给客人卖个萌，赚点口粮钱呢。”

　　我忍不住笑了：“它才多大，你就想着压榨它了，不愧是左老板。”
　　左离并未理会我的挖苦，而是说：“给它起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我一边抚摸着小柯基柔软的毛，一边思索，“有了，叫‘老板’怎么样，左老板？”

　　左离听了无可奈何道：“你喜欢就好，听你的。”
　　小柯基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51 小生命是奇迹是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我很少去拳击馆，也再没见过明家兄弟。

　　我忙着给老板布置新家。
　　其实狗狗用品左离已经事先买得差不多了，我顶多算是查缺补漏。

　　老板很快拥有了一个比我自己的卧室还豪华的家。
　　清冷的家也变得热闹起来，当然，也有让我头疼的时候。

　　比如老板正处于磨牙期，家里的桌椅脚、拖鞋没少遭殃，直到我给它买了磨牙玩具情况才有所好转。
　　不过总体来说，老板是一只很聪明很听话的狗，我喜欢得紧。

　　就是千万不能让我老板知道我给宠物起了这个名字，不然奖金不保。
　　枫叶红的季节里，我好像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因为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我的心变得柔软细腻，我想要给它更好的生活。
　　而这一切因为一个电话而破灭。

　　【52 生活总爱跟人开玩笑】
　　那天，我带着老板到左离的咖啡馆玩。
　　左离给我煮了一杯咖啡后，因店里有事被店员叫走了，我便一个人在角落的座位上陪老板晒太阳。

　　老板懒洋洋地趴在软座上，困得眼皮直打架，却又好像舍不得睡，总是强撑着看世界。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因为不想打扰小狗的惬意时刻，我没看来电人就迅速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左先生，根据您的描述，我建议还是带江景同先生亲自过来一趟，我需要面诊才能知道他是否旧病复发。”

　　是陈医生。
　　我微微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中盘旋着陈医生说的“旧病复发”四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喂？”陈医生连续唤了几声，“左先生，您在听吗？左先生？”

　　我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才发现左离拿错了手机。
　　我们的手机同款同色。

　　【53 你不该骗我】
　　左离在这时走了过来。

　　“阿景，我拿错手机了……”他说着突然顿住，语气变得担忧，“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我讪笑道，“左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旧病复发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左离的声音低了下去：“你都知道了？”
　　“刚刚陈医生给你打电话了，我接了。”我捞起一旁昏昏欲睡的老板，声音冷到了极致，“左离，你不该骗我。”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
　　这一次，左离没有像以前那样追出来。
　　我也赌气地关了手机。

　　【54 像是自我惩罚】
　　一生气就关手机玩失踪，一不高兴就不说话当鸵鸟……我这样的性格的确很讨人厌。
　　可是我忍不住。

　　这一次甚至幼稚地想躲起来，让谁也找不到我。
　　我先回了趟家，安顿好老板便去了陆随的家。

　　我不敢去打扰他的父母，只在小区里挑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
　　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像是一种自我惩罚，觉得时间够了才肯放自己出来透气。
　　我揉揉坐得发麻的右腿，缓缓地站起来。
　　不经意回头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55 他从不曾离开】
　　我不知道左离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我只记得回头那一刹那的对视时心跳加速的感觉。

　　空气仿佛变得黏腻，绿树成荫下，那个人好似连眼神都变得潮湿起来。
　　心间的烦闷也在这一刻完全消散，我甚至忽然想抱抱他。

　　抱抱这一年来一直忍受我的怪脾气，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左离。
　　就算他骗我又怎样，他也是为了我好。

　　在静坐的三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
　　想起了陆随和于洲去世后，左离是怎么陪着如同行尸走肉的我变成如今这个鲜活灵动的江景同的。

　　也想起了在我病得最重时是怎么对他非打即骂的，可他始终守着我，没有一丝怨言。
　　他没有义务这样对我。

　　我缓缓朝左离走去，而后在他面前站定。
　　“还气吗？”左离开口时表情依旧是温和的，只是眼里多了一丝心疼，“要是还气，让你咬一口。”

　　说罢，他将小臂横在我面前。
　　我的鼻尖瞬间就酸了起来，再也控制不住地扑进他怀里。

　　“左老板，谢谢你。”我哽咽道。
　　然后我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轻轻柔柔的嗓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只要你好，便好。”

　　【56 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向拳击馆请了长假，重新定期跟陈医生见面。

　　闲暇的时间里，左离会带着我，我带着老板，二人一狗一同前往郊区的民宿小住。
　　云溪小舍清雅幽静，有山有水，对我的病情十分有利，左离当即决定在这里住到我不想住了为止。

　　我开他玩笑：“左老板不做生意啦？我可包不起大老板陪我闲云野鹤，只包得起小老板。”
　　说着，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柯基：“是不是呀，小老板？”

　　老板哼唧了两声，好似在肯定我的说法。
　　我笑得更开怀了，多喂了它一根磨牙棒。

　　“放心，左老板有存款，老板不是白叫的。”左离笑着道，手上泡花茶的动作未停。
　　茶香袅袅，云烟朦胧，溪水潺潺，我有些爱上这里了。
　　“我要是不想走了呢？”我望着满眼苍翠，喃喃道。

　　【57 青山见我多妩媚】
　　我望着青山，左离望着我：“那我就央求老板把这里卖给我。”

　　“扑哧——”我听了失笑道，“左老板大气。”
　　我说不想走了当然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实力不允许我逃离都市，我需要赚一人一狗的口粮钱。

　　这话我自然没有对左离说。
　　云溪小舍有天然温泉，当天下午我就赤条条地下了水。

　　见左离在池边踌躇，我招呼他：“发什么愣呢？快下来！”
　　我舒服得闭上双眼，全身放松地靠在池边，享受着这温暖的安宁。

　　半晌后，我才听见有人下水的声音。
　　我知道是左离下来了，下一秒我便不客气道：“左老板，提供按摩服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