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你》楚十一

4、众星捧月

　　【32 连朋友都不是 】
　　昨晚我本来想将陆随和于洲的事情告知于他，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于是我搪塞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开始编：“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和明宜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学员。”
　　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学生时代的老师们总爱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轻笑。
　　果然，明时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你这个笑让我很难相信你说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无比真诚地重复了一遍，“你们真的很有天赋。”
　　牛肉面在这时被端了上来，蔡叔笑呵呵道：“大明，这是你朋友吗？第一次见，小伙子长得真俊。”

　　突然被夸，我有些不好意思，连“谢谢”都忘了说。
　　明时忙起身接过蔡叔端来的面，而后笑着说：“他是我的拳击教练。”

　　听到他的回答，我忽地有些落寞。
　　原来我在他心里连朋友都不是。

　　蔡叔走后，我没话找话：“蔡叔叫你大明，那是不是叫明宜……”
　　后面的话被明时接过：“嗯，小明。”

　　不知为何，这顿饭吃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分别前，明时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我弟回学校见导师了，不是去约会。是他叫我故意跟你这样说的。”

　　【33 他是不是喜欢我 】
　　明时为什么这样说，我竟然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试探我，试探我得知明宜去约会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明宜喜欢我”并非我的错觉。

　　猜到明宜对我可能有别的想法后，我面对他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在我指导他新动作时，察觉有一道目光紧紧追随着我，等我看去又找不到视线的主人。

　　紧跟着，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景，什么时候结束？带你吃火锅。”
　　是左离。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左离好些天没见面了。
　　我指导完明宜动作，才回头冲左离说道：“再等我半个小时。”

　　余光中看到一旁的明时似乎欲言又止。
　　刚刚是他在看我吗？我不确定，也不敢这样猜测。

　　等我和左离一起走出拳击馆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左离第一次见到明家兄弟，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34 做什么都会想起他】
　　我忍了又忍，才没有开口问左离这个问题。
　　也许左离是装作不惊讶，怕我伤心吧。
　　我这样想着。

　　左离带我去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味道还行。
　　我问他：“怎么不去原来那家吃？”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回我：“贵。吃不起。”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左离可是连锁咖啡店的老板，他没有什么都不可能没有钱。
　　他大抵也觉得自己的答案过于敷衍，于是又补充：“换一家新的不好吗？”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言外之意是：换一种新的生活不好吗？
　　因为原来那家火锅店是我和陆随、于洲还有左离四人经常光顾的，而今四人行变成两人行，确实容易勾起诸多回忆。

　　我没有反驳左离，而且低头默默吃丸子。
　　陆随吃火锅最爱吃各种各样的丸子……

　　你们看，我做什么都总是能拐个弯想起陆随。
　　吃完火锅，左离送我回家，不过他到楼下就回去了。

　　我一个人坐电梯上楼，刚拐过转角却被一个人紧紧抱住。
　　力气大到我快要不能呼吸。

　　【35 我不允许你跟别人在一起】
　　我看不清抱着我的人是谁，只能拼命挣扎。

　　但我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我很熟悉。
　　他也开口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
　　四个字里有愤怒，有惊吓，更多的是委屈。
　　我也不知道我在委屈什么。

　　也许是委屈明时好像要把我推给弟弟，也许是委屈明家兄弟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别的男人单独吃饭而无动于衷。

　　这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他们都不在意我。
　　这让我感到失落，感到一肚子怨怼。

　　“江景同，”明时直呼我全名，不再叫我江教练，“我——”
　　我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不由得心急道：“你抱我是不是喜欢我？”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明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呆滞。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我清楚地看到他快速眨了几下睫毛，眼里露出些许茫然。
　　但他很快坚定道：“是，江景同，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去吃饭，我发现我嫉妒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明时用一只手指轻轻碾着我的嘴唇，眼中是越来越浓的欲望，“江景同，我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倏地笑了，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你喜欢我很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嗯？”

　　【36 我好像都喜欢】
　　明时在我质询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最终将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兄弟俩找我做拳击教练只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在于如何把我追到手。
　　“明宜很满意我替他找的未来大嫂。”明时最后这样总结道。

　　我没想到如此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吃面那天，我以为你喜欢我弟弟。”明时的声音变得有些落寞，似是想要获得准确的答案，他直接问我，“你不喜欢我弟弟对吧？”

　　我想说“不喜欢”，可是我发现我说不出口。
　　明时顶着陆随的脸，明宜顶着于洲的脸，我好像分不出我更喜欢谁。

　　我好像都喜欢。
　　在明时期待的眼神下，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何其残忍的四个字。

　　因为下一瞬我便看见明时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他也回了我四个字：“我知道了。”

　　【37 我们公平竞争】
　　第二天，我如常来到拳击馆。

　　我本以为明时不会再来这里了，没想到一进场地就见他正在和明宜切磋。
　　大清早的拳馆除了明家兄弟和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会员。

　　二人打得太过专注，我所在的位置对他们来说接近视线盲区，所以我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兄弟二人打到最后，都累得仰倒在护栏上。

　　我准备跨出去的脚在听到明时的问话下意识收了回来。
　　他微微喘着气，问身边人：“你喜欢上江教练了。”

　　或者不应该说是问，因为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心一惊，闪身躲在粗壮的柱子后，屏气凝神地听墙角。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实在是眼下的我进退两难。
　　明宜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似是在思考。

　　半晌我才听到他轻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不就是等于默认吗？
　　我一颗心怦怦直跳，既欣喜又苦恼。

　　欣喜的是明宜真的对我有意，毕竟猜测和得到证实是不一样的感觉。
　　苦恼的是我该怎么选择。

　　不要骂我贱。
　　我相信每个人在得知自己被不同的人喜欢着时，都会感到愉悦。

　　让我感到讶异的是，明时并未气恼，只是坚定地说道：“不管江教练如何选择，我们公平竞争。”

　　【38 我有点想干他】
　　我有点佩服明时的稳重和大方。
　　换成是我，估计咽不下这口气。

　　帮哥哥追嫂子，追到最后自己也爱上了未来嫂子……这种狗血的戏码到底还是展开了。
　　说真的，我有点兴奋，也有点期待。

　　这就是人性吧。
　　喜欢被喜欢，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

　　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微妙氛围，也彻底暴露了我的位置。
　　左离惊呼道：“阿景，你在这里干什么？”

　　“……”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我有点想干他。

　　明家兄弟听到声音一同起身，齐刷刷的目光投向我，我感觉自己的脸倏地烫了起来。
　　紧张之下，我开始口不择言：“我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我。
　　明时倒是脸色未变，明宜性格较文静，白净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绯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视线乱瞟，始终没有落在任何一个实处。
　　直到看到左离微微张着嘴的惊讶脸孔，我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左离不算拳击馆的常客，只偶尔会陪陆随来打几次，是以技术非常业余。
　　陆随离开后，他再也没有踏入拳击馆。

　　“干吗，不欢迎我？”左离笑笑，轻车熟路地走向休息处坐了下来。
　　倒没有不欢迎，只是他来得不是时候。

　　瞧，我这重色轻友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看着三个大男人依次坐在休息处，恍惚之间觉得时光倒流了，回到了陆随和于洲还在的时刻。

　　我也随即迈开脚步，加入了他们。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休息处的座椅一半在光亮之下，一半在阴影中。

　　岁月静好。
　　我蓦地想到了这样一个矫情无比的词语。

　　明家兄弟应当是在那场切磋里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安安静静的。
　　左离则是大大咧咧地半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呈现十分松弛的舒适状态。

　　我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们三人，尤其是左离。
　　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我想看到的探究意味。

　　他看明家兄弟的眼神真的好似在看两个陌生人。
　　忽然，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正在偷偷观察别人的我心虚之下被吓了一大跳，然后见左离接起了电话。
　　原来是他来拳击馆之前买的早餐做好了。

　　早餐店就在对面。
　　他起身的同时我也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我突然这么勤快有两个原因。

　　一是，现在的我无法独自面对明家兄弟，光是想想那画面我都会尴尬得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二是，我再也忍不住想要问左离一个问题。